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清軍入塞的兵力有十萬人,高二哥擊敗的清軍還不到兩千,如果清軍來報復,二哥根本沒有實力阻擋,而他繳獲衆多,士卒幾乎人人都遷馬推車,斬獲已經足夠,也不便在同清軍糾纏。
這一次山東之行,打完就跑,便是高二哥的主要策略。
在曠野上大隊的人馬向西前進,不過雖說有馬,但現在高劉兩部的人馬,卻大多數有馬不會騎,還是如步軍一樣行軍,只是不在注意隊列,漫山遍野的西歸。
只有一百多名騎兵,還有近千精銳步軍,還保持着隊形,警惕着防備韃子潰兵的突襲。
天色漸明之後,逃出營寨的韃子開始在遠處聚集,他們遠遠的看着高義歡領着人馬西去,十多名韃子駐立着看着他們走遠,這時遠處又奔來五名韃子騎兵,他們交談一陣後,韃子便分成三股,三人往南奔向藤縣,三人往北前往臨清,剩下的韃子則遠遠尾隨在高義歡的身後。
藤縣位於兗州府境內,與徐州隔着大運河相對。
清軍的到來,同樣給藤縣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整個藤縣已經成爲一片廢墟。
在焦黑的斷垣殘壁之中,佈滿了清軍的連營。入目望去,俱是一片墳包般的軍帳,難以計數,密密麻麻的禿頭韃子穿行於營中,足有近萬之數。
清軍打下藤縣後,本來是要乘勢殺入南直,博洛沒有多想,便一把火燒了藤縣,等他準備南下時,徐州方面以是重兵雲集,所以他便只能留在殘破的藤縣,同明軍對持。
這時在一座還算完整的宅子內,一間大堂中央生着火盆,上面烤着一頭肥豬,油滴不時滴入火石中,空氣令人感覺燥熱。
大堂居中坐着一個頭皮發青,光禿禿一片,只在腦後留着一小塊銅錢大小的三寸小辮子,滿身戾氣的漢子。
這位就是阿巴泰第三子固山貝子博洛,他們一家在皇太極時期被壓制的厲害,所以和多爾袞比較親近。等皇太極死後,博洛也徹底翻身,最後成爲清初理政三王之一。
這時他只是穿一件袍子,身前桌案上擺着竊下來的肥肉,臉上滿是驕橫之色。他伸手用匕首割了快帶着血絲的豬肉,放在嘴裡咀嚼了幾下,一口嚥下,然後對幾名屬下道:“我軍駐紮於此,南面的蠻子至今不敢向前一步,要不是我阿瑪不給我人馬,我早就帶着你們打下徐州進城吃喝了。”
堂內幾個禿頭的滿將紛紛附和着,他們大兵南征,說是打仗,不如說是一次武裝巡遊,南蠻子的軍隊實在太瓤了,沒有一個能和八旗交手,在八旗鐵騎面前一衝就潰,要不是出征時皇太極有交代,他們能一下衝到長江邊上去。
博洛對於其父阿巴泰的策略有些不滿,爲什麼非要打臨清,南直隸更加富裕,爲何不直接殺入南直隸呢?
堂上衆將也都有些抱怨,現在山東已經沒東西搶,阿巴泰又不退軍,他們幹坐在藤縣,很是無趣。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多時,那虛掩的大門被推開,一數陽光照射進來,惹得堂上衆人紛紛扭頭去看,只見一名韃子闖進堂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博洛看他衣甲是科爾沁的藩兵,喝問道:“誰讓你進來的?”
那韃子忙手指西北方向,氣喘如牛道:“啓稟貝子我軍在南旺湖的營寨被南蠻子端了。”
博洛與堂上滿將聽了,不禁一驚,雙目凸起,才注意到這個科爾沁的藩兵,身上衣甲破損,有多處創傷,鮮血已經凝固在衣袍上,呈現深褐色。
“什麼,營盤被蠻子端呢?這怎麼可能!”博洛將匕首插在案臺上,霍然起身走了下來。
這個疑問同樣籠罩在堂內韃子的心頭,他們把徐州盯得死死的,沒見徐州的蠻子北上,怎麼可能有人去端掉南旺湖的營盤呢?
