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笑着拆開第二封,是碧瑤留下的。
卻也沒什麼內容,只不過是說她費盡心思勸洛芷回藥王谷,又說來日方長,期待重逢。
未了,她提了一句:“
那個什麼域王爺身邊的美人,似乎是中了什麼毒,我本打算給她醫治,但域王爺出於對我師姐的印象不好,拒絕了。納蘭,你若是有空,給域王爺說說吧,不是什麼厲害的毒,應該很容易治好。
對了,那個懷安公公知道我不是你的人後,臉色又難看起來了,看來你這個情敵很厲害哦!
記住了,我在藥王谷,你可以來找我玩,但要注意谷中的吸血蝙蝠。”
納蘭將信收好,上次去藥王谷是爲了治傷,聽說藥王谷是大澤的四大美景之一,上次不能細看也的確遺憾。
“一定會再來的。”納蘭把信紙收到匣子裡,生怕到時候找不到了,這碧瑤大姑娘不認賬,不要他進去玩。
轉眼到了下午,洛北辰親自帶着馬車過來接納蘭入宮。
納蘭細細叮囑阿朹,讓他把家看好。
阿朹眼圈泛紅,他說:“納蘭公子就放心的去吧,只要我在,丞相府就一定也在。”
納蘭感激阿朹此刻的不離不棄,拍拍他的肩膀,說:“阿朹哥,我以前一旦要你幫忙,就總是這麼叫你,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把你當做的兄長了。丞相府的確是納蘭很重要地東西,但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阿朹哥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馬車漸行漸遠,去往那個已經發生巨大變化的大澤皇宮。
到了皇宮,洛北辰故意讓人在刑部不遠處停下,道:“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大牢不好進去,你自己看着辦。”
納蘭跟他說了謝謝,目送馬車離開後,納蘭想了想,又往另外一個方向去。
大牢不好進,他知道,所以他打算去找另外一個人幫忙——域王爺。
跑了一會兒,納蘭氣喘吁吁地站在域王爺宮殿前。
恰好二喜端着藥從門前經過,看見納蘭,忙過來請安,帶着納蘭進去。
納蘭衝二喜說了謝,又問:“域王爺在嗎?我找他有些事。”
“趕巧,”二喜端着藥碗,一邊回答納蘭問題,一邊竟還能端穩藥碗,不灑一滴:“域王爺去御前給二王爺求情了,還沒回來。”
二王爺?納蘭想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皇甫景。
朝代更替,殿下也都成了王爺。
二喜讓納蘭在內室等候,納蘭想到碧瑤留下的信,又問:“對了。阿欏姑娘呢?”
二喜搖搖頭,嘆氣道:“納蘭公子不知道,阿欏姑娘臥榻不起已經大半個月了。可惜了,進宮前可真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如今,唉……你看,我這藥就是給她煎的。”
“可查出來時什麼病了嗎?”納蘭擔心問到。
二喜皺眉,回答:“御醫說是得了風寒,所以四肢無力,頭暈目眩是正常的。可是,我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的確不是。納蘭暗自心驚,碧瑤說了,阿欏姑娘這是中毒,怎會只是普通風寒?但他還是寬慰笑笑,不打算告訴二喜。告訴了又能怎樣呢?
“那,二喜公公帶我去看看阿欏姑娘吧。”納蘭站起來,跟着二喜往後殿走。
還沒走近便聞到一股子藥味,納蘭還忘不了當初豔羅身上散發出來的花朵的味道,如今看着躺在牀上的阿欏,納蘭也只剩下感慨。
“阿欏姑娘,納蘭公子來看你了。”二喜跪在榻前,將藥擱在一邊,輕聲喚醒阿欏。
阿欏慢慢醒轉過來,她看清眼前的納蘭,歉然笑笑:“這到了冬天,整個人也貪睡了不少。納蘭公子,別來無恙。”
納蘭指了指一邊的藥:“先別說了,快把藥喝了吧。”
阿欏是中毒,但御醫卻誤診爲風寒,想來這藥也應該只對風寒有效。阿欏不碰那藥,只讓二喜先退下:“我有些話,要單獨和納蘭公子說。”
二喜依言退下,還有心地退屏了周圍的宮人。
“阿欏姑娘,先喝藥。”納蘭正要去端那藥。
阿欏卻是搖搖頭,賭氣一般說:“不喝了,喝了好幾海碗,也不見效,沒什麼用。”
納蘭左右看看,見四下安靜,便道:“阿欏姑娘要不要試一試,換一味藥?”
“納蘭公子的意思是,其實我不是風寒嗎?”
