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趙恆每次在府裡遇到她,只是點頭打招呼,話也不多說一句便走了,靜竹和小夏漸漸站到她這邊來。
“小姐,王爺怎能這樣對你不理不睬的啊,前段時間還對您百般殷勤,現在變得這般冷漠,奴婢真替您不值!”靜竹抱怨道。
楚亦幻笑笑,道:“不值什麼,他那是在生我的氣罷了!”
“這幾日王爺都是大半夜纔回來,難道王爺也如那世俗男子一般在外面花天酒地?”小夏驚恐地說道。
“難道王爺在外面有新歡了?”
“王爺那麼風流倜儻,定是有許多女子投懷送抱”
“那些女子哪裡有我們小姐好”
“對,王妃又會武功又長得美,敢和王妃搶丈夫,活得不耐煩了”
“嗯,我們小姐是最好的,讓王爺後悔去吧”
“後悔去吧”
這倆丫頭一驚一乍的對話讓楚亦幻簡直哭笑不得,只是靜靜坐在亭子裡品着茶,看她倆惡狠狠說話。
“王妃,您放心,我小夏永遠是站在您這邊的”
“對,小姐,我們永遠和您是一邊兒的”
靜竹和小夏堅定地說着,楚亦幻差點沒把口中的茶水給吐出來,這倆丫頭變得也太快了吧,前段時間還在埋怨自己對趙恆太冷酷了,現在倒爲她出起氣來,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啊,翻臉比翻書還快!
楚亦幻每日都會練一下劍法,偶爾去找楚越玩,去看看已有六個月身孕的呂宛卿,爲她將來的小侄子買很多玩物和衣裳,回家陪爹孃吃飯散步,雖然王府裡有靜竹和小夏時常讓她又好氣又好笑,可日子還是如此漫長又無聊,就這樣度過了許多個日日夜夜。
轉眼便到了年關,王府裡開始熱鬧起來,街頭巷尾都挨家挨戶的掛起了紅色的大燈籠,街上的人更加熙熙攘攘了,咧着嘴大笑着置辦過年的東西,楚亦幻還是一樣百無聊賴的坐在石桌旁看着忙來忙去的婢女下人們,她雖是王妃,可府裡的大小事宜全是魏升在監辦,這些繁瑣的事她弄不來,也沒心情弄。
算了,她還是收拾包袱回家過年去,這裡一點人味兒都沒有,對,就這樣幹!反正皇后倒了臺,皇上又不理這些瑣事,總而言之就是沒人管,哈哈!
於是她就趕緊跑回房間收拾去了。
“鎖好沒有啊?”
“好了好了,”靜竹從窗臺裡跳了出來,然後把窗戶關上。
“快走快走,”楚亦幻催促着。
靜竹卻疑惑了:“小姐,確定要這麼幹嗎?”
楚亦幻捋捋身上寬大的銀色披風,她的劍和包袱全嚴嚴實實的藏在披風下,瞥了靜竹一眼道:“反正我要回去,這裡沒意思,你要是不想跟我走,就自己留在這兒!”
靜竹皺眉:“不是,奴婢的意思是真的不告訴王爺嗎?”
“腿是我自己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幹他何事!現在這府裡的人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人會注意到我們,記住一會兒遇上人就說我們去街上買東西,你可別說漏嘴!走了!”
“是”
楚亦幻隨即帶着靜竹往後門走去,倒是光明正大地走着,太小心反而會顯得刻意,一路上遇見的下人都畢恭畢敬的向她行禮,根本不敢看她,卻沒想到碰見了魏升。
“王妃,您這是要去哪兒啊,要不要奴才派人保護您?”魏升給她作了個掬,笑臉盈盈道。
“不了,本宮就出去買點兒東西,你忙你的去吧,”楚亦幻淡淡道。
“是,那奴才就去了,”魏升其實就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太監,根本不會發現異常。
終於出了後門,兩人騎着事先準備好的兩匹馬便離開了襄王府。
楚亦幻將披風的帽子拉了上來,選了人稍微少些的那條街趕回家。
“小姐,小姐”靜竹喊着她,“前面那個騎馬的好像是王爺!怎麼辦?”
楚亦幻定睛一看,真是趙恆,他旁邊那個是趙元儼,後面跟着幾個穿盔甲的,不知是侍衛還是將軍。
“一會兒我們低着頭,將馬趕得快些,一下子就衝過去,保證他什麼也不知道!”
說着說着就近了,楚亦幻拉低帽檐,用手半掩着,大喊一聲:“走!”
兩人就像風一樣從趙恆身邊一閃而過,將馬騎得老遠了才慢下來,沒料到的是趙恆老遠就注意到她了,只是沒敢確定是不是楚亦幻,此時已經騎着馬追來。
“小姐,王爺好像追來了!”
“快走!”
兩人又飛快地趕着馬,一個追一個跑,這樣下去什麼時候纔是個頭!楚亦幻看見前面有家客棧,人們來來往往的,她靈機一動,便和靜竹下馬就朝裡面飛奔,混入嘲雜的人羣中,趙恆見她倆走進客棧便也跟着追了進去,四處找着卻不見她倆的蹤影,到底去哪兒了?
