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鉤鼻徹底的對塗子清失去了信息。
他再次走出塗子清的視線。
那些拿着火把的人冷漠的看着這一切。
沒有人覺得這樣對待一個外鄉人有什麼不對的,也沒有人臉上露出一點點動容的神色。
鷹鉤鼻再次出現的時候,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長袍,他帶上可怖的面具,兩隻手張開,半蹲下,像是在召喚什麼一樣,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伏絡北問道:“他是要殺了塗子清?”
從鷹鉤鼻的身上,感受不到一點點的惡意,他好像真的是在邀請塗子清的加入。可是他的行爲,卻又不像是不生氣的樣子。
正是因爲這樣,伏絡北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上前去。
洪竟成的瞳孔有些發黑。
瞳孔的確是黑的。
但是洪竟成的瞳孔卻黑的有些奇怪了。
他貪婪的看着眼前的這塊石頭,想要吃下它的那種貪婪。
“喂,我們該怎麼辦啊。”伏絡北碰了碰洪竟成,想要徵求他的意見。
洪竟成的眼睛一下子恢復了正常,此刻,塗子清哭的眼淚鼻涕一起流,已經是非常給妖精這個身份丟臉了。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們再看看?”
看起來塗子清似乎還沒有生命危險的樣子。
伏絡北點了點頭,她也非常好奇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鷹鉤鼻忽然停了下來,他往伏絡北這裡看了一眼,但很快又將視線移開了,彷彿剛剛只是伏絡北的錯覺而已。
然後,他揮了揮手,從人羣中走出一個小孩子來。
這也不算是一個小孩子了。
他看起來大概有十七八歲,已經是個半大的成年人了,只是臉上還帶着些許的稚嫩。
他的臉色也是青黑的,比起在場的其他人,他看起來更加的具有死人的氣息。
“這是你的成年禮,阿蠻。”
鷹鉤鼻拿起刀子,遞到阿蠻的手邊。
阿蠻有些害怕,雖然他顫抖着,但他還是拿着刀把。
他蹣跚的走到塗子清的面前。
比起塗子清的模樣,阿蠻反倒是更像一個被加害的人。
他的臉太過於稚嫩,也太過於蒼白了。
他舉起刀子,塗子清更加的害怕了。
即使他長得很是威武,但是實際上他的內心卻很敏感。
他非常的恐懼。
伏絡北說道:“我們快些下去吧,塗子清好像真的要被殺死了。”
洪竟成拉住了伏絡北,“再看一下吧。”他意猶未盡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一個清麗的聲音阻止了阿蠻的動作。
闕翎兒本來是想要直接回碧雲天的,但是不知道爲何,心中對伏絡北實在有些擔憂。
雖然伏絡北總是纏着她,讓她有些難爲情。但是伏絡北並沒有惡意,而且還三番兩次的救了她們。
所以,她一路尋找着伏絡北。
雖然一直沒有找到伏絡北的蹤跡,但是卻在這裡看到了這些人類竟然要殺人。
碧雲天一直是一個正道的門派,她不可能看着一個無辜的人就這樣被殺害。
所以她直接跳了出來,就是爲了拯救塗子清。
她轉過頭,想要安慰被嚇壞了的塗子清,但是卻忽然梗住了。
因爲塗子清嚇得兩隻耳朵跳了出來。
這是一個妖精。
闕翎兒都沒有辦法欺騙自己,怎麼會有這樣膽小的妖精,不禁被人類抓住綁起來,而且還嚇得快要現出原形了。
她轉過身,對着村民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殺他。”
帶着面具的鷹鉤鼻站了出來,阿蠻退了下去。
“你又爲什麼在這裡阻擋我們族的祭典。”
“祭典?”
