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跑了老遠,兩人都跑不動了,可是不敢歇,強撐着又往前走了很遠很遠。
最後走也走不動了,連邁步的力氣也沒有了。
黃老鬼喘着氣在河灘邊倒下,也不嫌身下的碎石頭硌得慌,平躺着一動不動。
棠棠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坐下來,精疲力盡,只覺得腿已經不是她的腿,連手指也沒力氣擡起來。
兩個人歇了很久都沒說話。
黑色的幼貓鑽出寵物包,試探着來到河邊,沾溼了爪子,抖了抖毛,斯斯文文的舔水喝。
秋季的河水很淺,有種水落石出的乾涸,一眼望去遍地卵石,凌亂又整齊的擠在一起,在陽光下泛着灰白的光。
棠棠緩了一會兒,起身慢慢走到河水邊,像貓一樣埋下身子,讓冰涼的河水流進嘴裡,緩緩嚥下,汩汩淌過喉嚨……
她終於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那邊的黃老鬼也坐起來,似乎想過來喝水,可是沒力氣動。
這麼冷的天,他卻跑出了一身汗,頭上稀疏的毛髮被汗水黏成一縷又一縷,搭在頭皮上,狼狽而可笑。
久久的靜默。
歇夠了,棠棠纔出聲問他:“你怎麼會來?”
“我盯他好幾天了。”黃老鬼喘勻了氣,說道,“他不是妙清道長,本來想找個機會揭穿他,順便邀個功,賺點錢花花,可是這孫子裝得太像了!我要真去揭穿他的話,他肯定倒打一耙!搞不好還會弄死我!我又打不過他!”
黃老鬼又禿又肥,看上去確實沒什麼戰鬥力。
棠棠咧了咧嘴,有點想笑,“你怎麼知道他不是?”
黃老鬼給了棠棠一個眼神,讓她自行體會。
棠棠不會體會,掬了一捧水不緊不慢的擦臉,擦手,擦胳膊……水很涼,冷得她想哆嗦,但也讓頭腦更加清醒。
黃老鬼見她不理自己,有些自討沒趣的嘆了口氣,“我當然知道他不是,妙清道長是我大師兄,我能不認識嗎?”
棠棠點了點頭:“明白了……你聽說妙清道長來青江了,就想去佔點便宜,沒想到對方是個冒牌貨,你想揭穿他,同時又害怕他,置之不理呢又有點不甘心,所以鬼鬼祟祟躲在暗處,想看看有沒有撿漏的機會。”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不過一開始沒想要佔便宜。唉,我早就被逐出師門了,能佔什麼便宜……只是覺得十幾年沒來往,有些好奇,想看看他現在什麼模樣罷了……”
黃老鬼唏噓了一陣,又樂呵呵的把道士的揹包拉到自己懷裡,一邊翻包,一邊說:“我這個呢,就叫黑吃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哈哈哈……哇!老天爺,好東西真多!雷擊木做的拷鬼棒!”
黃老鬼將拷鬼棒拿在手裡把玩,有點小激動。
棠棠面露厭惡,冷淡的說了句:“離我遠點。”
黃老鬼訕訕的笑了笑,將拷鬼棒收起來,又有些眼饞的望着她:“那個……你剛纔跑回去,撿了個什麼寶貝,給我瞧瞧唄?”
棠棠想了想,從衣服口袋裡拿出鈴鐺給他看。
黃老鬼眼睛一亮,趕緊挎着包包跑過來。
不等他湊近看,棠棠換了一隻手拿鈴鐺,離他遠些。
“哎呀我好歹救你一命,你拿近些讓我看看嘛。”黃老鬼說道,“我們倆現在同是天涯淪落人,我肯定不會害你的啦,再說,就算我想害,我也沒那個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