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

其實這纔是最合理的解釋吧——正是因爲這歡喜是來自於**的欺騙,他纔會一半期待一半痛恨……纔會接受不了自己喜歡只是因爲**,而後一怒之下找到他們提出種種條件來算計瓊璉,並且因爲此時的恨間已經醞了愛,纔會在他們同意後又不由自主地後悔,然後再努力找各種理由拖延死亡的到來……

可是,一個人真能如此輕易地將自己剖成完全不同的兩半嗎?

一半負心薄倖,一半卻情深義重……一半想方設法算計着對方的死亡,一半卻又要絞盡腦汁求得對方的周全……

可能嗎?卻琊?

然而,現實卻不允許她再想下去了。

他們這邊詭異的沉默維持了太久,鬧得最初以爲他們只是在搜魂魄的其他人也感覺到了不對,一個個都紛紛收拾了手上的殘局趕來助陣,當下就迫得三人都不得不趕緊有了動作。

瓊璉是不願他人知道這麼丟臉的真相,怒從膽邊起想幹脆除了卻琊;陸嘉彌是擔心腦補成真,還愛着瓊璉的卻琊會趁衆人不備偷偷做手段放了瓊璉或怎麼樣,咬了牙打算親自去解決了瓊璉;卻琊……

按理說順着方纔的分析,就算不是一掌打向陸嘉彌逼展言他們放瓊璉離開,也該是催促瓊璉儘快離開別管他吧,再不濟,也得是個情深義重的道別吧……

實在不行,執手相望淚眼也是能理解的呀…

然而,卻琊只是幽幽一笑,寥寥數字放得分明溫柔,聽上去卻總帶着莫名其妙的滲人:“抱歉,這樣對你最好。”

然後,陸嘉彌就目瞪口呆看着他伸手將掙扎不休的瓊璉困在懷中,將一個意味複雜的吻落在了瓊璉眉目。

陸嘉彌:“臥槽?戰爭轉瓊瑤?”

也將手上凜冽的劍光吻進了她的心口。

陸嘉彌:“臥槽?瓊瑤又轉懸疑?”

卻琊卻低眉將吻加得更深,吐息間的冰雪輕飄飄潤入瓊璉眉目剎那將那一幅好顏色凍入一卷霜白。

陸嘉彌:“……容我緩緩……”

而瓊璉,竟也只是靜靜低眉看血色從指尖滴落,不見什麼怨氣憤意,恍然當真只是一個得到了溫柔告白的女子,心滿意足地看着自己的血肉從他那一劍中崩毀,然後,被他的手從溫軟的血脈迫出皮囊,連帶着那隱在骨肉之間的心,也被他的指尖撥出,在暌違了太久的光明裡,漸次風化成灰。

“其實我還真想過,要是沒這件事,就這樣也挺好。”

卻琊竟還在笑,當真十分歡喜的樣子。

“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那我看這個結局也不錯。”

伸手在那些血肉間剜出一團光芒,卻琊勉強一辯,便將一枚較小的光團丟給了陸嘉彌,看她茫然之間驚醒,手忙腳亂開始接夏珊檸的魂魄,這才終於解脫了什麼般笑得冶豔了起來。

“去死吧,好不好?”

按在瓊璉心口的指尖猝然一抖,乍然而起的冰雪便覆滿了那具本來應該很美現下卻已經血肉模糊的身體,而及他鬆手,那點冰雪間的笑意已被摧折得支離破碎,只有來自瓊璉的最後一點嘆息,隨了她破碎成漫天風雪的軀殼,撲到了陸嘉彌的臉上。

這會兒,別說是陸嘉彌,連着陸續衝過來的衆人都完全說不出話了——倒不是訝異於卻琊和瓊璉刻意隱瞞的jq,反正在他們看來都出動**了要是不來點效果反而對不起這麼高大上的名字了。

但是他們是實在沒想到,卻琊會用這麼斬盡殺絕的法子對付瓊璉。

對於妖物來說,廢了原身去了魂魄,便是徹徹底底的魂飛魄散了……他們對瓊璉如此痛恨,可都沒有想過如此決絕啊……卻琊可還因了**對瓊璉還有幾分情意的啊,如此情景下還能下得去手,着實可以看到此人心計狠辣了……

跟這樣的人合作,豈不是當真與虎謀皮了?

何況,他們幾個,還有血在卻琊手裡……

有了瓊璉這麼血淋淋的例子,再對上此時已經明顯放飛了自我的卻琊,衆人哪還能再計較什麼江湖道義,當下個個都以最快的速度撐起了護身術法,卻琊這頭才眼神一變,他們立刻在防衛手印之上又添了數道反擊法術,或冷靜或焦灼的眸間剎那齊齊風起雲涌,自謹然暗色猝然提至凜然煞氣,屏息坐等卻琊一有動作便立刻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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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這就迫不及待了?”

