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了車門,走了出來。一束強烈的燈光照了過來,我幾乎難以睜開眼睛。
“各位,我跟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們這是何意?”我用手掌擋住那束強烈的光,心平氣和的問道。
“周然,你說這句話心裡沒有愧嗎?蓉城幾百家娛樂場所,幾乎每家都要停業整頓,爲什麼偏偏你的一家都沒有事?是不是你事先跟條子串通好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其他的人則隨即跟着起鬨。
“周然,你今天不說清楚,就別想離開這裡……”
“周然,除非你賠償我們天上人間的損失,否則這件事情跟你沒完……”
從嘈雜的聲音我推測,這裡至少聚集了三四個娛樂城的老闆,而這幾個老闆平日跟我並沒有什麼交集。
“大家,聽我說一句好嗎?對於警方的突擊警察,我全然不知情。我之所以沒有受到牽連,是因爲我在用心做事。大家若都和我一樣,豈不是也是平安無事了嗎?”我提高了中氣,朗聲說道。
“放屁,你鐵血會以前不是我我們一樣。今天就錦鯉上身了嗎?鐵血會做過的壞事還少嗎?你想一下子把自己洗白,那是不可能的。”黑暗中,一個人高聲罵道。
“鐵血會以前是什麼樣子,我不管。但是從今以後,絕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情。如果哪位兄弟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我絕不會袖手旁觀。”我振振有詞,現場突然沉靜了下來。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周然,你怎麼能夠證明,你跟這次突擊檢查沒有關係?”有人問道。
我愣住了,這樣的問題,我真的沒法回答。當初我爸爸,有可能也是陷入到了這樣的處境裡,被人識破才被他人殺害了。
可是他是警察,我不是。
“對不起,我不能回答!但是我會給大家一個圓滿的答覆,遲早會揪出這個向警方提供線索的人。”我大聲的說道。
“周然,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不後悔?來人,將這個人帶上來……”
看到靶子被幾個人推過來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怎麼會是他?我接任大爹職務開始,便對我忠心耿耿的人。
靶子的臉上流着血,卻仍然顯得一臉的倔強。
“靶子,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痛苦的看着靶子,這些人算不上同道中人,但彼此並沒有互相傷害。而且,有很多隱秘的地方。如果不是知情人提供準確的方位,警察是絕對找不到的。
“老大,我是爲了你……”靶子微笑了一下,此刻即使讓他死,他也會笑着去英勇就義的。
“爲了我?”我更加納悶了。
“那天,我見幫會裡的許多兄弟對你的決策不滿,但卻沒有辦法幫你。我想,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幫會裡的兄弟看看這些行爲 所帶來的後果,所以就去了警局。”靶子說道這裡,高傲的揚起了頭。
他對舉報的事情供認不諱,卻把我陷入到了情難兩顧的尷尬之中。
“周大當家的,我們沒有冤枉你吧!正所謂國有國法,幫有幫規。你今天總該給我們一個交到吧!”沒有想到,說話的竟然是張飛鷹。
幫規?我一愣,什麼幫規。
“老大,我們這裡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任何出賣同行的人,必須自殺謝罪。我一人做事一人擔,此生能夠遇到你這樣的知音,死而無憾了。”靶子說得很淒涼,他是一個非常有正義的人。我親眼看見他曾經扶過老人過馬路。把幾個欺負小姑娘的小混混打得落荒而逃。
我無力的看着靶子,看看裡三層,外三層黑壓壓的人羣。我絕對沒有把握帶着靶子全身而退。
一個人遞給了我一把匕首,匕首在車燈的照耀下閃爍着寒光。
“周然,靶子是你幫你的人,應該你來清理門戶了。只要靶子一死,我們之間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又一個幫會的老大冷冷說道。雖然他的幫會沒有飛鷹壇那麼有勢力,但在蓉城也是盤踞了多年。
我拿着匕首,彷彿有千斤之重。我絕不會舉刀殺死自己的兄弟,我永遠做不到。大爹一再囑咐我將幫會打理好,將這些兄弟帶上正途。
“靶子,鐵血會以後就全靠你了……”我冷笑着,舉起了匕首。誰也不會想到,我高舉的匕首沒有刺向靶子,而是直接插上了我的胸膛。
一股鮮血濺出,我居然沒有感到疼痛,這一刻,其實我最不放心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我媽,一個是顧琳。
“老大……”靶子掙脫了兩個將他架住的人,一把將我抱住。我感覺的的血快要流盡 了一般。終於明白了,當初我爸爸爲什麼會置家庭而不顧,卻選擇了英勇就義。
如果今天換上了我爸爸,我想他也會毅然而然的。
“讓開,快讓開一條道,送周然去醫院……”朦朧中,我聽見了張飛鷹的聲音。也許是我的所謂的義氣感動了這些。他們一個個垂首而立,自動的退出了一條道。
靶子將我塞進了汽車,張飛鷹派了一個小弟開車,將我往最近的醫院送去。
“老大 ,你千萬不要睡,振作一點,馬上到醫院了……”靶子按着我的傷口,卻不敢將匕首抽出來。
“好冷……”我夢囈一般,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時候,頭頂,四周都是白花花的牆壁。我躺在醫院的牀上,滴着點滴。
“老大,你總算醒了,嚇死我了。”靶子一直守在我的身邊。
“他們人呢?什麼時候了。”我輕聲問。
“老大,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他們都走了,幸虧剛纔有他們在,你剛纔失血過多,血庫裡沒有血。好多人當時就挽起了袖子。張壇主說了,以後再不做違法的買賣了,而且再不爲難鐵血會了。”靶子憨厚的笑了笑。
“你呀!辦事不過腦子,其實他們都是很講義氣的人。有難的時候,讓他們拿出性命來,都不會有一句二話。”我輕輕的嘆了口氣。
“老大,你別說話了。剛纔那匕首離你的心臟只差一公分遠,如果再正一點,你就。你要是有什麼事情,讓我如何在鐵血會呆下去?”靶子爲我蓋好了被子,在一旁安靜的坐着。
我突然聽見門外有輕輕的哭泣聲,靶子大可門,卻看見顯然滿臉淚水的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