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島上的電報



秋雨過後的夜總是安靜的,那些細小的昆蟲在一場躲避雨水的遊戲結束以後總會休息幾天再繼續歌唱。所以馬超昨晚睡得很好,不知怎麼,難得的安穩,多年辦事的經驗告訴他有事要發生了,絕對是大事!他把這話告訴周明,換來句嘲諷似的輕笑。他近來心情不錯,七小姐走後婉儀越來越得寵連同他這個引薦人也跟着沾光連升兩級,雖說有時候婉儀的行爲有些過火甚至是放肆,他到覺得是理所應當,反正慕容昭也不會制止她。

早飯後衛兵過來說情報處的周處長來了,馬超嚇了一跳:這時候來可不是有事發生了!周處長是情報處的老人又是坐鎮指揮之人,輕易是不離開的,沒等到一盞茶的功夫待他把話說完馬超已經連茶帶杯子一併摔倒地上了,倒不是因爲生氣,實在是被周處長帶來的消息嚇到了。

“這怎麼辦?”他說“拖了這麼些天才報上來”

周處長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才說:“我就是爲這個來找你,本來以爲是小事,誰知道鬧成這樣”他句句話都點明扼要,顯然是事先想過了“幾天前他們來告訴我有船出事,當時只說是觸礁,這種情況是常見的,我以爲會有行船接應也就沒在意,再說了當時客船那麼多,誰會想到這上面去?等過了兩天又有人回來報告說是有船沉了,打撈的船隻在水上找到本特別通行證,拿來一看,居然是七小姐的。我這才急的讓人去查沉船的編號,一查下來,果然是。這可怎麼辦?當天晚上我就親自去看了,沒用,那些被打撈上來的東西我一件一件的核對,全都是。”

沒等說完,馬超已經把整個茶盤掀了下去,罵道:“你糊塗!這事要是讓少帥知道了還不扒了你的皮!”

周處長道:“不管怎樣,你總得幫我想個辦法,反正都拖了這麼久,不會再有生還的可能。再說了,他們倆不是不好嗎?我聽說少帥可是恨她得很,沒必要爲這點事生氣。”

“你知道什麼!”馬超說“你說他們關係不好,你親眼看到是怎麼?再說了,少帥不追究,難道葉赫少珣也不追究?那是他親妹妹”他在房中來來回回轉圈,不住說“你也太不當回事了,事出幾天才說,真要查下來你也難逃其究。”周處長自然知道其中厲害關係,連連向他說好話。馬超停下想了想,才說:“這事得報上去,我去跟少帥說。”

這時候慕容昭準沒起來,他故意挑着時間去,還是等了半天。李嬸子倒茶過來,看見他坐着就說:“再等等吧,昨天出去跳舞鬧得晚。”他點點頭,看李嬸子拿着水壺給客廳裡的花澆水——這工作向來是木蓮的。忍不住問了幾句,李嬸子低頭一笑,說:“最近脾氣大的很,昨天不知道爲什麼打了木蓮一耳光,連着湯碗全摔她身上去了,自己還叫嚷說燙到了,少帥也沒管。”

馬超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婉儀會放肆到這種程度。李嬸子轉個身又說:“想想她剛來那會兒的嬌弱模樣,變得也快,真把自己當正牌夫人了怎麼?”她在帥府侍候多年相當有經驗了,不是婉儀太過分也絕不會說這種話,過道里踢踢踏踏的響聲飄過來,婉儀下來了。

馬超點點頭,她卻笑起來:“喲,馬隊長等久了吧,二爺這會兒起來了在書房呢。”對於馬超這樣長期跟着慕容昭的人物,她還是不敢太放肆,如同以前的妃子不敢得罪皇帝身邊的太監一樣。

粉色的睡衣上鬆鬆垮垮的罩着件絲制長袍,一樣的沒扣。馬超有點不敢往她身上看,她倒是很隨意的讓人拿了塊蛋糕坐在客廳吃,兩條腿半搭在沙發上很舒服的樣子,簡直當週圍沒人。李嬸子藉故走開氣氛就更僵了,他本來就不怎麼跟她接觸,這會兒見時間差不多就往樓上走。樓梯轉角處有個大的景泰藍花瓶,繞過去又是另一番忙碌的景象,連嬸子帶着一鳳、梅芳兩個人忙着把桌子搬回原位又拆掉做上的綠布換上新的,顯然又是一晚上牌局。

書房的門開着,慕容昭正端着只雍正時官窯燒製的罄黃茶杯,見他進來就往沙發上努了努嘴,兩個人交情不錯。馬超見他微閉着眼在搖椅上一晃一晃的,黑色的睡袍也跟着慢慢的在地上掃過。

