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傅，螻蟻尚且偷生，你這又是何苦呢。”
風攙扶起周逸，一時間感慨萬千，他的信確實送晚了，但西天寺的信譽不用多談，他明顯盡了最強大的力量，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愧疚，或許只能說幻術花族命中有此一劫吧。
“哭，要是能把花族哭回來...”
“花月！”
花月情緒自然好不到哪去，看他這般更是無比煩躁，冷語相激又被風打斷。
“哼！”
本想繼續說點狠話，但看風真生氣了冷哼一聲不在言語。
“小師傅這一路而來都經歷了什麼事情，不如給我們講講。”
親切的將周逸扶到石登上，連他都不知道爲何對一個陌生人如此。
“我有罪...”
良久之後，周逸挪動着血紅色的嘴脣開口。
“誰沒罪呢？我去過你們西天寺，也曾看過不少經書，那些都是祖佛撰寫的。”
“想必小師傅也是精通經文，祖佛生前說白了也是一個俗人，只是內心堅定苦行，最終才走上大道。你們西天寺的三千祖佛，被外界稱爲武佛，在青年時候，也就是說小師傅這麼大，曾一念入魔，屠戮萬千生命，但最後還是成就了他自己的武道之心，開創了佛武學。”
溫柔且帶着磁性的聲音淡淡解釋，周逸聽後，竟然神奇的發現自己情緒不在跟當初那麼激動了，這種話曾經無數次自己對自己說過，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可這青年的話，居然能聽的進去？
“你且說說一路的經歷吧，我看小師傅應該也是受了不少苦...”
也不管頭髮髒亂，親切的撫摸着頭頂，眼神跟看着自己親人一般。
“...一日，在西天寺，我師父忽然找到我，讓我爲各方勢力來的弟子講禪...”
周逸最終敵不過青年那般親人之感，也是緩緩的說出了此次事情的由來。
天色很快暗了下去，冷香瀰漫在花谷中心，偌大的幻術花族，就只有這三個人，寂靜中只有這麼一個聲音。
花月和風很快就被故事吸引進去，確定了他因花月而苦行，知道了他失憶。
皎潔月色上升，天空星光點點，不大不小的蟲鳴聲隨着秋季微風響起，一段波瀾壯闊而又驚心動魄的故事就此展開。
再過幾個時辰，蟲鳴聲都隱了下去，周逸長長吐出一口氣，心中莫名輕鬆了不少，故事也隨之講完。
“難怪我感覺跟小師傅這麼親切，原來你也有第二人格...”
風搖頭苦笑，他在這方面說的很模糊，看樣子知道的也不多，但依舊爲了這個小和尚的經歷表示同情。
聖道就是他的信仰，或許失憶的關係，這種信仰深入骨髓的清晰，但途中因爲種種巧合發生了一些事情，包括小周族被滅，鄭族被滅，致使他愧疚的無法自拔。
爲此，風能很真切的感同身受，因爲他也有第二人格，並且知道他們不會有任何道義憐憫可談。
“小師傅，你心中很疑惑嗎？”
“恩...”
“那我問小師傅一句，這是出與你自願的嗎？”
“並非如此！”周逸連忙恨恨回答，隨後又軟了下去，“可...卻又是我做的...我沒殺任何一人，卻有無數條生命因我而死。”
“那你苦行又是爲何？”
“解惑。”
周逸忽然間楞了一下，給出這個很普通卻很貼切的答案。
“是啊，苦行解惑，祖佛本意不是讓你用眼睛看清這個世界，而是用心去觀察，去得到真知，走上自己道路。我曾認識你們西天寺的一個人，他與我在南岸當過一段時間傭兵，他現在應該叫釋然吧。”
“釋然師叔？”
“恩，他過去直接將視力斷絕，離開之前從未睜開過眼睛，想必他看的更爲通透一些。”
“釋然師叔說，有種東西比造化之力，比造化大聖，比萬象之力更爲重要，名爲情感。”
“那只是他領悟的東西，你們西天寺僧人任何一個苦行僧，走到最後都有自己的答案，而你的答案，暫時還沒有出來。”
“再說說這幾個族羣的事情。他們確實因爲你而衰落或者滅亡。你也曾不止有過一次以命贖罪的念頭。但是...”
風頓了頓，語氣開始變得嚴肅，“這麼做，有什麼用？你死了，又有什麼用？能讓死去的人復活嗎？能讓衰落的家族崛起嗎？能祭奠那些亡魂嗎？又能讓他們重新擁有家園嗎？”
周逸心中一顫，這番話好似晴天霹靂一般深入腦海，一直未打通且理不透的情緒出現了線頭。
“我從不信亡魂一說，人死如燈滅，如無夢長眠。死亡只是一個爲你所謂贖罪這個詞的藉口，你死了他們不會有任何改觀。小周族的零散勢力繼續因你而被追殺，鄭族的殘留成員也因你而不斷死亡，幻術花族不會得到拯救。”
“死亡纔是最爲懦弱的行爲，你所做的一切，無論是正面影響還是負面效果，必須自己承擔！”
聲若洪鐘般在心中不斷敲響，這句有些熟悉的話語在識海中陣陣迴盪！
“你的死不但起不到效果，而且還會變本加厲。釋然所說，情感比一切都重要，這點我認同，縱然聖僧乃至天下生靈都無法從中走出！你師傅視你爲己出，情感深重，你又怎麼能肯定，他不會因爲你的死亡，而記恨這幾個族羣？因爲在他的意識中，就是他們逼死了你！”
“若是你師傅一念之差入魔，那你還會如此嗎？”
一種恐怖的感覺縈繞心頭，風語氣的抑揚頓挫在度證明了他的閱歷豐富，“這麼簡單的道理，對於精通佛理的你肯定是早就聽說，但爲何就是釋懷不了呢？”
聲音重新平靜了下來，“所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任誰都不能改變，你得承擔所犯下的錯誤。”
“再說一次，死亡不會改變一切，唯有活下去，哪怕是被他們責罵毒打也要給予最大的幫助，就當是爲了所犯下的罪孽，一些微不足道的彌補。”
“阿彌陀佛...”
周逸單掌豎在胸前，經過這一番勸慰，腦海在度成了一片空白，好似壓抑許久的氣息和情緒都發泄了出來，心情無比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