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南城,是我,”聽到房間裡答了一聲後,呂宛卿推開門走了進去,看見南城一臉疲憊的坐在牀邊,這幾日他沒日沒夜的守着楚亦幻,叫他去吃飯都只是隨便吃幾口,便匆匆趕回房間,沒了之前蓬勃的精神,倦怠讓他變得十分憔悴,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依舊發着光,只是添了幾分陰沉。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來喂幻兒喝藥就好了,你已經幾天沒好好合眼了,幻兒醒過來看見你這樣,她會心疼的,”呂宛卿端着藥站在牀前,看見南城這個樣子她不免也有些難過,都已經五天了,楚亦幻還是昏迷不醒,還好那天李雪蔓帶着人趕了過來,而那天刺傷她的那把劍上抹滿了一種名叫千芴散的劇毒,毒性蔓延極快,瞬間進入五臟六腑,兩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若不是他們五個人合力把毒逼出體外,輸入真氣護住她的心脈,用千年人蔘續着她的命,恐怕楚亦幻早已香消玉殞了。
南城輕啓嘴脣,這幾日的疲倦讓他的脣顯得毫無血色:“不用,我來喂吧,你幫我扶她起來。”
呂宛卿嘆息了一聲,把藥遞給南城,扶起楚亦幻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南城一口一口的喂着她,眼神十分溫柔,又有些難過,楚亦幻嘴邊不時漏出些許殘汁,他便輕輕拭去,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你也別太擔心,幻兒一直不醒只是身體虛弱需要時間恢復罷了,再過幾日肯定會醒過來的,她不會一直這麼睡着的,”呂宛卿下意識抱緊了楚亦幻。
楚亦幻喝完藥以後,呂宛卿收拾了藥碗就嘆息着離開了。南城幫她蓋好被子,拂去楚亦幻頭上不小心掉出來的幾縷青絲,蒼白的臉沒有了之前活潑靈動的氣色,南城的心抓着生疼。
太陽好像升起來了,南城走到窗邊,小心地打開了窗戶,陽光迫不及待地就涌了進來,十分溫暖和煦。
又過了幾日,南城經不住大家的勸說,自己的身體也確實是吃不消了些,就輪流着照看楚亦幻,只是他每天都會來呆上幾個時辰,又如之前一樣。
這一天晚上,南城一如既往地去照看楚亦幻。門怎麼是開着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急忙跑進房裡,空無一人,牀上的被子被扯落在地上,不好的預感重重襲來,看樣子不像是楚亦幻自己走出去的,他慌忙跑了出來。
“南城,發生什麼事了?你這麼急着去哪裡?”呂宛卿正端着藥走過來,差點被南城撞翻了碗。
“幻兒不見了,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南城心急道。
“什麼?”呂宛卿大驚失色,“幻兒不見了,”她不敢相信,丟了手中端的藥,跑進房裡四處查看,半點楚亦幻的蹤跡都沒有,“怎麼會,她剛剛還在牀上躺着的,我就去端藥了,不可能不在的。”眼淚滿了眼眶。
這時,其他人聽見外面有動靜,都紛紛趕了過來,發現楚亦幻無端消失了,個個臉上都充滿詫異擔憂的神色。
“南城,你個混蛋,”趙元侃上來就揪着南城的衣領,嘶吼道:“今晚不是你照看幻兒嗎?幻兒怎麼會不見了,你不是很關心她嗎?怎麼會把她弄丟,我怎麼會相信你這個冷血無情的人能照顧好她,幻兒她那麼在乎你,甚至肯爲你去死,我真是看錯你了,纔會放心把幻兒交給你,你怎麼能把她弄丟,你說啊!”趙元侃壓制不住心底的怒火,衝他吼道。
呂宛卿用力扯着趙元侃的手臂,想讓他放開南城,“元侃,你快放開南城,不是他的錯,是我,都怪我一時疏忽,幻兒纔會不見的,你放開他。”
趙元侃不敢相信會是呂宛卿,大眼道:“怎麼會是你,你不是幻兒的好姐妹嗎?”
“都怪我,要不是我離開去端藥,幻兒就不會不見,都是我的錯,”呂宛卿神色十分難過懊悔,快要哭了出來。
趙元儼將趙元侃拉開,道:“三哥,此事不怪宛卿,恐怕是有人劫走了楚小姐,我看屋內牀褥被隨意丟在地上,定是有人帶走了楚小姐,你先冷靜,我們大家一起去找人。”
“是啊,趙公子你別激動,府內雖然規模不大,路徑卻是精心設計過,外人進來就像走進迷宮一樣,即使是高手也需要時間才能逃出去,四處也有護衛看護着,有人闖進來定會知曉,我看那歹人肯定跑不遠,我已經派人去搜查了,現在找人要緊。”李峰冷靜地說道。
南城表情冷冷的,眼睛閃着寒意,拔出蒼虹指着李峰,“李舵主,這就要問你了,這房間周圍都派有人看護,怎麼會一點動靜都不知道,你可是這府裡的主人!”
