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商的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
從大廈旋轉門走出來，外頭陽光很烈，慕紫等司機開車過來，瞥眼看見梅芙站在旁邊幾步遠的位置，看樣子也在等車。
既然遇見了，總不好視而不見。
兩人相視一眼，面帶微笑，算是禮貌。
沒想到，梅芙這時主動走了過來，笑着說道：“今天很遺憾，沒能調解成功。”
慕紫心說：你們巴不得調解失敗吧？要是和解了，還怎麼上庭打官司？
“是啊，很遺憾。”慕紫回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有利益衝突的是兩位當事人，慕紫和梅芙並沒有過節。
梅芙說：“很少見，你的當事人。”
“哪方面？”慕紫問。
“會和職業有關係嗎？把生死看得很淡，一條生命說放棄就放棄。”梅芙笑着說，“7個月的引產手術，對她的身體也有很大傷害吧？尋常女人估計沒這個勇氣。”
“外科醫生不一定就要看淡生死，按照這個邏輯推斷下去，警察也可以面對殺人犯無動於衷？”慕紫說道，“只能說明你們觀念不同吧，在你看來生命很重要，在她看來，生命的尊嚴更重要。”
梅芙問：“生命的尊嚴，難道不正是保障個體不受傷害嗎？”
“唔，也許吧……”慕紫看向前方逐漸靠近的車輛，淡淡說道，“只不過，在她看來，讓生命被期待、被關愛的降生在這世上，纔是生命的尊嚴。”
“孫先生很期待，也很關心他的孩子。”
“是啊，但是他的期待和關心無法轉換爲實際行動，孩子一旦出生，揹負撫養義務和生活壓力的人只會是我的當事人，而孫先生大約會在某個飯店繼續酗酒，夜不歸宿。”
慕紫的車輛這時已經到達面前。
梅芙略微嘆氣，說道：“看來我們無法成爲朋友，真是可惜，我看過你的庭審記錄，你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律所給大律師們打雜。”
慕紫心想：突然捧我，是想要拉攏的意思嗎？
“你還年輕，只要稍加打磨，將會有更好的前途。”梅芙微笑着看她，“考慮看看吧，對一名律師而言，推動一條新法的誕生，是最大的榮耀，庭審上的一字一句，都將會被載入史冊。”
這當真誘人。
時代進步太快，法律總是滯後的。
好比寵物保護法的缺失，不是大家不關心寵物，而是倒退幾十年前，許多人連自己的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誰還顧得上爲寵物立法？——
但是一旦進入備議案，一旦通過票選，一旦總統簽署，新法正式確立，那麼推動這條法律的律師，將會揚名萬里。
梅芙說的載入史冊，一點兒也不誇張。將來法學院的學生們學到這條法律時，就會看到它從無到有的過程，推動者記入書冊，自然會被人們記住。
慕紫發現，這個叫梅芙的女律師，真的很有抱負，很有理想。
她想回答一句：總統的女兒不需要前途。
話到嘴邊，卻想起慕容承以前說過的話：“你的前途，就是嫁給我。”
想起往事，慕紫嘴角微微翹起，有了些笑意。
梅芙沒有得到迴應，又見慕紫似笑非笑，有種被無視的羞辱感，當下臉色有些不好。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至於爲此撕破臉，梅芙笑笑，不再說什麼了。
然而，當那輛車在她們面前停下，梅芙臉上的神情有一瞬崩裂——
“霍容？！”梅芙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