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漢子爲他們殺了四名韃子而感到震驚,這可是把官軍打得沒脾氣的關外悍夷,千把人就敢打上萬官軍的主,居然被他們宰了。
一時間,衆人微微愣神,心中涌現出一股難言的快感,幾人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最後居然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只是可惜,他們現在是流賊,不是官軍,否則提着幾顆人頭,至少換個小旗噹噹。
好一會,衆人才重新收拾起來,高義仠精神振奮的開始盤點收穫。
另一邊,高二哥微微一愣,將範東陵丟回地上,這廝居然不是範永鬥,他還以爲自己要發財了,不想白歡喜一場。
二哥心裡有點惱火,不過還是重新蹲了下來,開口問道:“我問你,你帶着四個韃子來做什麼?”說着他面色變得兇狠了一些,怒聲補充道:“你最好老實交代,老子既然知道範永鬥,就瞭解你們的底細,你要是一句話不實,老子就捅死你這個漢奸。”
“漢奸”這個詞出現的比較遲,不過望文生義,範東陵的心像被捶了一下,他脖子一縮,點頭如搗蒜,“英雄只要饒我一命,我什麼都說。”說完他看見高義仠等人,正把四名真夷的屍體往外拖走,於是老實道:“關外的大清,不~是建奴。他們聽說大明起用孫傳庭督師陝西,又讓楊文嶽總督保定諸軍,丁啓睿督湖廣兵馬,侯恂總督河南諸路援救開封。”
“建奴估計官軍將與闖賊~不~是闖軍決戰於河南。”範東陵看了看高二哥的臉色,又繼續說道:“他們想知道兩方大戰的情況,所以找到了我叔父,他便給我派了這麼個差事,帶着四個建夷到河南探查。”
聽到這些內容,高二哥心裡有些驚訝,他知道後來有“傳庭死,大明亡”一說,也知道明朝與闖軍的決戰,將在今年爆發,卻沒想到朝廷一邊,其實佈置了多路人馬,並非無一戰之力。
而另一個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清軍居然早就注意到了大明內部的流寇動亂。
高二哥不禁又想起整個明朝末年,明朝始終處於流寇和關外建奴的夾擊之中,而每當流寇將要平定時,關外的清軍必然會有所動作,與流寇形成一個配合。
就以1638年,崇禎十一年清軍第五次入塞攻陷濟南爲例,不僅僅是破壞山東河北,使得濟南十七萬百姓死於屠刀之下,更是令被重重圍困的流賊乘機逃脫明軍的清剿,讓商洛山中的李自成有了喘息之機。
同樣,在十多萬官軍與清軍於松山決戰時,也正是闖軍在河南做大,攻陷洛陽的時候。
這兩方勢力之間就像一對默契的隊友一樣,輪流爆錘大明,這讓高二哥不禁有些懷疑,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麼協議,不過看李自成之後的表現,就知道他不可能有如此長遠的戰略目光。
高二哥一臉陰沉的看了範東陵一眼,心中對於關外的清軍不禁感到一絲恐懼。
這時他大概想到了一種可能,清軍只有那麼多人,如果大明不亂,就算大明一敗再敗,清軍也難以奈何大明,所以皇太極便有意配合關內的流寇,讓他們來耗費大明的元氣。
清軍通過範永鬥這夥漢賊,獲取關內的消息,每當流寇不行了,便對明朝進行一次打擊,讓流寇繼續作亂,破壞大明的生機,從而使得流寇不管願不願意,都成爲他們天然的盟友。
如果高二哥猜得沒錯,那皇太極就太厲害了,而他們現在又開始偵查河南的情況,難道又想託一下大明朝的後腿。
高義歡臉沉了下來,“說,你們都探查了到些什麼?”
範東陵無奈道:“英雄,我們只知道孫都督前些日子率五千大軍,去了陝西,正準備往開封探查,不就遇見英雄了。”
“孫傳庭是從封丘過的兵麼?”高義歡眉頭一挑。
範東陵點了點頭,“是走的封丘,剛走不久。”
劉黑子讓高二哥查的明軍,原來是孫傳庭的人馬,高義歡微微沉默,既然得到這個消息,他也就不用繼續向北探查了。
這時他回頭又看了範東陵一眼,然後站起來,“你還知道些什麼?”
“英雄,知道的我都說了,你放過我吧。”範東陵慌忙告饒。
高二哥冷笑一聲,“你叔範永鬥沒教過你,落在別人手裡,話得說一半留一半麼?”
範東陵臉上一陣茫然,二哥心道這廝的應對能力,比老爺子高祖榮可是差遠了,於是他也不賣關子,一手將刀拿起,“你把話都說完,就是沒了用處,那我留你還有何用?”
範東陵見他拿起刀,聞語臉色一陣慘白,驚恐的撐着身子後退,但高二哥卻一步步的逼上來,範東陵幾乎要哭出來,而就在高二哥將刀舉起時,範東陵忽然想起一事,又驚恐的喊道,“還有一事,我還知道一件事······”
高義歡微微愣了一下,換上一副面孔,“方纔就是嚇嚇你,看你對我有沒有隱瞞。看,你果然有事瞞我吧。快說,是什麼。”
範東陵驚魂未定,重重喘息一陣,不過卻學精明瞭,他目光閃爍,舔着嘴脣道,“英雄方纔說了,話不能全部說完,要是我都說了,那你還要殺我怎麼辦?”
二哥一手在臉上重重的抹了一把,臉上忽然堆笑道:“你們範家和關外韃子勾結,他們搶來的銀子,通過你們範家換成糧食、鐵器,被運送到關外。我知道你們範家很有錢,既然你是範永鬥那老龜孫的侄子,讓他花點錢來贖你,因該沒有問題,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殺你。誰會和銀子過不去呢?”
高義歡伸手在範東陵的臉上輕輕拍了兩下,然後忽然語氣一轉,“不過你要是不說,那我就在你腿上劃一刀,直到你肯告訴我爲止。”
說完,範東陵還未反應過來,眼前刀光一閃,一陣劇痛頓時從大腿上傳來,他頓時捂住腿,倒在地上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嚎叫。
二哥本來只想劃一道小口子,不過他刀法並不熟練,沒想一刀下去,拉出了一條長七寸的傷口。他看了自己的成果,微微一愣,遂即只能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把刀高舉,聲音比範東陵的哀嚎還要大的怒吼着,“說不說,不說再來一刀。”
“山東~山東~”範東陵捂住傷口,驚恐的回道:“兵科都給事中魯應遴,上奏建策,要在山東造船三千,發兵六萬,彙集於登萊,航海渡遼,牽制建奴。崇禎皇帝給予嘉獎,說這是航海攻心之策,已經讓兵部、工部着手去辦。我們這次除了要探查開封的情況,還要去山東去看看官府是否真的已經開始造船······”
高義歡手中的刀,慢慢放了下來,他忽然想起,似乎就是今歲,闖軍要與孫傳庭在河南決戰,同時清軍也會再此入關,好像在山東待了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