博洛驚疑不定,真是咄咄怪事,南蠻子慫了這麼久,怎麼可能突然有膽子襲擊他們的營盤,不過事情已經發生,由不得博洛不信。
這時他看向那韃子傷兵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貝子,我們太慘啦!一千六百多人,就剩下三四十個人,其餘都被蠻子斬首,連額駙也被他們五馬分屍了!”韃子語帶哭腔說道。
一聽到弼爾塔哈爾被人五馬分屍,一千六百多人居然只剩幾十個人,頓時滿堂接驚。
堂上衆人方纔聽見營盤被端,其實都不太以爲然,以爲損失並不太大,畢竟韃子都是騎兵,騎上戰馬跑就行了,卻沒想到南旺湖的人馬,幾乎被人全殲。
滿州近些年,哪裡受過這樣的損失,衆人都被驚呆了。
弼爾塔哈爾可是皇太極的女婿,是布木布泰的侄子,阿巴泰怕他出事,纔給了他一個牧馬的活計,現在卻死了,這讓他們父子如何向皇太極交代。
博洛頓時怒火沖天,咬牙切齒道:“說!到底怎麼回事,李率泰呢?”
“李額真出營後就沒有消息,南蠻子正是扮作李額真的人回營,殺了我們一個錯手不及。”那韃子回道:“現在那股蠻子已經牽着戰馬往西面撤退了。”
博洛眉頭一皺,聽他這麼說,這夥南蠻子是蓄謀以久啊!李率泰估計也死了。
“你說他們往西撤呢?”博洛有些疑惑,“這夥蠻子有多少兵馬?”
“有六千左右,還有兩百多騎兵,確實是往西撤了!”
這一下,衆人都疑惑起來,博洛卻忽然喚道:“讓嶽爾多過來。”
不多時,一個禿頭的滿將就進了大堂,行禮道:“貝子,你叫我!”
“我問你,徐州方向的蠻子有動靜沒有,有沒有人出營?”博洛直接問道。
“沒有啊!”嶽爾多一臉疑惑道:“蠻子窩在徐州都半年了,沒看見有什麼動靜。”
博洛怒聲道:“那爲何有一支六千人的蠻子精兵,去偷襲了南旺湖,你是不是玩忽職守,沒有派人監視蠻子。”
嶽爾多嚇得一下跪在地上,“貝子,冤枉啊!怎麼可能有六千蠻子離開徐州。六千人我不可能不知道啊。”
博洛聞語,鼻孔內出了口氣,忽然罵道:“李自成不講道義,我大清勇士幫他拖着明軍,他居然背後捅我們刀子。”
他這一說,堂上的人都反應過來,他們還納悶明軍怎麼有膽子主動出擊,原來是闖賊初生牛犢不怕虎,過來暗算他們。
“來人,傳令大軍上馬,立刻隨我追擊,我要殺光這支賊兵~”博洛滿臉的殘忍。
他一吆喝,堂內的滿將亦紛紛怒喝,殺了大清的勇士,搶了大清的東西,還想跑,這次非把這夥賊兵殺完不可。
“貝子,那徐州怎麼辦?”佟圖賴起身問道。
博洛冷哼一聲,“你留下監視,這些人連賊兵都不如,量他們不敢出來~”
三日後,藤縣之南,徐州城內。
馬士英、黃得功、劉良佐等人齊聚一堂,圍着季國風詢問。
馬士英問完之後,微微皺,負手在堂內疾走幾步,忽然笑着看向季國風,“季知縣,你方纔說,你以爲從歸德越境的賊兵,是徐州的官軍,配合他們伏殺了李率泰和三百建奴。本督覺得你說錯了,根本就沒有什麼賊兵,就是本督派的官軍,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劉良佐反應極快,“噌”的一下從座椅上站起來,“對,就是我們的人,是本將親自率領!”
黃得功眉頭一皺,也跟着站起身來,對着劉良佐就是一聲怒吼,“你要點臉不?”說完他大步走到馬士英面前,抱拳道:“馬總督,分明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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