他知道他脾氣大,果然慕容昭把茶杯往地上一扔罵道:“周處長那個老糊塗。”馬超忙起身勸他:“事情還沒個

說法,現在已經在找了,不會有事的。”慕容昭冷笑道:“他自然說沒事,不然怎麼自保?”說着起身向更衣室去,說:“你現在去準備一下,我馬上過去。”馬超道:“這些事交給他們就是了,少帥還是······”沒等說完,慕容昭已經把菸灰缸連着換下來的睡袍一起扔出來,正砸在穿衣鏡上,一地碎玻璃。

鎮江海關局建在城南渡口,大門外豎着塊石雕屏風,上面的花紋因爲多年風雨侵蝕而變得斑駁,前兩年報上去說是有些年份的文物,由上面批錢下來修葺,不想被海關局局長黃明生假公濟私貪了,只是做表面的讓人用水泥弄了下,幾場風雨下來就又變得破爛不堪。

周處長大概知道馬超勸不住,因此從他那裡出來就直奔海關局,兩人把事情合計了一下估計誰也脫不了干係,索性打起了旁門邪道的主意讓人去婉儀那裡說情,周處長是周明的叔父,當初周明舉薦郭婉儀的時候他就看準了將來爲自己留條路,他以爲婉儀總會念及舊情幫自己一把,沒想到婉儀把腳一跺,罵道“這種事找我,你不要命我還想多活兩年。憑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最好死了,不然留着就是個麻煩,哼,等她死了你們再來找我也不遲。”說完狠狠地把電話掛上。她也是生氣,早上馬超過來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後慕容昭一身軍裝的走了,她說:“晚上舞會二爺記得回來。”若在平時慕容昭就算不回答也是要點點頭,可這會兒心裡牽掛着其它的事,聽見了也不想理她。直接對馬超說:“現在去海關局,你讓周處長也過去。”馬超心想“他早去了,難道真要等你發現了才爲自己打算?”

臨時出行,路上行人並沒有清空,費了很大一番力氣纔到海關局。慕容昭本來習慣開快車,今天偏又甩了司機自己開車,嚇得旁邊的馬超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一下。好在路程短,沒用多少時間就到了。他們兩個這樣急匆匆的過來把大隊人馬丟在後面,守門的衛兵不知是誰正要大罵,還好周處長出來迎接才化解一場不必要的麻煩。

“你養的狗不錯”

慕容昭似笑非笑一句話嚇得黃明生差點沒暈過去,他知道這種情況最容易出現槍決,以慕容昭的脾氣如果沒有狠狠罵自己一頓或者將自己降職那都是不正常的。人一緊張常常不知道該怎麼做,結果幾個人都愣在那裡,周處長才被婉儀一頓罵自然不敢再開口,慕容昭卻是等不得,他讓馬超吩咐下面準備船隻出海,這無疑直接將黃明生免職,黃明生忙一臉堆笑說:“少帥,這風大雨大的您怎麼能親自去呢?再說都這麼多天了要找人也難了?”他自以爲斟字酌句絕無破綻,不料招來慕容昭一陣罵:“你他媽早做什麼去了,這會兒來勸我!找不到人我把你們全斃了。”慕容昭向來以雅達著稱,即使在軍中說話也少有髒字,黃明生大概知道攔不住,索性讓人將巡海艦開到渡口,令士兵跟在後面,又另找潛水員跟着在另一條船上。他並不知道慕容昭心裡的打算,人多些總是好的,至少出事了有人幫着勸解,特別他是個不會游水的人。

出事地點船體遺骸還在,物品已經全部打撈上來,因此更顯得荒涼,簡直就像特意爲那些葬身大海的人準備的墓區,慕容昭讓人將軍艦開近了些,直靠到廢船護欄邊上。掌船的不肯再上前,說是怕觸到礁石,這一帶的礁石很多。他索性撐着護欄躍身跳過去,嚇得身邊的人尖叫起來。馬超縱然膽大這時也不敢貿然上前,更何況那船早就搖搖欲墜的半浮在水面上,根本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馬超讓潛水員下水分佈在四周以防萬一,慕容昭卻很不以爲然的扶着護欄在在甲板上逡巡,一一掃視各個艙室,自然早被人上來檢查過一次,零零碎碎只剩些垃圾扔在地上。左邊船艙透出些顏色,原來是一堂法樣傢俱擺在裡面,經水泡過也十分難看。地板上一幅鳳花紅毯,玻璃做的菸灰缸因爲摔碎而遺留下來,這是她的艙室。沙發角落他看到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很熟悉,是她的銀質打火機,左下角鑲着顆很小的鑽石,放在黑夜也會發光,背面刻着四個精巧的字母“Vear”,那是她的英文名。他把它放在口袋裡,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定下心來。船艙裡已經沒什麼東西留下來了,他想這可能是她隨手放的,她向來是有“隨手”的習慣,就像從前早起