似乎也不屑掩飾了,勉強用了一句話解釋了一下立場的轉化,卻琊身側已浮出數道凜然光束,合了他一聲呼哨轉做異色巨獸駭然出世,輾轉騰挪間會帶出滄然呼嘯,猝然將周遭風煙卷做同色雷霆對了陸嘉彌幾人披靡而去。

好在衆人都是早有準備的,慕桐滄反應最快,毫不猶豫反手幾轉長劍挽下先前幾道力道尚且不足的龍捲拋回卻琊面前略作阻礙,一旁的紅翼雲拂便立刻接上空隙施展起輾轉騰挪大法帶了展言幾人退至安全區域,反手一道結界隨之鋪開免得衆人步了夏珊檸的後塵,而後才各自翻出了看家本領一口氣倒了過去。

幾乎只是須臾,卻琊所在的山頭已被衆人猝不及防的出手撕了個七七八八,好不容易騰出手清乾淨沙塵石塊,轉頭又被守候一旁許久的風刃襲至面門,卻琊一步走慢,便被那無數靈力幻形咬到了實處,尤其是陸嘉彌,趁着其他幾人專心引開卻琊的注意,已經毫不客氣撐圓了十二鏡,顯然是打算趁着卻琊殺了瓊璉心思動盪將他困入幻境。

而她也確實成功了一半,及至卻琊千辛萬苦解開其他幾人的糾纏,十二鏡已有一半鏡光落在了卻琊身上,當下就將他衝進了紛繁幻境,而那些時而幻做瓊璉破碎身體時而幻爲水洄一族白骨的幻影也咆哮着洶涌撲來,剎那已將卻琊籠在了鋪天蓋地的雜影之間……

然而卻琊到底也非凡物,本就心智堅毅的他經了羅剎地一段的歷練,早對這種幻境類攻擊有了抗體,何況還是陸嘉彌這種等級的幻境,反手幾劍破了陸嘉彌聲勢浩大的幻境,反噬得陸嘉彌當下慘白了面色,才十指一轉打出一串骨鏢將陸嘉彌困了個嚴嚴實實,順手迫得展言焦急前去破鏢,這才擡手攏出一壁劍光呼嘯向聞音而來的紅翼三人,森森一點笑意合了劍光噴薄而出,光華流轉間洶洶涌涌地轟了過去。

一擊之下煞了大半士氣,卻琊卻仍不滿足,一想到方纔那穩操勝券的情況下還能被他們得着好,三分鬱氣剎那醞成十分怨氣,掌中劍氣不覺落得越發狠厲,竟是毫不客氣將數十道劍氣龍捲生生壓縮做一道攥於掌心,一路攜捲了雷霆之音爆向相對機動性最差的陸嘉彌展言。

陸嘉彌本就在上一擊受了傷,又不料他上一道出手還謹然自守,此時出手便已然驚天動地,心間下意識就三分駭然,偏偏此時還突兀覺出體內氣力不知爲何漸漸消退,此時對上那呼嘯而來的烈烈胭脂色,哪來得及再做算計,牙一咬就拼了力向外奔逃,決然之下甚至身形所過都呼嘯出了風聲,饒是如此,也仍是被瓊漣卻琊的劍氣異獸漸次逼近了距離,卻琊脣畔笑意已然近乎霜雪清寒了。

“你們以爲都得了你們的血我還會乖乖巧巧不做動作嗎?”

血?

聞言,陸嘉彌展言便是齊齊擡頭,恰恰,與卻琊突兀冶豔下來的笑撞到了一處——似乎終於落到了他的算計之處,此時此刻的卻琊,原本悠然低垂的眉目剎那挑起凜冽弧度,隨了擡眉一眼漸次勾起鋒利劍光,一寸一寸蘊出白骨支離來。

“你們不是自詡天地之靈看不上妖邪之物嗎?我倒要看看,若你們自己成了妖邪之物,還能否如此信誓旦旦地斬妖除魔!”

妖邪之物?斬妖除魔?

在場衆人哪怕最單純的慕桐滄也是飽經風浪了,何況卻琊這話指代意味還那麼明顯,幾乎是在妖邪之物出口的一剎衆人便有了不祥預感,及至斬妖除魔四字一出,基本都聽得分明瞭——如他們所料不錯,卻琊恐怕是暗地做了什麼手腳想把他們也拖進妖邪之流了。

“呵,難爲你們現在還感覺不到異樣。”冷笑間一瞥已經掩不住憤怒之色的陸嘉彌展言,白束本就凜冽的笑意便近乎薰出惡意來,“我是否應該就此自傲一番呢……”

“不可能。”幾道劍光將卻琊的劍氣餘韻掃了個乾乾淨淨,慕桐滄狠狠一咬牙,本來已經洶涌向了爆發的情緒深呼吸幾道後還是冷靜地偏向了質問,“我等從未徹徹底底信過你,所以當日給你的也並非本命精血,以防萬一,還加了好幾重禁制防止你橫生枝節。”

“是嗎?”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明明已被動了真火的衆人圍攻到了奄奄一息,他卻仍一脈悠然地控着風捲施施然流轉,看似自暴自棄般的清淺,行至幾人分化的劍氣異獸之畔,卻又畫風突變,直接從婉轉流煙爆成了烈烈狂風,竟是倏忽間兇悍無比地將劍氣異獸直接攥入了風捲,輕描淡寫一道轉折間將那劍氣異獸攥成清風一縷棄置身後,“可惜,你們防錯了方向。”

而此時的他們,還尚且料不到,卻琊的手段能如此不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