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希言就起牀了,她在屋子裡走走瞧瞧也沒有見到銀狼,心想也許銀狼有事出去了。希言準備出去打點水,她去廚房提了一隻水桶走出了山洞。山裡的早晨常起霧,今日也是一片薄霧蒙着,含着泥土和花草香的空氣溼漉漉的,小道邊上的枝葉掛滿了露珠。希言伸出手指,彈了彈那葉尖的露珠,一顆露珠便穩穩的落在了她的掌心。透的發亮的露珠,託在掌心的感覺涼涼的,露珠在掌心自己可以讓它慢慢升溫,希言喜歡這種感覺。她覺得清晨的露珠那麼晶瑩的存在不應該是寒冷的,她可以把自己掌心的溫度傳給露珠。希言就這樣站在樹枝前,望着自己掌心的紋路在露珠下放大。
遠處的銀狼早就看到了希言,在她出山洞門口前,它就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果然片刻後她就提着水桶出來了,以爲她會來到水潭邊,可她卻在一棵樹旁停了下來,一隻手向上託着,看着掌心發呆。銀狼從水潭邊走過去。
希言正看的出神,忽然聽到“你手上可是有什麼?”希言一驚,手不由的抖了一下,那顆掌心的露珠便順着滑落了下來,希言伸手連忙去接,沒想到那顆露珠卻落在了銀狼的鼻尖。希言看着銀狼,它大概也是被那突如其來掉落的露珠給驚到了,眼睛睜大瞭望着希言。希言連忙蹲下說:“你先不要動。”銀狼維持着剛纔仰頭的姿勢,希言伸手輕輕的拂去那顆露珠,在希言觸到銀狼鼻尖的剎那,銀狼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希言看着銀狼說:“多有冒失,還望見諒。”銀狼擡起前腿,用它的爪子抓了抓鼻子說:“一顆露珠而已,有何吸引之處?你又爲何捧着它看這麼久?”希言蹲着銀狼前面,伸手撫了撫它的頭,銀狼的毛髮軟軟的,摸着很舒服。銀狼卻後退了一步,瞪圓了它的眼睛說:“我不習慣別人碰我,尤其是摸我的頭,你要記好,沒有下次了。”希言聽後不禁笑了起來說:“好,好,沒想到你還有這習慣,多有得罪了,不過這樣也可以幫你理順一下毛髮。”銀狼冷冰的說了句:“不必了!”希言聽後笑着點了點頭。
她起身拿起水桶,準備走。銀狼走在她一旁問:“你還沒有說那露珠有何吸引人之處。”希言說:“不過是普通的露珠而已,只不過我覺得它冷,想要給它點溫度。”銀狼聽後說:“露珠本就是寒物,寒乃其本性,你改變不了的。”一旁希言說:“熱可化寒,也是亙古不變之理,冰尚能化水,露珠升溫又有何不可呢?”銀狼說:“變又怎樣?它離了你的掌心,片刻又回到原來的溫度,又有什麼用?於它於你都沒有改變。”說完大步走向前去。聽到銀狼這樣說,希言在後邊大聲的說:“有一瞬間的溫暖也好過自始至終的寒冷,於它於我都有改變。”前面的銀狼也沒有停下來,希言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聽到了她說的話。
希言拎着水桶走到水潭邊,一旁的銀狼說:“今天你就着手開始刺繡。早飯後,你直接去書房,那裡有你需要的東西,圖案我已經放在書案上了。我希望你進了書房就一心刺繡,出了書房就忘了書房裡你看到的一切,更不得把圖案帶離書房。”希言聽後撇了一下嘴說:“知道了。”說着把水桶放在潭上打了一桶水,拎着桶向洞口走,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問銀狼說:“你吃什麼食物?需要我給你準備嗎?”銀狼望着希言說:“不用,我自會解決的。”希言轉身向前走想着:“可能是不想讓我看到它吃飯的樣子,畢竟它是一隻狼,我們吃的東西不同,吃飯方式也差有那麼多,如果換做是我,我也不會願意和別人一起吃飯的。這樣想希言倒覺得銀狼有點兒可憐。”
吃完飯後,希言走進了書房。讓希言沒想到的是那滿一牆的書架子上放滿了厚厚薄薄,大大小小的各種書。看着滿屋子的書,希言走近翻了一翻,居然每本書上都有紅色小楷標註的心得,想着不知道是哪位有心人這樣做,希言平常看書的時候也有這種習慣。看到這麼多書希言歡喜極了,心裡想着以後無聊時可以看書解悶了。書房靠近窗戶處放有一個紅木長書案,想起銀狼把繡圖放在了書案上,希言便快步走了過去。只見書案上放有一個厚重卷軸,希言緩緩的攤開了那捲軸,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頭站在一片荒野之中的白狼,它全身雪白,踏在一塊巨石之上,昂着頭眼睛炯炯有神直視前方,氣勢逼人,一副王者風範。隨着卷軸的逐漸攤開,浮現出了一隻又一隻的狼,他們或黑色或褐色,姿態萬千,或昂首向上,或蓄勢待發,或密密私語。整體看來就像是狼王帶領着它的將士們出征戰場。希言把圖從書案一直攤開到地面,整幅圖大概一丈有餘,全覽整張圖,氣勢磅礴,畫上的狼大約有近百隻,每隻都生動傳神,好似立刻就要從畫裡面走出來了。希言一陣驚歎,第一次看到這麼傳神的大作。此刻聽到了銀狼的聲音:“你眼前的便是百狼圖,呈現的就是狼王帶領狼族征戰的景象。你的任務就是這副圖,任務量大時間久,有勞你了。”希言說:“答應的事情我自然會盡力做好的,那就開始吧。”說着坐在了凳子上,拿起她的綵線和繡花針開始繡圖了。
銀狼也在書架前坐臥了下來, 針一上一下的穿梭在紗絹上,屋裡靜悄極了,只聽見線穿過紗發出響動。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希言的眼睛都酸了,手也麻了,剛擡起頭想歇息一下,便看到銀狼趴在一個軟墊上,頭伏在墊子上,兩個前肢放在一本書上,兩雙眼睛正盯着書看的出神呢。陽光透過窗戶剛好打在了銀狼身上,陽光下的它皮毛鋥亮,渾身散着光,希言甚至可以看到他那長長的眼睫毛一上一下撲打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書看,希言想這它能看懂書裡的文字嗎?看着銀狼如此認真的模樣,希言突然覺得它一點都不像是一隻狼,她所認識的銀狼好像只有外表是一隻狼。“你在看什麼?”銀狼的一句話打斷了希言。希言回了神說:“沒什麼就是有點累了。”銀狼起了身說:“繡了挺長時間了,出去走走,歇息一下吧。”說着他走出了書房,希言也放下手中的針線,走了出來。
走出了山洞,希言來到了石凳前坐了下來,嗅着空氣裡濃濃的花香,輕輕的閉上眼睛,仔細聽着遠處傳來的鳥聲。銀狼靜靜的站在希言身後望着前方,回想着她說的“ 有一瞬間的溫暖也好過自始至終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