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的安西村是個挺窮的地方,從前是炎國在管,日子也就過得去,後來歸了夏國,也沒有多大改善,畢竟剛停了戰十來年,不過朝廷講究休養生息,賦稅倒是減免不少,日子也鬆活些。
不過,安西村實在太窮,這一點點的改變雖然讓大傢伙吃飽了飯,可離過上好日子,還差了很遠。
唯一讓大夥高興的,是不在頻繁的徵丁入伍,村子裡的青壯年男子多了起來,孩子也多了起來。
反正苦日子過慣了,村裡人總覺得,吃點苦沒什麼,關鍵是一家子人丁興旺,年節時候攏在一起,熱熱鬧鬧的。
村裡白秀才家,也不例外。
五年前,白秀才的妻子又懷了孕,白秀才又喜又愁,自己成婚十多年了,家裡只有老大一個男孩兒,餘下的只有三個閨女。
人丁還是單薄了些,白秀才一直希望能再添一個兒子。
可是白家家底薄,早些年,秀才的父母也是賺了些銀子的,可是供着秀才讀書,娶媳婦,也就去了不少,後來二老過世,秀才也沒有太多天分,學業止步,鄉里也沒什麼孩子願意念私塾,只能迴歸田地裡。
可是白秀才哪裡是幹活的料,做起活來比他父母差了許多,也虧得妻子徐氏能幹,兩人相互幫襯着,好歹把家撐起來了。
可是這些年來,一直沒什麼積蓄。
大兒過幾年就要說親,他不能不了緊褲腰帶。
要是這一胎又是個女孩兒,他們家是真的沒能力再生養下一個了。
白秀才的焦灼由內而外,等好不容易熬到徐氏生產,頭髮都白了一半。
徐氏看着丈夫這樣,心裡也有些酸澀,不由暗恨自己獨自不爭氣,又惱恨丈夫只知道要兒子,不關心她的薄情。
懷着身孕的人,心思總比往常敏感幾分。
這麼胡思亂想着,徐氏的心情也漸漸低沉下去,總是擔心自己這一胎生不出兒子,被丈夫嫌棄。
漸漸地,變得有些喜怒無常,夜裡有長長驚醒,然後放聲大哭。
白秀才受不了,去和大兒子擠一間屋子,徐氏心裡更委屈了。
生產這天,徐氏精神依然不好。
大概是命有此劫,孩子的胎位不正,又加上徐氏有些消極,生了足足兩日,孩子才落地,可徐氏
卻沒保住,連孩子都沒看一眼就去了。
白秀才心裡挺悲痛,畢竟十多年的髮妻,又爲他生兒育女,操持家門,就這麼走了,心裡挺不是滋味。
孩子是個男孩兒,入了白秀才的願,可是沒人開口恭喜。
白秀才的大兒子和三個女兒更是悲痛得不願看幼弟一眼。
白秀才看着襁褓中的幼子,覺得這個孩子一出生就咳死了生母,實在不吉不詳,未來也不知道會多坎坷,於是給他起名,叫白荊。
白荊五歲的時候,安西村裡,來了個天仙似的美人兒。
這美人一頭黑髮,皮膚白皙,可不知怎麼的,不愛說話。
白荊沒有跟着小夥伴一起,去美人的屋子外蹲牆角。
這些年他身子一直不好,受點風就要傷風感冒,總被家裡姊妹嫌棄是個泥人兒,所以他輕易不出屋子,只在家裡幫着生火做飯。
五歲的小人兒費力的站在凳子上,伸長了手炒菜。
一張臉黑漆漆的,兩隻眸子都是忽閃忽閃,乾淨明亮。
白荊知道自家兄姐不待見他的原因,就連父親,對他也是能避就避,所幸白荊異常懂事,從三歲開始,能穩穩當當走路,就開始替家裡幹活。
周圍的鄰居知道了,驚訝極了。自家孩子三歲了也纔沒有滿地亂爬而已,這白家孩子怎的這麼懂事早?到底是讀書人家會教孩子,村裡人感嘆。
漸漸地,白荊在家裡的地位沒那麼尷尬了,只是要說受寵,也萬不可能。
這天他照常做着飯,一滴油突然濺到他手上,白荊還沒來得及縮手,他的小手就被一隻柔軟白皙的手握住:“疼嗎?”
聲音溫柔又帶着焦急,像是……像是夢裡的某個聲音。
白荊回過頭,看到來人的樣子,愣在了那裡。
來人皮膚白皙,透着光,眼睛溫溫柔柔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雖然他不常出門,可他也知道,這就是那個最近常被人提起的仙女姐姐。
因爲村裡再沒有這麼漂亮的人了。
“仙女姐姐。”白荊脫口而出。
那女子愣了愣,隨後“噗嗤”一笑,眼睛裡星光閃閃,“我不是什麼仙女,我叫青鳶。”
“青鳶?”不知怎麼,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白荊心口突然很不舒服,臉色一下就白了。
“你怎麼
了?”青鳶看到白荊變了臉色,立刻變得十分焦急。
“我沒事,”白荊有些詫異青鳶對自己的緊張,可畢竟才五歲,沒法思考臺複雜的事,“青鳶姐姐。”
青鳶笑着應了,將白池抱下地,替他做起飯菜,還囑咐白荊,千萬別說出去。
白荊點點頭。那天晚上,三姐破天荒的誇了白荊的廚藝,全家對他的臉色也和緩了許多。
從那以後,青鳶每天都來幫着白荊幹活,讓白荊詫異的是,竟然從來沒有被家人發現過,白荊深以爲奇。
就這麼過了一年,白荊六歲的時候,中秋那天,白家全家一起,去鎮子上看燈會。
當然了,這並不包括病怏怏的白荊。
父親帶着兄姐走後,白荊看着窗戶外的圓月,有些低落。
其實,她也挺想和正常孩子一樣在外面嬉笑玩鬧,也想被自己的父親抱一抱,可是不能,他沒有這些權利,他害死了母親。
“想出去麼?”青鳶的聲音,白荊立刻跳起來,跑過來伸手抱着青鳶的腰,仰着頭開心的笑了起來。
青鳶低頭看着纔到她腰間的小男孩,心裡涌過滿足。
都是她害的。
自從天道被帝尊和帝聖創建以來,所有天神都要遵守。
青鳶也篤信天道的公正無私。
唯獨這一次,青鳶看着眼前的人兒,拼命的抑制這淚水,明明犯錯的人是她……
那一晚,青鳶帶着白荊,去了鎮裡。
白荊披着青鳶給他做的皮襖,顧不得昂仁訝異的眼光,歡喜的在眼花繚亂的燈海里流連忘返。
那是白荊出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
青鳶就這麼陪伴這白荊。
有一天,青鳶問:“阿荊,姐姐,好不好看?”
“好看!”白荊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喜不喜歡姐姐?”青鳶又問。
“喜歡!”白荊笑得歡快。
青鳶忍住心頭的狂喜:“那你,長大以後,來娶姐姐,好不好”
“什麼是娶?”不到七歲的白荊不明白。
“就是和姐姐成親。”
“什麼是成親?”
“就是……成了親,阿荊和姐姐,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不用分開。”
“好,那阿荊長大了娶姐姐,永遠不分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