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有責嚴肅地看向郝媽媽,沉聲道:“媽,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爲安安。但好心有些時候並不一定就能辦成好事。如果今天安安吃了這碗骨頭湯,今後味覺發育受到了影響,我們誰都付不起這個責任。
安安是我的女兒,我會用科學的方法將她好好帶大的。”
說完,郝有責抱起安安進了自己的房間,還關上了門。
郝媽媽好心好意做了一桌子菜,餓着肚子給小孫女餵飯,結果沒得到兒子一句表揚,反而受了一肚子氣——整個人也是憤怒了。
哼,你要帶孩子你就帶吧,老孃不伺候了!
你一個大男人,你能帶得好孩子嗎?你就算能帶孩子,你能堅持帶幾天?反正,要不了多久,你就得乖乖地來跟我道歉,請我回來繼續給你帶孩子!
郝媽媽堵着氣,頓時也端起了長輩的架子,和郝有責對峙起來。
每天,她就只做自己的飯、只掃自己的屋,撂開手不再主動帶安安。就等着郝有責什麼時候受不了了,明白了沒有自己是不可以的,主動來找自己道歉。
到時候,哼哼……可是要讓郝有責這個不孝子割地賠款纔可以!
郝媽媽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列出了滿滿一頁紙的各種要求,就等着郝有責來找自己道歉的時候,可以狠狠地將小本本拍在桌子上。
然後。
一天過去了,郝有責沒有來道歉。
兩天過去了,郝有責沒有來道歉。
三天過去了,郝有責沒有來道歉。
……
一個星期過去了,郝有責依然沒有來道歉!
郝媽媽傻眼了!
郝有責居然真的自己帶起了安安,穿衣服、煮飯餵飯、逗弄玩耍、洗澡哄睡覺……每天從早到晚進行地有條不紊,壓根兒就沒有郝媽媽可以插手的地方!
這簡直就是打破了郝媽媽的認知、重創了郝媽媽的三觀。
在她的思維當中,男人都是粗心鬼、眼高手低的傢伙,根本幹不了帶孩子這種細緻活。偶爾幫着看一兩個小時還可以,時間一長孩子和男人總有一個要出事。
從川省來玖環市之前,郝媽媽就計劃好了。自己以幫忙帶孩子的名義住進郝有責家裡,通過帶孩子的優勢長期駐紮下來。雖然名義上是臨時暫住,但實際上也是跟着兒子長期養老了。
而一旦時間長了,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逐漸接手郝安的撫養權、教育權,然後收穫一枚貼心小棉襖。而通過漫長的相處,已經逐漸脫離自己掌控的兒子,也一定可以被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掌心中。
郝媽媽青年喪夫,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大兒子。川省火辣的辣椒給了她潑辣的性格抵禦生活的苦難,也讓她逐漸資深出深厚的掌控欲。
外面的世界太危險,無論是兒子還是孫女都要按照我的規劃來生活,這樣才能獲得幸福——這是郝媽媽根深蒂固的理念。
然而現在,郝有責的行爲完完全全地打破了她的計劃!
她突然意識到:郝有責可以一個人帶好安安!郝有責不需要自己!自己的計劃要落空了!
深受打擊的郝媽媽情緒跌落到了谷底,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了。來到玖環市之後,郝媽媽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逛花園、曬太陽,每天都是精神抖擻地出門。這幾天,卻都垂頭喪氣起來。
小區的花園總是大媽們的最愛,她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說不完的八卦。郝媽媽過來一段時間,自然也和小區裡原本的大媽初步建立起了友情。
這天,一位大媽見郝媽媽坐在樹下唉聲嘆氣地,便忍不住問道:“郝大姐啊,你最近遇到什麼事情了嗎?我看你最近幾天都沒什麼精神啊。”
郝媽媽頓時像遇見了戰友一樣,拉着大媽的手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大罵,“你說這孩子是不是太沒良心了!我辛辛苦苦、不遠萬里從川省來到玖環市,我賣了房子、自掏腰包來給他帶孩子。我做了這麼多,結果他還不念我一點好!他還罵我!還不許我帶孫女!”
