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間,福州城。
城牆上,魏軍士卒往來巡邏,城門處揹着火槍的士卒,盤查着進入人員,防守顯得異常嚴密。
這時城門外,一隊騎兵護衛着一名大員,疾馳着奔馳過來,引得道路上的百姓紛紛閃避。
騎兵一路奔馳到城下,被守門士卒用拒馬攔住,爲首騎兵通報身份,出示文書後,守軍立刻搬開拒馬樁,騎兵遂即簇擁着大員進入福州城。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從關中趕來,到福建接管東南事宜的樑以樟。
騎兵進城後,奔馳到總督府前停下,樑以樟翻身下馬,得到消息的丁啓睿,已經來到門前迎接。
“樑閣部從關中來此,有失遠迎了!”丁啓睿神色有些難看的拱手。
樑以樟深吸一口氣,“老督師,裡面說吧!”
崇禎年間,丁啓睿督師河南時,樑以樟是歸德知府,丁啓睿算是他的老上司。
兩人進入總督府邸,在堂內落座,丁啓睿屏退左右,等人都離開後,他忽然沉聲道:“朝廷打算怎麼處置我?”
樑以樟嘆了口氣,“陛下讓我來接替老督師,總督東南事務。老督師則調回京師,接受朝廷詢問。”
丁啓睿聞語,似乎也鬆了口氣,沉聲對樑以樟道:“東南局勢兇惡,樑閣部接手東南,當小心謹慎行事。”
樑以樟正色道:“我初來東南,老督師可有什麼教我?”
丁啓睿嘆息道:“我遠本是想拖延至南洋水師可堪一戰,不想明軍居然提前進攻。開戰之後,我緊守幾處要地,護着水師和船廠,而明軍水師機動,加上內應提供沿海情報,明軍總能攻擊海防薄弱之處。我雖保住了水師和船廠,卻也失了漳州、福寧、溫州、台州等處。”
樑以樟皺眉道:“局勢如此,老督師沒有設法扭轉局面?”
丁啓睿道:“自然是有的,我一面讓趙國公令騎兵增援各地,一面上書,請朝廷支援,意圖等來水陸援軍後,再尋機攻擊夏門和南澳,掃蕩沿海明軍盤踞的島嶼,進行反擊。可是騎兵屢次救援不利,援兵又沒音信,便只能勉強維持到現在。”
樑以樟神情一沉,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進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老督師,今我帶來數萬援兵,兼有北洋水師南下助戰,該如何應對南明。”
丁啓睿道:“要扭轉頹勢,得先等待時機,尋得機會先攻金夏,再取瓊州。明軍水師與此二島爲巢穴,可獲得情報,四處出擊,方便補給,你若攻下金夏,鄭森水師就得退到澎湖,甚至臺灣,屆時明軍船隊補給不易,情報傳遞困難,且往返時間增加,便很難與瓊州形成配合。臺灣距離陸地太遠,以水師實力一時間難以收復,瓊州距離陸地近,且水師比鄭森要弱,我建議你先取瓊州,而瓊州一得,則臺灣遲早爲朝廷所據。”
樑以樟重重點頭,向丁啓睿作揖道:“多謝老督師教誨。”
丁啓睿嘆息一聲,“我輔佐兩朝,前朝時未能平定中州,如今又未能安定東南,真是有負陛下所託,餘生只願寄情山水了。”
樑以樟卻道:“老督師安心,我料定陛下還會重用您。”
丁啓睿揮了揮手,“閣部既然來接管東南事宜,那我們就招來東南文武,完成交接後,我便啓程前往關中,接受詢問吧。”
當下丁啓睿召集文武,樑以樟拿出聖旨,取來尚方寶劍,宣讀了旨意,正式總督東南。
丁啓睿完成交接後,遂即在玄衣衛的護送下,神情沒落的離開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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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松江府,天下絲織棉紡的中心。
雖說高義歡特別關照江南紡織業,給予了不少優惠政策,分出不少訂單到江南,但是江南的許多作坊,還是倒閉了。
東南戰火蔓延,朝廷不得不收緊海防,使得江南貨物堆積,工坊無法收回成本,不少工坊支持不下去,紛紛倒閉,或者遭受濺賣,用來回收資金。
華亭陳氏,是松江有名的絲織大戶,手下有織機八百餘架,僱工三千餘人。
陳員外聽人說,戰事很快就會結束,一旦戰事平息,便有大批海商要來進貨,所以沒有減少生產,可誰知東南動亂從去歲一直亂到今年,而且沒有好轉的跡象。
他生產的主要是上等絲綢,主要銷往海外,如今貨物堆積,賣不出去,僱工要工錢,上游的桑農,繅絲商賈又來催要貨款,陳員外撐了幾個月,積蓄花完,便只能四處借錢。
松江城中,一間酒樓內,陳員外託人的關係,找到了一戶有錢的人家,借銀五萬兩。
“陳員外,簽了借據,這五萬兩銀票,就可以拿走了。”一個富態的揚州商人,微微笑道。
陳員外看着借據,卻有些猶豫,“周員外,我能否再考慮考慮。還不上就要收走工坊和貨物,我的工坊也不止五萬兩,何況還有貨物呢?”
富態的周員外,微笑道:“這個只是抵押,我總不能什麼都不要,就將錢借給你。我聽說朝廷已經派遣樑閣部督師東南,北洋水師也調往南洋,料想東南很快就會平定。如果你還不想借,那也沒關係,可以將工坊賣給我,不過價格就得低一些~”
“不行!工坊是我的心血!”陳員外立時搖頭,可是沒錢工坊將撐不過明天,僱工已經堵了家門,上游的供貨商人,準備拿他見官,他必須籌到錢。
周員外平靜的看着他,端着茶水品茶,陳員外一陣糾結,最終一咬牙,“好!我籤。”
當下,他拿了毛筆,簽下借據,按了手印。
“呵呵~三分利哦!周員外收好了,整整五萬兩。”周員外微笑道。
陳員外拿起銀票,數了一遍,拱了拱手,便告辭離開。
等他人一走,一名年親男子,扇着扇子進來,周員外立刻起身,賠笑道:“少爺,妥了!”
年輕公子微微頷首,“辦得不錯!”
周員外卻擔心道:“少爺,萬一他還上了怎麼辦?”
年輕男子風騷的搖着紙扇,指點江山,“放心,東南一時半會兒定不下來,他肯定還不上。不只是他,整個東南的主人,這次都要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