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並沒有感應到滅妖錄的波動,否則也不會如此平靜,只是,西皇傳來的敵意,讓他不自覺的想起了過往,心緒有些激盪。
“一切因果都源於此啊……”那年輕人再次發出嘆息聲:“打蛇不死七分罪,聽起來不錯,但換一個情境、換一個角度,或許就要仔細思量了。天地在變、日月在變、人心在變、甚至道統也在變,其實世間種種,從來沒有一成不變的,我秉持的規則,也一樣要變,那一次……是我的錯。”
穿着紅袍的中年人聽不懂,也不敢胡亂說話,等了片刻,眼角瞥處,突然發現了異樣,壯着膽子說道:“師尊,您的靈寶是不是缺了些什麼?”
在那年輕人頭頂上空,懸停着一個圓鏡狀的東西,上面密密麻麻長滿了眼睛,所有的眼睛都在保持着同一個頻率眨動着,不過在圓鏡中心,有一個杯口大小的黑洞,而黑洞周圍的眼睛,顯得很呆滯,形狀也微微有些扭曲,似乎曾經遭受過重創。
“你看出來了?”那年輕人笑了笑。
孑孓和真妙星君提心吊膽的等待着,差不過了過了百餘息的時間,蘇唐從樹影中飄了出來,正迎上滅妖錄釋放出的光華,他忽有所覺,急忙招手把滅妖錄收了回來。
“天魔,你沒事吧?”真妙星君急忙說道。
“還好。”蘇唐向賀蘭飛瓊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我們要找個地方閉關靜修一段時間了。”
“千幻的傷勢很嚴重?”真妙星君心中不由一沉,賀蘭飛瓊擁有東皇的傳承。她能不能成長起來,足以影響天道盟未來的走向。所以真妙星君很關心。
“那是真神級的大存在……”蘇唐露出苦笑:“我可以幫着她療傷,但受損的修爲還得靠她自己了。”
“我知道他,他就是二太子贔屓!”真妙星君說道。
“我也知道。”蘇唐說道,之前他是不知道的,但此刻二太子贔屓已被鎮壓在滅妖錄之中,他已瞭解到了足夠的信息。
“真沒想到……空滅竟然是真龍一脈的奸細!”真妙星君咬牙切齒的說道:“是我的錯,連累你們了。”
“不止你想不到,我們也是措手不及啊。”孑孓嘆道。
“空滅加入天道盟有多久了?”蘇唐問道。
“至少也有幾千年了。”真妙星君說道:“他也真能沉得住氣。一直在外鎮守道場,本來有很多機會回到宗門的,可他都放棄了。”
“你好像對他很瞭解?”蘇唐又問道。
“他和吳長老很要好。”真妙星君解釋道。
“這一次,估計我們是沒機會追殺那真神窮光了。”孑孓說道。
“怎麼這樣說?”真妙星君一愣。
“對那幾位真龍太子而言,是御人劍重要還是滅妖錄重要?應該是不言而喻的吧?!”孑孓道:“空滅應該看到了滅妖錄,等他把消息傳回真龍一脈……嘿嘿,那幾位真龍太子會放過我們麼?更何況。天魔把二太子贔屓封印在滅妖錄裡,他們會把所有的精力都轉過來對付我們的。”
“不用擔心,我有星羅界,躲個一年半載,應該沒什麼問題。”真妙星君說道。
“我可是不敢再相信你了!”孑孓冷笑道。
真妙星君這一次帶他們來見空滅,主要目的是想讓雙方盡釋前嫌。誰知道鬧了一場,前嫌已變成了再無法化解的仇恨,而且還惹上了一位真龍太子。
這女人太能惹是生非,孑孓想離對方遠一些,儘量不要混在一處了。
“我剛纔已經說了。這一次是我的錯。”真妙星君正色道:“至於星羅界,你沒必要質疑的。”
孑孓還想說什麼。蘇唐突然道:“也好,我們回去。”
孑孓不再說話了,真妙星君轉頭向下方掠去,蘇唐揮散樹影,失去了依託又神志不清的賀蘭飛瓊又一次栽落,他輕輕飄了過去,攔腰抱起了賀蘭飛瓊。
片刻間,幾個人已回到了被徹底摧毀的小村莊上空,真妙星君掐動靈訣,一道霧濛濛的光氣從灰塵中慢慢升了起來,她招了招手,第一個飛了進去。
進入星羅界之後,真妙星君在一個老婦身邊飄落,低聲說了幾句話,那老婦露出錯愕之色,隨後用迷茫的視線掃視着這片草原。
真妙星君低聲嘆了口氣,接着又向通往下一個星界的靈陣飛去,那老婦在原地呆立了良久良久,才轉過身,邁着僵硬的步伐向這邊走來。
只不過,她看向真妙星君的視線似乎有些不善,在悲哀與不甘中,隱隱隱藏着恨意。
修士大都可以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波動,那老婦並不是故意做給真妙星君看的,而是難以自已。
“怎麼回事?”蘇唐低聲說道。
“你們不是擔心真龍一脈的修士會追進來麼?”真妙星君說道:“我乾脆把這個星界毀掉,截斷所有的痕跡,這樣你們該放心了吧?”
蘇唐皺了皺眉,真妙星君雖然是想盡可能保證大家的安全,但做法有些粗暴了,譬如說他的邪君臺,邪君臺認他爲主,而人界的修士們在勘破星空壁壘之前,都在邪君臺內修行,如果他突然之間宣佈要毀掉邪君臺,估計邪君臺的修士會一片譁然,表面上不敢說什麼,背地裡則要對他懷恨在心了,這種事情不能單純的用所有權來辨別是非,他們常年在邪君臺內修行,早已把邪君臺當成了自己的家。
不過,這是真妙星君的家務事,他不好多說什麼。
接連穿過幾個星界,真妙星君突然停下了身形,隨後轉頭說道:“我們就在這裡休息吧。”
蘇唐掃視了一圈,隨後慢慢把賀蘭飛瓊放在草叢中,此刻的賀蘭飛瓊臉色雖然紅潤了一些,但雙眼緊閉,還沒有恢復清醒。
蘇唐拿出滅妖錄,他不再用神念去壓制滅妖錄的波動了,一蓬煙花陡然綻放,瞬間便撞擊在星界的邊緣,又被反彈回來,化作一片片光雨,真妙星君呆了呆,隨後露出狂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