大媽被郝媽媽給打動了,不由地想起自家的那些破事,頓時深有感觸,也跟着罵道:“可不是呢!現在的年輕人啊,真的是一點都不懂感恩!我忍着高血壓、忍着糖尿病來給他們帶孩子,不就是換紙尿褲稍微晚了一點,他們就生氣了。真是,把我的心給傷透了!”
“唉,你說,咱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就是啊!老天不公啊!”
兩個大媽坐在一起互倒了苦水,終於平復了心情。大媽抽抽鼻子,突然靈光一閃,“郝大姐,你也不要灰心。我有辦法幫你。”
“真的?”
“不騙你。我就用這招對付過我媳婦,保證有用。”
大媽俯身湊到郝媽媽的耳朵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說了一通。郝媽媽聽着,漸漸地,眼睛亮了起來。
“這辦法要是真的有用,我回頭給你包個大紅包!”
……
郝有責晚上回家的時候,剛開門,就看到了郝媽媽的笑臉。
郝媽媽笑得特別燦爛,說話的聲音也特別溫柔:“回來啦?今天找到合適的房子了嗎?安安怎麼樣呢,有沒有在外面哭鬧?”
那熱情的勁兒,根本想象不出來這是一個和自己鬧了一星期冷戰的人。
事有反常,必有妖。
郝有責忍不住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郝媽媽好幾眼,有些鬧不懂她在搞什麼。但郝媽媽的笑容完美無缺,郝有責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只能作罷。
既然不知道爲什麼反常,那就只有提高警惕了。
郝有責走到餐廳,又是一愣。
已經冷了一個星期的餐桌上,一桌子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擺到了上面,裡面還有自己最喜歡的水煮肉片和川味香腸。
郝媽媽引着郝有責坐到座位上,給他添了一大碗飯,不停地招呼着讓他多吃點。
郝有責心中的戒備頓時更深了,端着香噴噴的米飯卻是一口也吃不下去,“我先不吃了。安安還餓着呢。我先喂她吃飯吧。”
“你坐着吃,我來給她喂。”還沒等郝有責站起身,郝媽媽就從廚房裡端出一隻小碗來,“我也是第一次用那個料理棒,也不太會用。你看,我這個米糊做得好嗎?”
瑩白色的陶瓷碗裡,白色的米糊裝了一小半碗。從肉眼來看,打得很細膩。郝有責又用筷子挑了一點送進口裡,只嚐到了淡淡的米香,沒有其他任何調味料的味道。
郝有責心中的疑惑感頓時越發濃厚了,“媽,你這是要做什麼?”
怎麼突然態度轉了180度大彎?
您要是不說清楚原因,兒子真是內心不安吶!
郝媽媽放下碗筷,抽出一張紙在眼角擦了擦,“這一個多星期以來,媽想了很多,也查了很多資料。媽現在明白了,現在帶孩子跟我們當年帶孩子已經不一樣了。
現在都是要科學育兒。媽以前用的那些方法,都是老黃曆了,都應該淘汰了。
媽想通了,以後就都按照你的方法來帶安安。媽再也不亂插手了。”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再加上一桌子熱騰騰的飯菜,一碗精心製作的米糊,就是郝媽媽決心的最好證明。
郝有責怎麼能不信?怎麼能不心軟?
畢竟是親母子,還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難道真的要一直用仇人的態度來對待嗎?
當然不可能的!
於是,郝有責就坡下驢,和郝媽媽和好了。
從第二天起,郝有責也沒再帶着安安出門,而是留在了家裡給郝媽媽來照顧。
只是,在郝有責不知道的時候,郝媽媽給大媽發了一條威信消息:“計劃順利完成50%了!”
大媽回覆:“繼續努力,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