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爸爸來了!”
“劉志爸爸來打人了!”
“快跑!”
兩三秒的時間內,一羣小孩子立刻跑了個沒影兒。劉志爸爸伸手想捉,小孩子們卻像是泥鰍一樣。身子一扭,就從手裡滑掉了。到最後,劉志爸爸一個小孩都沒有捉到。
於是,剛剛還熱鬧的院子裡,轉瞬之間只剩下了安安和劉志小朋友兩個人。
劉志小朋友本來還很堅強、沒有哭的,但聽到爸爸的聲音,看到小夥伴們瞬間跑沒影了之後,心態瞬間就奔潰了。
爸爸,你怎麼又來了啊?
我的小夥伴們都被你嚇走了啊!
你這樣,我以後還怎麼和小夥伴們一起玩耍啊?
以後,都沒有小夥伴願意和我玩了!
想着想着,劉志小朋友“哇”地一聲痛哭起來。眼淚、鼻涕一起流,別提有多傷心了。
劉志的爸爸看見了,整個心頓時糾了起來。看着孩子哭得這麼傷心,肯定是摔慘了!
劉志爸爸趕緊把劉志從地上抱起來。抱起來的時候,還不忘用眼神剜了安安一眼。
上一次劉志哭,這個安安就在身邊。
這一次劉志哭,這個安安又在身邊。
怎麼會這麼巧?
肯定有問題!
這個安安比劉志小,就算不是她推的劉志,肯定也是她影響的。比如說,這個安安就是和劉志八字不合呢?遇到她,劉志必有血光之災呢?
劉志爸爸越想越深,看向安安的眼神越發不善。
安安感覺到了這個不善的眼神。但是這次,安安一點也不怕了。
因爲爸爸跟安安說過,劉志爸爸生氣,是因爲害怕。害怕劉志受傷,生氣自己沒有保護好劉志。這一切,都和安安沒有關係呢。
安安反而有些憐憫劉志爸爸。作爲一個爸爸,兩次都沒能保護好劉志,一定非常非常生自己的氣吧。而祖祖說過,生氣生太多的人,一般肝腎功能都不太好。
安安並不太明白對一個男人來說肝腎功能不好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但每次說到這個話題時,爸爸和祖祖那異常的沉默和凝重的眼神給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影響。
這種事情,想必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劉志爸爸攤上這種事情,真是令人傷心啊。
劉志正生着自家爸爸的氣呢,不肯讓自家爸爸抱,掙扎着站到了地上,一個人可憐兮兮地抹眼淚。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
放下手臂,安安可愛的面容便出現在眼前。如同一樹梨花在春風中綻放,讓人頓時眼前一亮、神清氣爽。
安安露出一個笑容,將手掌攤開,伸到劉志的面前。
“別哭。吃糖。”
一顆酥心糖,靜靜地糖在安安雪白的手掌心上。就像雪白的、甜甜的奶油上放着一顆紅櫻桃,讓人心神動搖、垂涎三尺。
這顆酥心糖是之前劉志拿出來的酥心糖。安安沒吃,現在就拿了出來。
劉志的心,輕輕地動了起來。
他伸出手,拿走了酥心糖。不再嚎啕大哭,只是輕輕的、小聲地抽泣着。
見自己的糖果攻勢有效,安安頓時開心起來,又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她走上前去,學着爸爸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劉志的腦袋。
“不哭哦。摔一下,不會死。要勇敢。”
自從和爸爸討論了死亡的事情之後,“死亡”便成了安安心中“最可怕事物”的第一名。在她看來,只要不死,就沒有什麼事情是大事。
像劉志這種摔一跤的事情,比起死亡來說,完全就是小兒科。勇敢一點,努力克服一下,就可以解決啦!
劉志經歷了爺爺的死亡,也多多少少地明白了這個道理。
但他以爲,小孩子裡只有自己知道這件事。沒想到安安居然也知道耶!
頓時,劉志小朋友生出了一種見到知己的感覺。
“嗯,我會勇敢的。”
他點了點頭,將最後的一點抽泣聲也全部都嚥了下去。衝着安安露出一個笑容。
“你也吃糖吧。我這裡還有。”
“謝謝。”
於是,兩個小朋友又一起開開心心地分糖吃了!
旁邊,劉志爸爸都看傻眼了。
這劇情變化太快,簡直像坐過山車一樣,閃了他的老腰。
這個安安不是導致劉志摔倒的罪魁禍首嗎?怎麼現在又變成了劉志的好朋友了?還一起分糖?
周圍的大人也看到了這一幕,紛紛呼朋喚友過來圍觀。在一旁休息的郝有責也跟了過來。周圍人見了,紛紛衝着郝有責誇讚不已。
“你們家安安可真厲害,把比她大的劉志都給哄好了!”
“小小年紀,還懂不少大道理呢。”
“小責,你把你家安安教得真好!”
“安安這麼乖巧懂事,你到底是怎麼教的啊?有空的話,給我們傳授傳授經驗啊!”
“對呀!給我們傳授傳授經驗!”
聽見有人誇安安,郝有責比聽到有人誇自己還要高興。心裡甜滋滋的,就像是奶油蛋糕裹了蜂蜜一樣。
郝有責走上前去,摸了摸安安的腦袋,表示鼓勵。然後望向劉強,笑道:“小孩子一起玩,難免磕磕絆絆的。還是讓小孩子自己解決吧。大人就不要插手了。等小孩子們實在解決不了,我們大人再進來也不吃。”
“好的。好的。”
劉強扣了扣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到了一邊。
於是,安安和劉志兩個小朋友開心地玩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春節就結束了。因爲今年的春節在一月份,離安安的生日3月6日比較遠,所以安安的生日沒辦法在老家過了。
郝外公、郝外婆雖然捨不得安安,但也知道不能因爲自己的捨不得就耽誤孫子的工作、耽誤玄孫的未來。只得含淚惜別。
初十結束之後,郝有責就要帶着安安回玖環市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兩人在橋上上車的時候,劉強帶着劉志也來送別了!
劉強家與郝有責家雖然有點七拐八拐的親戚關係,但並不近。按理來說,根本不需要來送行的。
劉強咳嗽了一聲,有點尷尬地避過郝有責驚訝地目光。
“是劉志非要來。說安安是他最好的朋友,一定要來送。”
是的,經過幾天的相處,安安已經從一個“最小的跟屁蟲”變成了劉志“最好的朋友”了。
兩個小朋友站在一起,依依惜別。劉志送給了安安一顆酥心糖,安安送給了劉志一根紅色的粉筆。
劉志紅了眼圈,鼻頭一抽一抽的,似乎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安安像個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劉志的腦袋,安慰道:“別怕。我們,沒死掉。可以,見面。明年。”
“嗯,明年我們再見!”
安安坐到了車子上,不停地向劉志招手。透過車窗,看着劉志越來越小,安安突然心裡一酸,也跟着流下淚來。
安安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咦?爲什麼會這樣?
安安又沒有死掉。劉志也沒有死掉。
沒有發生可怕的事情。
安安爲什麼要哭。
郝有責摟住安安,輕輕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小傻瓜,這個叫作‘別離’。”
安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原來,這種難受地感覺就叫做“別離”啊。想到爸爸曾經說過,死亡是一種永遠的別離。頓時,“別離”兩個字在安安的心目中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面積。
從此之後,更是榮登安安心中“最可怕事物”的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