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 章 互訴衷腸

林諾擡頭看着孟捷俊朗的面龐有些滄桑,濃密粗獷的劍眉微促,如星般清亮的眼眸溼潤蓄滿淚水,飽含深情的看着自己;林諾也是一肚子話,想要向孟捷傾訴,但此時此刻兩人淚眼相看竟無語凝噎,兩人默默的握緊雙手相視良久!

孟捷伸手幫林諾擦去如斷線珍珠般的晶瑩淚水,撫摸着林諾清瘦光滑的小臉心疼的說道:“諾兒,對不起!讓你受苦了,我對不起你......”

孟捷心中如撕裂般疼痛,他哽咽着說不下去了;眼前分別近兩年的心上人瘦了,昔日如櫻桃般紅潤的小嘴沒有了血色,穿着粗大的布棉襖顯得她更嬌弱瘦小,天真無瑕的清眸也變得憂鬱而警惕,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孟捷不敢去想象!

他只慶幸老天眷顧,把他的諾兒又還給他!從從今往後,孟捷會不惜一切代價讓諾兒過上無憂無慮的幸福日子,讓她重享安寧和美!

林諾見往日鐵骨錚錚叱吒風雲的綠林大哥,流下英雄熱淚自責不已,林諾心中大爲不忍,故作輕鬆的對孟捷說道:“大個子,我很好的,你不要傷心啊!”

孟捷把林諾緊緊的摟在懷裡,大手握着林諾纖纖細手愛憐的低頭問道:“諾兒,我知道滄州知府趙拴是你殺的,湯商業也是你殺死的嗎?”

林諾靠在孟捷溫暖寬厚的胸膛,聞着他身上隱約發出的松針清香點點頭應道:“嗯,是我藏在他的牀底,趁他不備用劍刺死的!”

孟捷聽林諾說得輕描淡寫,他心中明白林諾不知要經過多少艱辛苦楚,才能覓得這個狡猾花花大少的行蹤,更別說要費盡心力膽大心細的擊斃他!換成孟捷自己在京城這個天子腳下,去殺死這個聲名顯赫的軍機大臣湯普的公子,事後還能全身而退;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林諾居然做到了!

孟捷輕撫胸前林諾濃密的秀髮,低頭心疼的問她:“湯商業生性狡詐多疑,身邊長有護衛,你是怎麼打聽到他的?”

林諾不想在這麼歡喜重逢的時刻,說那種令自己噁心的場面。

林諾擡起頭關切的問孟捷:“下次再和你說殺湯商業的事,小五沙鍋旋風都好嗎?滄州的老百姓有鹽吃了吧?”

孟捷拍着林諾的小臉告訴她:“他們都很好,只是十分掛念你,後來出了滄州找了你幾天,也不知道你跑到哪裡去了!”

林諾點點頭說道:“那時我早就走了僻靜的林間小道,他們哪找得到我。”

孟捷雙手捧着林諾的臉,注視着林諾清亮如水的眼眸,一臉無奈的說道:“諾兒,你有沒怪我沒來找你,讓你受盡苦楚?”

林諾感覺到孟捷捧着自己臉的雙手輕輕的發抖,眼睛裡滿是內疚不安,林諾用手輕撫着孟捷的手背微笑着對他說道:“大個子,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只有感激你教我這麼好的武功,讓我親手報了這血海深仇!”

孟捷從林諾無邪的笑容裡知道,她沒有騙自己,但他的心並沒有就此平靜下來,俊朗的臉上滿是自責:“諾兒,你知道嗎?我自己都一直怪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出來找你,我知道你爹爹就是爲滄州百姓上書放鹽,才遭遇不測的,所以我想完成老爹的遺願,讓滄州老百姓吃上鹽就出來找你的,可是......”

林諾看到孟捷難過的樣子,心裡很是過意不去,打斷他的話說道:“大個子,我真沒怪過你,我知道你和小五他們都是爲老百姓做事的,滄州的父老鄉親託你們的神速吃上鹽,就是最好的啦!”

孟捷攬過林諾的頭重新靠在自己的胸前,興奮的告訴林諾:“諾兒,你知道嗎,你成了滄州百姓的英雄啦,大街小巷都在傳着你連夜劍挑知府趙拴的事蹟,大家都感謝你幫大家除了滄州一害,出了口惡氣!”

林諾又擡起頭俏皮的問孟捷:“大個子是真的嗎?我真成了英雄?”

孟捷點了下林諾小而翹的鼻尖,笑盈盈的對林諾說道:“是啊,我的大英雄!那貼滿整個滄州城捉拿你的海捕公文,一夜之間,就會被老百姓們全部撕下來,一張不留!老百姓們都以撕下拘捕你的公文最多,而驕傲!

林諾不無擔心的問孟捷:“官府沒有爲難那些老百姓吧?”

孟捷安慰林諾說道:“諾兒,你放心官差也多是滄州人氏,他們家人親戚也在滄州也吃不上鹽,早就看不慣那知府趙拴的橫徵暴斂;他們對老百姓自發的這種行爲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上面怪下來就又重新張貼上去罷了!”

林諾拍拍胸口放心的吁了口氣說:“那就放心了,我怕又連累了老百姓他們,所以在殺死趙拴的房間寫上了‘血債血償’,讓他們知道是我林諾做的,不關其他人事!”

孟捷當時真沒想到林諾危急關頭還會想到,自己主動表明身份,避免傷及無辜,真是個豪氣干雲的俠客風範!

孟捷愛憐的看着林諾說道:“傻諾兒,你若不寫上那四個字,官府至少要花時間去查明事情真相,你也就有了更多逃生的機會;你主動寫上去是自己所爲,官府馬上就去你家抄家,還把你家房子放火燒個精光!”

