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高義歡稱帝后,長安城中就熱鬧不斷,可供人們議論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去歲人們議論魏王稱帝,年底的時候議論使者來朝,年初大閱的氣氛沒過,又迎來了科舉考試。
要說大魏伐明,應該是大魏百姓商議最多的事情,可事實情況卻是,百姓和士子們談論最多的還是科舉考試,這個關係他們切身利益的事情。
科舉制度是中國歷史上,一項偉大的發明和創舉,當然這個需要橫向來看,而不是跳脫時代,去與現在的東西做縱向比較,那樣毫無意義。
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因爲科舉制度的出現,一個鄉野村夫,因爲讀書,也可進入朝廷,入將拜相。
科舉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階層的流動,讓底層人明能夠通過讀書考試,向上層流動,改變命運。
在古代底層向上的通道並不多,戰功不易得,所以讀書就成了人們都想走的獨木橋,科舉被推到了極高的地位,即便現在高考同樣是改變人生的一個塊敲門磚。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是人們的共識。
形成這種共識,除了讀書本身的力量之外,更多的原因則是因爲科舉使得讀書,變成了向上的通道。
如果科舉不考文章,改考其它的東西,人們的共識肯定會逐漸改變,便不只是“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高義歡提高武舉的地位,增設匠試,其實是提供兩條向上通道,使得底層百姓除了讀書做文章外,多兩條上升通道。
當然武舉以前就有,高義歡對武舉的改革,主要目的還是爲大魏選拔更多的儒將出來。
唐朝後期,五代十國的教訓要吸取,武夫當國,天下必然大亂,武將沒有約束,是不行的,而宋明的以文制武,也同樣不靠譜。
爲了符合潮流,文武合流,勢在必行,像王守仁、孫承宗、盧象升、孫傳庭這種進士出身,又知兵的儒將,無疑比吳三桂這樣的武將世家更爲可靠。
今後大魏的將領,大半都將士帝國武院卒業的高才生,這些人接受儒家的教育,同時接受兵事訓練,學習兵法,便會逐漸進化成近代化的帝國軍校。
至於,匠試就是選拔工匠,其實就是培養理科人才。
相比一個純粹的匠人,大魏需要更多向宋應星這樣,有文化又精通雜學的人。
匠試並不純粹考試工匠的技藝,同時也會考傳統儒學,以及算學,還有從西夷那裡翻譯過來的雜學。
此時,三科士子云集長安,城中的客棧都已經爆滿,甚至連寺廟和道觀中,也被士子佔據。
此前魏國也舉行過多次科舉,不過這次的士子比此前多了三倍不止,除了是因爲三科同考之外,魏軍佔據河北、山東,版圖擴大,以及南明今歲不考,許多南明士子跑來大魏碰運氣也是主要原因。
這麼多人涌入城中,而考中舉人的士子都不差錢,他們的到來使得城中酒樓、客棧、青樓的生意火爆,給商戶帶來豐收,不過天子腳下,商戶還是比較淳樸,並沒趁機宰客。
當然主要也是因爲來趕考的都是舉人老爺,一旦高中今後就是大魏的官員,商家也沒那個膽子。
這時城中一家酒樓內,人聲鼎沸,裡裡外外都是前來用餐的士子,因爲三科緊接着一起考,所以文科、兵科、工科的士子都有。
高義歡坐在酒肆二樓,靠着窗戶的位置,一邊小酌,一邊聽着酒肆裡,嘈雜的聲音傳來。
“有辱斯文,不讀聖人之言,怎麼能考科舉。朝廷讓士子去參加兵科,真是有辱斯文。我柏彥賦,今天表個態,就算落榜,也不去考兵科。”
“彥賦兄,消消氣。依我看考兵科也不丟人,咱們士人出則爲將入則爲相,學班定遠又如何?周房源周主事,一介書生,效仿張公鑿空西域之壯舉,西行萬里最遠抵達極西孛烈兒,也是我輩該效仿的。”
高義歡小酌一口,聽着傳來的聲音,不禁點了點頭,“還是有人懂朕啊!”
這時那個聲音卻繼續道:“我認爲參與兵科考試可以,那個匠試纔是真的有辱斯文,應該抵制。”
“對對!我輩讀聖賢書之人,半部論語治天下,怎可與那些沉迷奇技淫巧之輩一同應試!”
高義歡一口酒險些噴出,他目光掃視那桌士子一眼,又看角落裡幾個士子默不作聲,應該是參加工科的匠人,他們顯然聽見了那些人的話語,不過常時間被人瞧不起,讓他們只能繼續忍氣吞聲,並不敢辯駁。
高義歡搖了搖頭,這時又聽見另一桌武舉子,交談的話語傳來。
“哼,趙兄你信不信,剛纔龜孫不改口,老子上去就打死那幫窮酸。”
這一桌武舉子,大多是軍隊出身,有的還是勳臣之子,個個身材魁梧,身上散發着與文舉子完全不同的氣勢。
“老徐你消消氣,別理會他們就是了。我聽說朝廷下旨,這些窮酸在文試結束後,能夠參與俺們武舉考試,是真的嗎?”
姓徐的舉子,是徐黑虎的次子徐世武,他雖有贈蔭,但不是長子不能繼承徐黑虎的爵位,要想有更大的成就還得自己打拼,所以在軍中歷練兩年後,便進入武院學習,這次準備考個武進士,增加資歷。
徐世武道:“這件事不假,不過大家也不用擔心,文韜成績只佔總分的三成,武舉主要還是考兵事,那些窮酸旗語都看不懂,肯定考不過我們。”
“話雖這麼說,我們還是有點擔心啊!我們雖也能認字,但比耍嘴皮子,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徐世武忙壓低聲,“這個不用擔心,我聽人說,文韜考得主要是實際戰例,比如指揮一支軍隊攻城,或者是怎麼完成刺探,耍嘴皮的大題也有,可佔的分數並不多。”
衆人聽他這麼說,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高義歡聽着議論之聲,很快就瞭解各方對三科的看法,文科的士子大多不滿此次改革,武舉子則擔心文舉子佔了他們的名額,工科舉子在這次改革中受益,顯然贊成,不過他們長期被歧視,根本沒有發表意見的機會。
高義歡正聽着,喬裝打扮後的李來亨,從樓下走上來,來到高義歡身邊,附耳低語幾句。
高義歡眉頭一皺,便站起身來,同桌的陳名夏丟下幾枚銅元,便跟着一起離開。
皇城,五軍都督府,已經聚集了不少將領和參軍,正小聲議論着局勢。
這時高義歡走進來,便大聲問道:“什麼情況?”
一名參軍迎上來,行禮道:“陛下,孫可望出兵了!”
高義歡微微皺眉,孫可望這個龜孫,果然還是倒向了南明,高義歡神情一沉,“他出了多少兵馬攻擊巴蜀!”
參軍行禮道:“陛下,孫可望兵分兩路,一路攻擊巴蜀,一路目標好像是湖廣!”
“什麼?”高義歡神色一變,有些震驚了,“孫可望出兵湖廣?”
“是的!玄衣衛新送來的情報顯示,大批西軍集結於桂林府,極有可能進入湖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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