李雪蔓擋在李峰面前,那晚若不是她及時帶人趕到,恐怕他們此時此刻就不會站在這裡了,現在爲了楚亦幻竟然拔劍相向,李雪蔓道:“南公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是我爹派人帶走了幻兒,我爹不可能這樣做,幻兒是我的朋友,我爹不會傷害她半分,他也沒有理由這樣做,我們先冷靜下來找到人再說。”
南城冷笑道:“這麼多的護衛在這裡守着,竟然什麼都沒發現,你讓我怎麼相信不是他乾的,沒有你爹的命令他們怎敢擅離職守?”
這時有一個護衛跑過來,“舵主,守在這裡的兄弟都被下了迷藥藏在了假山裡,我們在西邊的花園裡發現了劫走楚小姐的黑衣人,無奈他武功太高,兄弟們攔不住他,讓他跑了,現在兄弟們正往西邊追去。”
“南公子,這下你還要殺了老夫嗎?”李峰一臉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樣子,冷冷哼道。
南城放下劍,冷冷看了李峰一眼,提劍就往西邊追去,留下呂宛卿在李府等候。
“那黑衣人往哪裡跑了?”李雪蔓跑過來,看見地上的幾灘血,眉頭皺了一下,詢問着護衛。
那護衛道:“稟告小姐,那黑衣人被我們刺了幾劍,受了傷肯定跑不遠,兄弟們正在全力搜查這周邊的房屋。”
李雪蔓點點頭,道:“吩咐兄弟們全力搜查,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一定要找到楚小姐!”
那護衛彎了彎腰,就加入搜查的隊伍了。
李雪蔓轉而對着南城等人道:“現在在這裡一直瞎晃也不是辦法,不如分頭行動,不管找沒找到人,兩個時辰之後在這裡集合,若是發現黑衣人就以這個煙花爲信號,”說着就將一小支菸花發給衆人,“這裡大多都是市井人家,不比街上的繁華熱鬧,黑衣人受了傷又帶着幻兒肯定跑不遠,我們快去找人吧!”
衆人於是分頭尋找,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市井之地多是靜謐,偶爾響起幾聲狗吠,還有貓跳上屋檐碰倒瓦片的聲音。
“人呢?”蕭芷卉十分緊張地看着已經脫去面紗的黑衣人,是她派人劫走楚亦幻的,本來她不想這麼做,可是她看見這幾天南城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便起了殺機,剛剛聽說黑衣人受了傷,怕事情敗露就趕緊尋着黑衣人做下的記號追來。
此時的黑衣人已經褪去面紗,露出英俊的面龐,因爲受了傷,臉上頗爲難受,卻還是一臉戲謔地笑着說:“我的小美人,不要急嘛,你看人家受了傷,都不關心關心,我可是費心費力才把她帶了出來,你都不誇獎一下,我可不太高興哦。”說完嘟着嘴側過臉去不看她。
蕭芷卉不耐煩的用劍指着他的脖子,厲色道:“快說,不然小心你的命!”那人是蕭芷卉拿錢僱來的殺手,這種江湖上的亡徒竟敢對她提要求,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黑衣人笑了一下,就道:“好了好了,別這樣嘛,告訴你就是,先把劍拿開嘛,真怕你一下子想不通就殺人滅口呢。”
蕭芷卉瞪了他一眼,放下劍道:“快說。”
“這樣才乖嘛,你要的人就在那裡面,”指了指身後破爛不堪的廢屋,“真想知道你爲什麼非得要她的命,那樣有味道的美人殺了真是可惜啊,不過在我心裡你最好看,不如我來了結她,何必髒了美人兒的手呢,”伸手正欲摸住蕭芷卉的下顎。
蕭芷卉避開他的手,眼神十分凌厲,道:“她的命必須我親自取!你怎麼還不快滾!難道想讓他們抓住你,將你千刀萬剮?我猜他們就快要找到這兒來了,到時候小命不保可別怪我。”
“我知道你會救我的,你捨不得我死,”那人一臉嬉笑。
蕭芷卉又舉起劍來,這人再不走連自己都要跟着遭殃,現在她只想趕快解決楚亦幻,免得夜長夢多。
“好好好,我走,馬上走,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記得想我哦,”那黑衣人又送過來一個飛吻,“美人兒,下次再需要幫忙就來找我,隨時恭候美人大駕。”充滿深意的笑容凝在臉上,隨後消失不見了。
跑得還挺快,不過幫忙就不需要了,今晚過後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楚亦幻這個人了,師兄就永遠屬於自己了,想到這裡心底竊喜了一番,一步步走進破屋,看着安靜躺在佈滿灰塵的牀上的楚亦幻,面色皎潔如月光,胸口的衣物漸漸浸出血漬來,剛纔的一路逃走已經讓她原本快要癒合的傷口裂開了。
楚亦幻,看你這可憐兮兮的模樣真是令人心疼呢,不過誰叫你一直纏着師兄,不肯放手,都是你,都是你搶走了師兄,讓他的眼裡只有你,只在乎你,可以爲了你付出一切,你真該死!我和師兄從小青梅竹馬,憑什麼你一出現就奪去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我也不想殺你,但是爲了師兄,對不起了,你必須死!
