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楚亦幻還是一如既往的和楚越比劍,陪劉氏說話賞花,每日都期待信鴿帶來南城的消息。
這一天,楚亦幻剛和楚越比試到一半,楚越就說要走,正好最近寒玉劍使不順手,就賴着楚越和她換了劍來使,楚越無奈只得答應了她,就帶着寒玉劍進了宮。
宮裡有個校場,專供王爺將軍那些練武之用,楚越站在校場中央的主臺上,趙恆正在臺下和那些士兵比武,沒過一會兒就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紛紛摔在地上嗷嗷叫喚着。
“楚越,來啊,”趙恆喊道。
楚越會心一笑,飛到臺下,拔出寒玉劍,“出招吧,誰贏了今日請喝酒。”
趙恆看着那把劍,疑道:“寒玉劍怎麼會在你手裡?”
“幻兒說今日這劍使不順手,就和我換了劍,”楚越道。
趙恆有些失落道:“她不是說去探望師父要好長一段時間纔回來麼?”
楚越笑道:“什麼探望,我師父還在外雲遊沒回來呢,你扯這些幹嘛,快出招!”
趙恆的眼眸漸漸暗了下去,就道:“不打了,”隨即扔下手中的劍,大步走掉了。
“哎,你這人,咱們好不容易纔比試一次,怎麼說走就走,快回來!”只剩下楚越一個人在那裡大喊大叫。
今日是趙元僖成親的日子,家裡人都去參加婚宴了,只剩楚亦幻一人在家待着。她已經有三日沒收到南城寫的信了,心裡很不安,總覺得出了什麼事,她拿出最近的幾封信來仔細琢磨,也沒看出什麼端倪,若是有事,南城一定會來找她的,她說過無論發生什麼都會信他等他,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就這樣擔心着又過了半個月,這一日楚亦幻去趙元儼的新王府看望呂宛卿,在回來的路上,靜竹慌慌張張地騎着馬趕來找她。
“發生什麼事了,如此慌張,”楚亦幻掀開車簾問道。
靜竹急聲道:“小姐不好了,宮裡來了個太監宣聖旨,說是要給你賜婚,你快回家!”
楚亦幻大驚失色,怎麼會這麼突然,她趕緊騎着靜竹的馬,一路疾馳而去。
楚府的正堂內,楚昭輔、劉氏、楚越正跪在地上,聽王繼恩宣讀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衛國公楚昭輔之女楚亦幻嫺熟大方、品貌出衆,皇后與朕聞之甚悅。今襄王正值適婚之齡,當擇賢女與配。值楚亦幻待字閨中,與襄王堪稱天造地設,爲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襄王爲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晚婚。佈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楚國公,恭喜啊,快接旨吧,咱家還要趕着回宮復旨呢。”
楚昭輔問道:“老夫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公可否告知一二?”
“說吧,只要是咱家知道的就瞞不了楚國公,”王繼恩笑道。
楚昭輔繼續問道:“不知皇上爲何會將小女賜婚於襄王殿下,怎麼此事老夫從未聽皇上提起過?”
王繼恩道:“周王殿下大婚之日,賢妃娘娘很是喜歡國公的女兒,就跟皇上提起賜婚之事,皇后娘娘也十分同意這門親事,咱家知道的也就這麼多,還望楚國公見諒,快快接旨吧。”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楚昭輔伸出雙手便去接聖旨。
“爹,不能接!”楚亦幻及時衝了進來,阻止了楚昭輔。
王繼恩微微一笑道:“這應該就是楚小姐吧,咱家在這裡有禮了,接了旨您可就是襄王妃了,錦衣玉食一生無憂,何樂不爲,楚國公,快快接了吧!”
“撲通”一聲,楚亦幻跪了下來,聲音悲愴:“爹,女兒求您了!不要接!”
王繼恩臉色驟變,有些怒道:“楚國公,這可是皇上御前親筆,皇恩浩蕩,做臣子的自該感恩戴德,你可知抗旨不遵會有什麼下場,恕咱家斗膽,若是不接,皇上怪罪下來,楚府上下可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你可得細細掂量掂量!”
楚昭輔看了楚亦幻一眼,在心裡斟酌了下,便道:“臣接旨!”
楚亦幻緊緊抓着楚昭輔的衣袖,哀求道:“爹,不要接好不好,女兒求您了!”
楚昭輔一把甩開她,就雙手接過聖旨,道:“王公公慢走!”
王繼恩笑道:“以後國公飛黃騰達可別忘了老奴啊!”說罷就揚長而去。
“幻兒,你這是怎麼了,快起來,”劉氏心疼地扶着楚亦幻起來。
楚亦幻抑制住抽泣,便問楚昭輔:“爲什麼,爹,難道這麼多年來我在你心裡就是一個用來飛黃騰達的物品麼,你就爲了官位權力要犧牲女兒一輩子的幸福嗎?”
“你閉嘴!”楚昭輔有些大聲。
“我要說!”楚亦幻吼道,“原來官位權力對您來說纔是最重要的,爲了達到目的您可以犧牲一切對不對,我明明都那樣求您了,您的心裡還有我這個女兒嗎?您還是我爹嗎?”
