李二又按上一袋煙,這時有人說:“李二你那時就沒有看出點什麼?”
李二用洋火(火柴,那個時候,我們這裡的土話)點着菸袋,然後吹滅洋火杆,吸了口煙,慢慢的說:“要是放在現在,我肯定能發現不對勁,可是那個時候,我就想着賭博,早把那些事給忘了,看到老四讓我賭,於是我賭癮上來了,說道:“賭就賭,就你那個臭水平,我還怕你不成。”
說着話就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放在地上,然後拿起骰子就朝碗裡扔了起來,那時候這個骰子比俺爹還親,玩這個多了就熟能生巧,別看老四和那兩個倒黴鬼,玩起來風生雲起的,可是在我的面前,就成了癟十,沒有幾下子,我就把老四的錢,贏來了一半,賭博這個東西,你贏了走不了,輸了也走不了。
老四越來越有癮,都說風水輪流轉,一會的功夫,情況發生了變化,開始我差點把老四跟前的錢都贏了過來,可是慢慢的,老四的手氣好起來,每一次都大我一個點,一會的功夫,我就把錢都輸了回去。
等我輸乾淨了,老四朝我詭異的一笑,然後說:“李二今天就到這裡吧,我看你也輸乾淨了,我還有事,我看咱今天就這麼地吧?”
我已經輸紅了眼,對着老四說:“誰說我輸乾淨了?這不是還有衣服嗎?”
說着話我就把身上的大褂脫下來,本來想以這個大褂當本,把輸的錢贏回來,那就行了,可是手氣不順,幾下子輸的就剩下褲衩了。
老四看我就剩下褲衩了,就對我說:“李二,對你說今天算了,你不信,看看就剩下褲衩了吧?這樣吧,我真有事,咱別賭了?”
我瞪着紅眼睛說:“不賭不行。”
老四笑着說:“李二你不會拿你的褲衩當賭資吧?你看你的褲衩,褲襠和狗啃的差不多,那個可沒有人要。”
我說:“誰跟你賭褲衩,我跟你賭命,你敢不敢?”
老四說:“那個李二,這個命可千萬別賭,命沒有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說完用我的衣服包起銀子就要走,我一看老四要走,這下子真急了,我現在可是就剩下一條褲衩了,這個要回去怎麼見人?再說了,我娘看我輸的就剩下褲衩,非氣死不可。於是我伸手一下子抓住老四說:“不行,你不能走,我今天非跟你賭命不可。”
老四也生氣了,大聲的說道:“李二你訛人是不是?也不打聽一下,我老四是什麼人?我揍你個bia子養的。”
說着話就和我打起來,老四因爲抽大煙,身子骨瘦弱的很,我本來以爲揍他跟玩似的,可是那一天老四的勁特別的大,我被他揍的不能還手,這時老四一拳把我的鼻子揍破了,當時一股熱流就淌了出來,山東人不能見血,我一看到血,腦子就懵的一下子,用手擦了一手血,當時抹到老四的臉上,上去就想和老四拼命。可能是老四見打破了我的鼻子,自己嚇傻了,呆呆的站在那裡,我從地上摸起一塊碗口大的石頭,就要砸到老四的頭上,就在這時我忽然想到。自己這是怎麼了,砸死了人可得償命,我還有老孃得養活。
於是舉起來的石頭,沒有砸下去,我把石頭扔到地面上,說道:“老四我今天不跟你打了,我也不賭了,鼻子破了也不要你賠錢,我只要回我的衣服就行了。”
老四沒有說什麼,我知道他心裡愧疚,於是我撿起地上的衣裳穿上,然後說:“對不住了四哥,改天請你喝酒,給你賠罪。”
說完我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心裡想,今天真是喪氣,先是遇到女鬼,接着又輸的只剩下褲衩,最後打架還被揍破了鼻子。越想越鬧心,光顧着想事情,慢慢的就走錯路了,我擡頭一看,自己真是喪氣到家了,居然走到了亂墳窩裡,難道自己又被鬼領路了?我看了眼亂墳窩,這個亂墳窩裡,有些棺木由於年代久遠,都露出了地面,有些屍骨不知是野狗,還是別的東西扒的,散落在墳地裡,月光一照陰氣森森的,發着慘白的光。
我看到這裡頭皮又啪啪的炸起來,今天晚上邪乎,淨遇到這些不乾淨的東西,亂墳窩可是一個緊地方,我得趕緊的走,想到這些我就加快腳步往墳子窩邊上走,走着走着有點不對勁了,我的背後好像跟着一個人。開始我想後面跟着的這個人肯定是我的那個魂,老人們都說,晚上出去的時候,靈魂就會出竅護着自己。
可是走着走着,我發覺不對勁了,後面真的有人,我都能感覺到,那個人用眼睛看我的脊樑骨,把我看的渾身冰涼。我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跑起來,可是就在這時,我好像聽見有人說:“別跑那麼快,等等我。”
那個聲音虛乎飄渺,那個聲音根本不是人能發出來的,我知道我的背後肯定有不乾淨的東西,於是我撒腿就跑,可是我跑,身後的那個人就跟着追,快到莊邊上的時候,我確實跑不動了,就扶着麥穰垛,在那裡喘粗氣,這時忽然有一隻雪白的手,從背後拍着我的肩膀,我當時如同踩到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再也顧不得那些不能轉頭的傳聞了,我就是死也得看看我背後到底是人是鬼。
我轉過身一看,當時鼻子都氣歪了,站在我背後的不是別人,正是和我賭博的老四,老四呆呆的站在那裡,面色黑白相間,黑色的那個不用說,是我的鼻血,我看着老四,一屁股坐在那裡,然後大罵道:“狗日的老四,你都快把我嚇死了,人嚇人嚇死人你知道不知道?”
老四喃喃的說:“李二,你把我臉上的血弄掉,我臉上有你的血,就只能跟着你。”
我一聽當時氣的從地上站起來,想不到老四這麼小心眼,不就是臉上有點血嗎?自己洗一下就行了,追這麼遠,竟然只是讓我擦掉他臉上的血,我當時氣急了,說道:“老四你這是想訛人了,你是光棍,我李二也不是四棱子眼,想訛就能訛上的,我今天就不給你擦,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滴。”
說完我也不害怕了,轉身就朝着我家走,我住在家裡的豆腐坊,每天早上得早起推磨,磨豆汁點豆腐,以前家裡有一頭毛驢,不用我自己動手,現在不行了,毛驢被我一時手癢給輸了。我到了屋裡,一回頭髮現老四居然跟來了,他站在那裡還是讓我幫忙把他臉上的血洗掉。
我一看老四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心想你不是想訛我嗎?我先讓你出出力,指着那盤磨說:“把你臉上的血洗掉這個可以,不過你得把這些豆子磨了。”
老四一聽趕緊說:“此話當真?”
我說:“我騙你幹什麼。”
老四聽到這裡,就趕緊的給推磨磨豆汁,我一看老四這個樣子,心裡暗自高興,這有人幫我推磨了,我也能睡個安穩覺了,於是我躺在牀上呼呼大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大亮了,我起牀的時候,我娘已經把豆腐做好了,我娘說:“兒呀這回是不是學好了?老早就把豆汁磨好了?”
我這時想起了,豆汁都是老四磨的,於是我趕緊問我娘,見沒見老四,我娘瞪了我一眼說:“老四、老四,我看你還是戒不了賭。”
我娘說完之後,把我臭罵了一頓,我看到我娘生氣,趕緊挑起豆腐挑子就跑,本以爲老四自己走了,沒有想到夜裡。老四自己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