“累死我了,好久沒這麼跑了,”楚亦幻靠在牆壁上大口喘着氣,原來這只是一個誘敵深入的計策,她們假裝跑進客棧,然後又趁機從後門跑出來,一直跑了幾條街的距離才停下來,就不信趙恆還追得到。
拿着包袱和劍的靜竹也累得很,坐在地上道:“小姐,奴婢再也不跟您亡命天涯了,太累了!”
“話說我又沒做什麼壞事,爲何看見他就要跑?”楚亦幻也很納悶自己的舉動,她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當着他的面瀟灑離開,爲何要偷偷地走還怕被逮到?難道是當這個虛無的王妃久了,覺得自己對他有責任,不該這樣做,算了算了,想那麼多幹什麼,管它的,愛找就讓他找去,反正她想做什麼沒人攔得了她!
“奴婢也不知道”
“管他呢,歇息好我們就回家”
“爹孃,我回來了”
楚昭輔、劉氏和楚越此時正在花園的亭子裡坐着喝茶吃點心,很驚奇地看着楚亦幻。
“幻兒,你怎麼來了?”劉氏關切地問道。
楚亦幻笑着道:“我想你們,所以就回來了,你們可不許趕我走!”
“你一個人來的?趙恆呢?”楚越問道。
“娘,你看哥哥,都不關心我,我回家本來是挺高興地一件事,好端端提別人幹嘛,”楚亦幻無辜地看着劉氏。
劉氏拂拂她的髮絲,溫和道:“是不是和襄王吵架了?幻兒,你要時刻記着你現在是王妃了,做什麼都關乎着皇家的顏面,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耍小孩子脾氣了,知道了麼?”
楚昭輔對她的性子再瞭解不過了,便故作嚴肅狀道:“說吧,爲何突然跑回家?”
楚亦幻見她爹那樣子,她可不想再被送回去,便走過去殷勤地給楚昭輔倒茶,笑盈盈道:“什麼都瞞不過爹的火眼金睛,那個襄王府太冷清了,女兒喜熱鬧,又十分想念爹孃還有哥哥,想和你們一起過新年,所以就偷偷跑出來了。”最後一句說得特別小聲沒底氣。
楚越見她那諂媚樣兒,直給她翻白眼。
“那也不能由着性子胡來,至少知會襄王一聲,免得他擔心,再說了哪有嫁出去的女兒自己一個人回孃家過年的”
“他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沒空理我的,爹啊,就讓我在家裡住着吧”
“花天酒地?”劉氏驚呼道,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襄王竟敢這樣欺負我女兒,老爺,我們女兒過得這麼委屈,不能讓她再回去受氣,襄王來也不能帶走幻兒,這事無論怎麼說都是我們佔理。”
楚亦幻在心裡暗笑着,只要她娘出馬就沒有搞不定的事!
楚昭輔很是無奈,天底下如此寵女兒的恐怕唯他夫人也!便道:“好好好,讓幻兒住着不走了!”
“謝謝爹,謝謝娘”
“傻孩子,以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別人想說就讓他說去吧…”
“嗯…”
夜晚的楚府似乎比襄王府要熱鬧許多,楚亦幻剛送走嘮叨的劉氏,又迎來那個毒舌的哥哥,唉,真是禍不單行!
“這麼晚了,你來幹嘛?”楚亦幻問道。
“怎麼,你哥我想找妹妹說會兒話都不行啊?”楚越貧道。
“說吧”
楚越見她冷漠的樣子,與今日那副撒嬌樣簡直判若兩人,便說道:“爹已經派人去跟趙恆說你回家了,不過他沒說要不要接你回去。”
“不來最好,那裡我片刻都待不下去,”楚亦幻淡淡道。
楚越疑道:“那爲何今日在爹孃面前說他如何如何花天酒地?”
楚亦幻慢慢道:“不這樣說娘會堅持讓我留下來麼?府裡的丫頭都說他每日都是大半夜纔回來,其實我也希望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找一個兩情相悅之人,畢竟這世上好姑娘多得是!”
楚越哀嘆道:“可也不是每個好姑娘都像你,你啊就是太執着於過去了,凡事都得往前看,多在意關心身邊之人,別把自己束縛着,這不像你。”
楚亦幻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麼是一層不變的,我是凡塵女子自然逃不掉,你也別再勸我了,我心裡有數。”
楚越揉揉她的髮絲,“我知道你想爲孩子報仇,哥也不攔你,誰欺負你我定要她十倍奉還,想要我幫忙儘管說,但你萬不可傷害那些愛你的人,知道麼?”
楚亦幻點點頭,從小到大哥哥雖然老愛欺負她拿她開玩笑,但總會在關鍵時刻跳出來保護自己,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麼?
“嗯,知道了”
楚越小心問道:“那孩子是南城的吧?”
楚亦幻也沒想瞞他,“是他的。”
“趙恆知道麼?”
“他知道”
楚越心裡又是一陣驚,愛情啊愛情,你怎能這樣折磨世間人!
“好,只要是你想做的,哥都會支持你,殘忍也好,惡毒也罷,你永遠都是我妹妹”
“謝謝哥哥”
楚越輕輕擁住她,道:“我的傻妹妹,哥走了,好好歇息吧。”
楚亦幻看他離去的背影,不禁笑了笑,也許只有在楚越面前她纔會將那個真實的她暴露完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