林諾騰的坐直了身子,抓住孟捷的手焦急的問孟捷:“那我爹孃的墳沒有被他們破壞吧?”

孟捷見林諾緊張不安的樣子,忙握緊她的手安慰道:“諾兒,放心!兩老沒有被驚擾到,你是不知道,現在兩老墳前香火不斷,陸家村的村民自發修整了林老爹老嬸的墓地,老人家的學生們還有四里八鄉的鄉親,經常都會去給他們兩老上香,逢時過節都有人供上祭品,以告慰兩老的在天之靈!”

林諾聽到孟捷的這番話,心裡雖略有安慰,但想起精心撫養自己成人的兩位老人,一夜之間化作一抷黃土,這麼久了自己也不能親自到墳前祭奠兩老,不禁傷心感懷,淚水漣漣悲悲惋惋,宛如梨花嬌帶雨,令人唏噓不已!

孟捷見勾起了林諾最爲傷悲的心事,自己的心也沉重起來,他清楚無論怎樣都無法彌補心上人父母雙亡的錐心之痛!

孟捷輕輕用手掌幫林諾擦去白皙面龐上不斷滴落下來的淚珠,看着神情悲慼的林諾,不禁柔腸百結,孟捷深情的告訴林諾:“諾兒,我在滄州邊境戍邊抵抗突厥時,有時實在太掛念你,就會飛奔到陸家村兩老的墳前訴說對你的思念牽掛,我在兩老面前發誓我此生一定要找到你,並且帶你一同跪拜二老,讓他兩老見證我們的海誓山盟永結同心,讓二老爲我們祝福!也讓他們放心,我孟捷會永遠呵護他們的掌上明珠,讓你這輩子都無憂無平安喜樂!”

林諾平日想起長眠在陸家村的爹孃心情難過時,都會壓抑自己悲憤的感情,她清楚如果自己過多的傷懷,會讓自己意志消沉難以自拔,不但無助於報仇雪恨,更有可能催垮自己身體和心智;現在孟捷就在面前,林諾感到有了最堅實的依靠,她無懼任何艱難和消沉;也唯有在孟捷面前才能放下自己所有盔甲和戒備,任心底的痛苦不安盡情釋放!

林諾靠着孟捷的肩膀嚶嚶啼哭,思念着陰陽兩隔的父母,經過淚水的盡情洗滌,林諾的心裡沒有往日的壓抑難平!

孟捷輕撫着林諾後背,讓她把心底壓抑太多的鬱悶煩憂哭訴出來,孟捷的心裡並不比林諾輕鬆,他聽到林諾泣血般的啼哭,孟捷心也在滴血,他只恨自己未能在她身邊一起承攬這些痛苦!

孟捷一邊輕輕拍着林諾,低頭看着無比嬌憐的淚人,兩條細長的柳眉微微促起,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溼粘在地起,掩映着如兩條涓涓小溪般的眼淚,不斷的滴在白靜的臉龐,脣邊,一付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令孟捷心疼不已!

孟捷仔細的幫林諾擦乾淚珠,環顧了一下林諾潔淨的小房間,和她在陸家村的溫馨寬敞的閨房是沒法比;孟捷低聲問林諾:“諾兒,你們來京城是以什麼爲生,日子過得可好?”

因爲是大晚上,孟捷又是尾隨林諾走後院進來,看不出這是他曾經來找過的素琴坊。

林諾慢慢止住了啼哭,抹了抹眼淚告訴孟捷:“我和柳心在這素琴坊靠彈琴唱曲度日,日子過得也還不賴!”

孟捷心想如果林諾用足她的高超琴技招徠琴客,必定客似雲來高朋滿座,收入也是相當可觀,沒理由還是住這麼簡陋的地方,應該是林諾不想太張揚,僅用了幾成功力奏琴,維持生計而已;孟捷想到這心唏噓不已,諾兒真是不易,孟捷心酸的問林諾:“來聽琴的不多吧,平時能吃飽穿暖嗎?”

林諾點點頭,對孟捷說道:“就三兩人來聽琴,吃穿都沒問題,我和柳心還有幾百兩銀票的積蓄呢。”

孟捷心想京城物價這麼高,兩人的生活來源僅有三兩位琴客的打賞,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琴客來聽琴,孟捷有些不解的問林諾:“那琴客是些什麼人啊?”

孟捷聽得出來林諾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是天字號綢緞行的宋子謙宋公子,香滿樓的董樂董公子,還有浙商龍公子,他們都是謙謙君子,對我和柳心都很是關照!”

孟捷心中暗許,也難道宋子謙和董樂都是京城響噹噹的富貴名少,仗義疏財出手闊綽,諾兒有他們捧場自然衣食無憂,來日必定要好好重謝他們!感謝他們在諾兒最需要的時候,替自己照顧了她!

孟捷打量着林諾身上厚重粗笨的大棉襖,心疼的問道:“諾兒,既然有幾百兩銀票幹嘛不縫製件好的棉襖,你看你身上的長襖是京城裡最便宜最不暖和的,你老穿它在京城滴水成冰的寒冬很容易凍壞的!”

林諾一臉認真的說道:“沒事,反正我也很少外出!我是擔心,若我刺殺湯商業失手被抓住,柳心也有銀票傍身,逃出去也方便些!”

孟捷摟住這個膽大心細的好姑娘,心頭漫過一陣陣酸楚,自己生死未卜還在替柳心打算,這是何等的心胸和仗義!自己能和她結緣,真是上天最好的賞賜,孟捷這輩子再無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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