楚昭輔大怒,反手就給了楚亦幻一巴掌,使得她重重摔在了地上,楚昭輔厲聲道:“我怎麼不是你爹!剛剛你這麼一鬧,你可知已經將整個楚府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現在還不知錯!”
劉氏見狀也起了怒意,護在楚亦幻前,道:“你打她幹什麼,好好說不行嗎?”
“我有什麼錯!我不願成爲政治聯姻的犧牲品也是我的錯嗎?錯的是您,您爲了榮華富貴就要犧牲女兒,”楚亦幻啜泣道。
楚昭輔怒聲道:“混賬!反正聖旨已下,你不嫁也得嫁!越兒,還不把她帶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出房門半步,直到成親那天爲止!”
“我不嫁!死也不嫁!”楚亦幻的眼淚吧嗒吧嗒砸在地上,眼神絕望。
“死也得嫁!越兒,還不帶她走!”楚昭輔怒氣衝衝道。
“走吧,妹妹,有什麼事之後再說,”楚越扶着楚亦幻離開正堂,楚亦幻嘴裡還在不停說着:“我不嫁!我不嫁……”
這幾日楚亦幻一直被關在房間裡,門口有許多家丁寸步不離的看守着,她把房間裡能摔的東西都往門上砸,想從窗戶爬出去,卻突然冒出一名家丁的頭:“小姐,您就別爲難小的們了,您走了小的不好向老爺交代啊!”
楚亦幻只得白他一眼之後默默關上窗戶,這可怎麼辦啊,楚亦幻苦惱着,她得想個辦法逃出去,此時門外似乎有些聲響,一會兒便有人打開了房門。
“小姐,奴婢給你送吃的來了,”原來是靜竹提着食盒走進來了。
“沒心情吃,”楚亦幻煩躁道。
靜竹嘆了口氣,道:“還是吃一點吧,老爺現在正在氣頭上,等過幾天氣消了就會放小姐你出去了。”
楚亦幻搖搖頭:“不可能的,他這次是鐵了心要把我嫁給襄王,誰勸都沒有用!”
靜竹又嘆着氣把飯菜擺在桌上,楚亦幻思忖了半晌,將她拉到身邊,湊耳道:“靜竹,你去找個可信的人幫我送封信到天山給南城,等我出去了就給你買很多你喜歡的東西。”
靜竹有點難爲情,這幾日楚昭輔也派人看她看得特別緊,就怕楚亦幻讓她做出什麼事情來,但楚亦幻平日裡對她如同姐妹,所以她咬咬牙道:“好的,奴婢一定辦到!”
楚亦幻頓時臉色要開心了些,便寫了封信,拔下發髻上的梨花簪,楚亦幻將簪子的花頭輕輕旋開,原來簪子竟是空心的,靜竹也嚇了一跳,楚亦幻把信摺好放入簪子裡,旋緊後插在靜竹的頭上,便道:“這樣安全些,南城他見到這簪子就一定會來找我的,你一定要送到!”
“嗯,奴婢定然不辜負小姐的期望!”靜竹堅定地說道。
“好了,快走吧,”靜竹出門後,楚亦幻隨便吃了幾口菜,就躺牀上歇息了。
半夜,房頂上似乎有掀瓦片的聲音,楚亦幻警覺地起了身。
隨着輕輕地落地聲,楚越喊道:“幻兒。”
“哥,你怎麼來了?”楚亦幻輕聲問道,怕吵醒門口守着的家丁。
“趙恆現在就在飛月樓等你,快跟我走,”楚越把手上的披風給楚亦幻披上。
“嗯,”楚亦幻道,她讓楚越安排與趙恆見面,也許事情還有一絲挽回的餘地。
兩人一前一後從屋頂離開了房間,悄悄從後門駕馬趕去飛月樓。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飛月樓樓下,此時的飛月樓依舊歌舞濟濟,人來人往。楚亦幻拉低披風的帽檐,跟着南城上了樓,走到一處僻靜的雅間裡,楚越在門口守着,楚亦幻走了進去。
她放下披風帽,道:“殿下。”
趙恆轉過來看着她,見她這幾日似乎憔悴了許多,語氣十分溫柔:“你來了。”
楚亦幻微微底眉,道:“賜婚之事我想求你……”
“求我去跟父皇說取消婚約麼?”趙恆截斷她的話。
“你知道我愛的人不是你,我不能嫁給你,”楚亦幻道。
“我不知道,幻兒,可我愛你”
“你答應我取消婚約好不好,哪怕我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你,”撲通一聲,楚亦幻就那樣跪在了他面前。
趙恆趕忙蹲下去攔住她,眼裡閃過一絲心疼與落寞,道:“你可知這樣我會更加難過,爲他值得麼?”
“值得,我沒求過你什麼,這次算我求你了,我們是好朋友不是麼,只要婚約取消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楚亦幻請求道。
趙恆卻有些失笑,道:“我趙恆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要靠你施捨!”
“我求你了,”楚亦幻語氣嘶啞。
趙恆輕聲道:“你就這麼不願意嫁給我麼?”
楚亦幻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才能使他少難受一些,但趙恆從她清冷的眼裡早已看到回答,這個答案他一直都知道不是麼,他只是以爲會有一絲僥倖,便輕聲道:“好,我答應你。”
“謝謝,”楚亦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