“嗯。”納蘭點點頭:“藥祖的徒弟碧瑤姑娘告訴我,她看得出來,你這不是風寒,是中毒。”
阿欏便悽然笑笑,說:“其實阿域早已知道了,這些日子他都悄悄命人給我治病,但都收效甚微。”
“怎麼會?”納蘭愣,隨後便意識到,碧瑤是藥祖的徒弟,在她看來的簡單中毒,在其他人眼裡,或許並不簡單,而且也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認爲阿欏是風寒。想來背後也應該有一個勢力龐大的人。
“碧瑤姑娘的確是提出給我醫治,但是若她真的這麼做了,怕是她和洛芷都難以活着離開澤州,我何苦連累她們。”阿欏笑。
“域王爺從來就不參與朝政後宮的爭鬥,爲何還是會有人把這些用在你們二人身上?”納蘭覺得心疼,也奇怪。
阿欏閉了閉眼:“誰知道呢?就像下雨天的泥濘,你不去招惹它,它也會跳起來黏住你。”
“無論如何,你定要保重身體。”納蘭對醫學一竅不通,只能勸道:“域王爺不能沒有你。”
阿欏點點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納蘭公子,原來生命離開自己身體時,是有聲音的。就像曠野上的大風聲,迅猛而淒涼。至於阿域,我與他的緣分怕是就此盡了吧……”
“阿欏姑娘,你別這麼說。”納蘭再一次感到害怕起來,一個人若能淡然地說出這些話來,是不是就表示她已經做好了離去的準備?
“納蘭公子,域王爺回來了。”二喜在門口小聲提醒。
阿欏忙推了推納蘭:“你出去見他吧,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個樣子。”
納蘭只好先出去,果然看見域王爺往這邊來。
“納蘭。”域王爺疲憊地笑笑。
“我看過阿欏姑娘了,她說,她……”納蘭爲難開口。
唐域卻是已經停下腳步,他擡眼,頂好看的桃花眼卻沒了往日的神采:“我知道,阿欏不願見我。我也不去打擾她了。”
納蘭本想安慰幾句,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反而是唐域拍拍了袖子,說:“我去給阿景求情,皇帝沒有表態,但是默許我可以去看看他。納蘭,你和我一起吧。”
自然是好的,納蘭點頭跟上。
大牢陰冷潮溼,和南洺一般無二。
許是在南洺大牢的事還讓納蘭心有餘悸,一進去,納蘭便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皇甫景被關得很嚴,納蘭跟着域王爺走了挺久纔在一處看到了自家景哥哥的背影。
他一身灰白色的單薄囚衣,正坐在有些溼冷的稻草上,閉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景,阿景……”域王爺隔着牢門喚他,皇甫景半天沒動靜。
納蘭心疼,開口便開始哽咽:“景哥哥,我是納蘭。”
皇甫景應聲睜眼,許是沒有進水,聲音沙啞不堪:“納蘭?”
唐域在旁邊嘆口氣:“沒想到啊,這個時候了,阿景你還是那麼重色輕友!算了,我也不打擾你們了,納蘭我在外面等你。”
“多謝域王爺。”
唐域離開後,皇甫景便艱難地過來,雙腳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納蘭詫異,瞪大眼睛,問:“他們對景哥哥用刑了嗎?”
皇甫景靠在牢門邊,伸出手握住納蘭的,淡淡笑笑:“不是用刑,只是皇,太后心中怨恨堆積已久,發作發作罷了。”
納蘭擡頭,眨了眨眼睛,好容易才忍住眼淚:“景哥哥,我要怎麼做?纔可以救你出去?”
“納蘭,不要說這個。我這幾日,很想你。”皇甫景看着納蘭,彷彿怎麼也看不夠似的:“別哭了,我看着很難受。”
納蘭便笑,卻又不知道該和皇甫景說些什麼,所以笑過以後,兩人之間的沉默就更加明顯。
納蘭跟着唐域離開時,就看見護衛軍守在門口。
唐域將納蘭護在身後:“你們做什麼?”
爲首的讓人退到兩邊,露出後面的轎子來:“納蘭公子請吧,陛下已等待許久了。”
唐域正要阻止,納蘭扯住他的袖子,說:“正好我要去見見他。”
轎伕走得很快,納蘭下轎跟着帶路太監走,卻發現皇甫斐依舊住在之前的三皇子宮殿。
到了書房,納蘭深吸一口氣進去,見皇甫斐正在批閱奏摺。
眉頭緊鎖,似乎是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
當皇帝也不是想象中那麼爽快的!納蘭幸災樂禍地想。
他走到一邊規矩地站着,半天也不見皇甫斐有什麼反應。皇甫斐耗得下去,納蘭卻沒那個時間,他剛開口,皇甫斐便頭也不擡地告訴納蘭:“
朕新皇繼位,會按祖制大赦天下。你放心,就算朕的二哥犯下滔天大罪,朕也會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