鷹鉤鼻娓娓說道:“你可知道,今日是血月,爲了這一天,我們族人籌備了多少的時間嗎,大膽妖孽,竟然敢擾亂我們的祭典。”
隨着他的話音,其他的村民又開始嗚嗚嗚嗚的喊叫出來。
這次的聲音雖然和以前的似乎是一樣的,但是卻又帶着一些奇怪的能量。
隨着他們的叫喊,闕翎兒覺得自己頭重腳輕,甚至眼前出現了漫天的大雪。
雪花落到地面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漫天的,都是……紅色的雪花,就連天空也是紅色的。
不對,那些不是雪花,是……羽毛,被殺之後,剝皮抽骨,散落到四處的,屬於鳥類的羽毛。
“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關心的話語像是在甕裡發出來的,回鄉盪漾,震得她整個人都眩暈的不得了。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伏絡北衝着村民大喊。
本來她就像洪竟成所說的一樣,想要等一等,再看一看。
可是看到闕翎兒快要暈倒的樣子,她怎麼可能會忍住不下來。
村民都嚇得後退了一步。
鷹鉤鼻兩隻手握在了一起,面具下的臉看不到表情。
但他的動作是極其恭敬的。
伏絡北氣的臉色通紅,“快說,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如果你們不說的話,我殺光你們。”
兇狠的戾氣讓伏絡北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鷹鉤鼻說道:“她不過是陷入了夢的輪迴。”
他擡起頭,但很快垂了下去。
他興奮的喃喃自語:“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阿蠻。”
他轉過身,忽然擡起手,深深的插入到自己的心臟當中。
“阿蠻,給你,快些吃了。”
他掏出了自己的心臟。
即使沒有了心臟,他依舊好的好好的。
“神告訴我,我們的演算是正確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他興奮的看着阿蠻,他的心口正在汩汩的流出血液,但是他一點都不覺得疼痛。
“我們的演算是正確的。”
他大喊一聲,忽然衝着黑色的石頭,一頭撞了過去。
頭部的血,胸口的血,混合在了一起,流淌進了石頭的底端。
伏絡北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被眼前的這一切都驚呆了。
不斷的有人將心臟掏出來,阿蠻就這樣,遞過來一個吃掉一個,遞過來一個吃掉一個。
然後這些人撞在石頭上,也就一刻鐘的時間。
人都不見了,留下來的,是一地的屍體,以及會和在一起的血液。
闕翎兒剛剛睜開眼睛,就感覺到自己被緊緊的摟在一個人的懷裡。
她掙扎着站起來,臉上的淚水都沒有來得及抹掉,就看到伏絡北暴戾的眼睛,以及眼前的這一切。
她疑惑的看着伏絡北。
伏絡北立馬恢復了正常,搖着手說道:“和我沒有關係,並不是我做的。”
闕翎兒相信伏絡北,她說道:“我只想要問一下,發生了什麼。”
伏絡北搖着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問他們對你做了什麼而已。”
阿蠻的臉色已經變成了一個正常人的臉色,除了嘴邊那些粘稠的紅色血液讓他有些可怖之外,他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青少年而已。
他緩步走到伏絡北的面前,猙獰的笑了起來。
牙齒上還殘留着紅色的血肉。
伏絡北並不是害怕他,只是被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給薰的後退了一步。
這裡明明都是血腥味,可是他身上的味道更加的明顯。
他朝着洪竟成走了過去,深深的在他身上吸了一口氣。
轉過身,走向了村莊。
這些村民的奇怪舉動讓所有人都充滿了疑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
伏絡北看着闕翎兒,伸出手替她將眼淚擦乾淨。
“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闕翎兒疑惑的看她,“我看了什麼?”
“他說,你剛剛進入了夢的輪迴。”
“夢的輪迴?”闕翎兒跟着伏絡北的手指去看,躺在屍體最下面的,屬於鷹鉤鼻的屍體。
剛剛看到了什麼,她好像全然忘記了,但是那種痛苦,卻遺留在了心口。
她摸着胸口,那裡很痛,好像失去了很重要,非常重要的……家人一樣的心情。
可是她現在重要的人,不都活的好好的嗎?
伏絡北說道:“你要是不記得,你不要想了,應該不是什麼好的記憶吧。”伏絡北也有些記憶不記得了,她覺得,不記得也許是好事也說不定,不然漫長歲月的所有記憶,還不得把她給壓垮了。
“快……快救救我……”
塗子清哆哆嗦嗦的,說出這幾個字,都已經用了他全部的力量。
可惜他的話並沒有讓所有人聽到,至少沒有人迴應他。
他只好繼續被綁着,正對着這些詭異的屍體。
他想要閉上眼睛,可是閉上眼睛之後,眼前的一切顯然就更加的可怕了。
塗子清擡起頭,只能寄希望於將視線移到天空中,就沒有那麼可怕了。
可顯然他太過於天真了。
漫天的白色洶涌的衝了過來,那些白色的煙霧,有着毀天滅地的力量。
塗子清大喊道:“快看天空,快看天空。”
依舊沒有人理會他。
白色煙霧洶涌而下,但實際上對於他們都沒有造成什麼傷害。
這些煙霧將整個大地都給覆蓋住了,隱隱錯錯,又有一個人影從天而降,他有着白色的頭髮白色的眉毛以及白色的鬍鬚。
像是一個老人。
大地拱了起來,變成了山脊,石頭就在山的頂峰。
而塗子清,已然停留在了半空中。
這一切,都是幻想。
誰能夠想象得到呢,差一點讓塗子清喪命的,竟然只是一個幻象。
可是這個幻象太過於真實了。
他轉過頭去看伏絡北等人,他們都不見了,不過在伏絡北等人的眼中,是塗子清不見了。
塗子清被綁的結實,他無法掙脫開這個繩索,也許正是因爲這樣,他才能夠跟隨着繩索,看到不死林的起源。
平地變成高峰,黑色的石頭散發出黑色的光芒,黑色的石頭旁,被老人種下了一顆種子,而送來種子的,是一隻紅色的小鳥。
它歡快的在老人的頭上鳴叫着,老人說道:“能做的我都已經做到了,以後的以後,就靠你了。”
小鳥親暱的在老人的手上蹭了蹭。
老人忽然轉過頭,在虛空,直直的看向了塗子清。
塗子清更加的害怕了,他完全不明白,爲什麼遇到這一切的是自己。
“已經開始了嗎?”老人看着塗子清,問着塗子清都不知道的問題。
可是老人並不需要塗子清的回答,從看到塗子清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明白了許多的東西。
“真是仁慈啊,”他說,“謝謝你過來告訴我這一切,我會好好的堅持下去的,告訴她,我從來都沒有拋棄過她。”
塗子清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