眼中發出冰冷的鋒芒,死死盯着楚亦幻那張嬌俏的臉,永別了!嘴角發出一絲冷笑,落下劍來。
“哐當”一聲,蕭芷卉手中的劍被挑落在地上,她擡眸一看,臉上滿是驚慌,隨即鎮定下來,道:“二師兄,你怎麼在這兒?”
“要是我不來,這楚姑娘恐怕早已香消玉殞,師妹,你都幹了些什麼?”南禹嚴聲道,他從一開始就發現了蕭芷卉的不對勁,只是沒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她做的,所以他在暗中觀察着蕭芷卉的一舉一動,就在剛纔李雪蔓說到黑衣人受傷的時候,她的臉上滿是心虛和緊張,怕事情敗露,李雪蔓提議分頭尋找的時候,像是鬆了一口氣竟然露出欣喜之色,沒想到竟是想提前下手殺了楚亦幻,幸好自己悄悄跟來了,師妹啊師妹,你還是當初那個善良單純的小師妹嗎?怎麼變得如此心狠手辣,做事極端。
“我…我…我來找她的,正準備帶她去找你們,”蕭芷卉哆嗦地說道。
南禹失望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呵斥道:“還撒謊!你以爲我沒看見你想殺了她嗎?那黑衣人是你找來的吧,院子的的護衛也是你用迷藥迷倒的吧,還有之前的瘋馬,你以爲沒人知道麼?你怎麼能這樣做,她可是大師兄心繫之人,你想盡辦法殺她,可曾想過同門情誼,想過你還有那麼一點良知!你還是從前那個善良的小師妹嗎?”
蕭芷卉突然苦笑了起來,道:“同門情誼,呵真是好笑,什麼狗屁情誼,你們才和她認識多久啊,就什麼事都幫着她,護着她,你們又何曾想過我和你們的情誼,想過我的感受,二師兄,我纔是和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個人啊,你們應該愛我照顧我保護我啊,憑什麼她一出現就奪走我原本擁有的一切,就連一直那麼疼我的二師兄你都護着她,我做這些都是爲了你和大師兄不要被她善良的外貌給騙了,我有什麼錯!”
“你錯了,大錯特錯,我們對你的疼愛和保護一直都在,但不是爲了讓你變成今天這樣自私自利狠毒極端的人,你看看你都變成什麼樣了,上次墜馬我已經容忍過你一回,希望你能就此罷手,但是你的妒忌讓你變本加厲,僱兇殺人,你真令我寒心,我知道你對大師兄的感情不同,但是大師兄從未屬於過任何人,他的選擇誰都不能夠決定,這幾日你已經看到師兄是怎麼對楚亦幻的,你應該清楚師兄對她有不一般的情感,可你爲什麼還要步步相逼,芷卉,放手吧!”南禹說罷,這次他是徹底對這個小師妹失望了,他抱起楚亦幻轉身便向門外走去,不再看蕭芷卉。
“二師兄,”蕭芷卉拉住他的衣袖,眼神變得空洞,面容難過得扭曲起來,哀求道:“不要告訴大師兄是我做的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告訴他,不要讓他知道好不好?我不能再次失去他,我求求你,二師兄。”
直到現在都還不認錯,南禹看着淚眼汪汪的蕭芷卉,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
“二師兄,二師兄,”蕭芷卉嘶吼着,眼裡大顆大顆地淌了下來。
南禹抱着楚亦幻回到一開始約定的地方,南城他們正在那裡等候。
“師兄,”南禹快步走上來,“楚姑娘沒事。”
南城看見楚亦幻正躺在南禹懷中,臉色十分欣喜轉而又擔憂起來,立馬把楚亦幻接入自己的懷中,溫柔地擁着,深怕一不小心她就會突然消失不見,她怎麼會變得如此柔弱,骨頭壓得他的胸膛有些生疼,他不敢太用力,好像使點勁她就會似流沙一樣在自己手中滑落。
“師兄,楚姑娘現在傷口已經裂開,我剛剛查探過她體內的真氣,竟然在一點點流出體外,她恐怕支撐不住了!快帶她回去治療!”南禹緊張道,他自己也沒想到楚亦幻的真氣流漏得如此之快。
南城頓時眉頭緊皺,連忙感知楚亦幻體內遊走的真氣,將自己的真氣渡給楚亦幻,怎麼有股力量在抗拒他的真氣,不能完全進入楚亦幻的體內,南城再次嘗試,真氣還是隻能進去一點點,他憂傷地看着蜷縮在懷裡的楚亦幻,面色蒼白,幻兒,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