時隨手在自己臉上吻一下,十分隨意的吻,只是輕輕碰觸到皮膚,帶着幾許百合香。

海風越來越大,馬超立即將斗篷披到慕容昭身上,黃明生一揮手,海中的潛水員如同大赦般紛紛上船。接下來怎麼做?慕容昭雖說平安無事回到船上,臉色卻十分難看。黃明生心裡犯了個嘀咕,小聲詢問馬超,其實他也不知道,還是鎮定的說了句:“回去吧”

在海上找了一天,回去時已經是深夜。黃明生見慕容昭似乎沒有回去的意思便忙讓人將一個會客室收拾出來作爲他的臨時下榻之處,又讓人去酒樓定菜。這邊剛安排好,帥府又有電話過來,周處長去接,只聽那邊“喂”了一聲,還未來得及細問就破口大罵起來,他聽出是婉儀的聲音,忙讓人將馬超找來,馬超跟着跑了一天也沒了耐心,伸手將電話線一扯扔到地上說:“這瘋女人你管她做什麼?”他讓衛兵去買酒,其實也是慕容昭要的。吹了一天海風本來該喝點酒驅寒,但慕容昭近乎買醉式的強灌讓他有點受不了,勉強將酒杯奪下勸了幾句,慕容昭笑道:“我高興得很,你以爲她死了我要難過?別忘了這是政治婚姻,有她在一天我始終是仰人鼻息,現在她一死,反倒輕鬆了,再沒人說我靠女人搶天下!她活着我有什麼好處?反正她從來不把自己當慕容夫人,在外面愛怎麼玩就怎麼玩,我哪裡管得到?”

馬超見他有幾分微醉,笑着扶他回去休息。才起身就有隻銀質打火機從他身上掉下來,黑暗裡閃着幾點光芒,是鑽石。慕容昭踉蹌着向前走了幾步發現掉了東西又回過來找,馬超將它撿起來給他,說:“剛纔黃局長來問還要不要繼續找?”他覺得這時候問是最合適的,要活不要只是一念之間的事,關鍵是決策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很明顯,現在慕容昭心裡已經有主意了。他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簡短几個字就將他的意願表達得清清楚楚,話到後面,他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他冷,一種從心裡蔓延出的寒冷正在一點一點的包圍他,就像小時候跟着父親去打獵結果一個人在山裡迷路走了很久仍是沒有見到路的盡頭,他絕望了,獨自坐在樹樁上哭泣,同時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正在包裹自己,那種讓他永生難忘的被拋棄的感覺。他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接受郭婉儀,他不愛她,甚至連喜歡都說不上,畢竟她只是個很普通的女人,無法與他以往的紅顏相比。可是在晚上,當他感到寒冷的時候,有一個人溫暖自己、陪伴自己,那是件很不錯的事。他以爲自己早已忘記寒冷的感覺,可是現在,那樣的寒意又回來了。

他倒在臨時準備的行軍牀上酣睡,忙了一天本來是很累的,又喝了酒。然而沒睡到一小時就被鬧醒了——有急電。他以爲是前方戰局出了狀況,穿衣服起來,卻是黃明生滿臉堆笑的立在廳裡說:“好事,好事呀少帥!”

他本來已經做好貶官甚至被髮配充軍的準備,連家裡老小的生活都安頓了。這時候周處長急匆匆的過來大聲說:“老黃,咱們這回可是遇上福星了!”

他剛回到情報局就有秘書報告說收到封電報,從明明島上的線路傳過來的。“明明島”三個字在他聽來十分刺耳,那是座海上孤島,現在由日本海軍駐防,同時在上面練兵備戰隨時準備攻打大陸。

他有點頭皮發麻,還是接過電報看了。經過秘書翻譯的白紙上很工整的寫着這樣一段話:

日本海軍情報局告慕容少帥:

茲於前日巡航偶救葉赫七小姐及美豐號衆人,現已抵達明明島。武田總司令欲留愛子小姐一敘舊情,勿念!

海軍總司令武田一夫

柳池愛子是七小姐的日本名,她在日本讀書時曾借住武田家,關係自然好,那麼他留她住下也是無可厚非的。黃明生心急火燎的把電報送去希望將功折罪,不料慕容昭把臉一沉,狠狠的說:“這種消息有什麼價值?日本人在我們的地方救人居然沒人知道,虧你有臉送來!”衆人見他發脾氣就都不敢說話,倒是馬超低聲問:“那現在就去把七小姐接回來?”他攥着那封電報恨不得將它撕成碎片,但是這樣的事他永遠不會做,他是漢軍主帥,絕對不允許做這樣有傷顏面的事,他捏着它,用盡全身力氣,許久才說:“由她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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