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 安喬回去的日子似乎遙遙無期,江偌浩帶她整理葡萄園,手把手教她釀酒品酒, 看花海, 走綠地, 自然的美景似乎看也看不完, 鎮上的人們都認識了安喬, 看到他倆都會會心的笑,安喬漸漸沉溺在這樣的日子裡,安逸舒適, 偶爾突然想回國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不覺竟然有點恐慌。
日子如同花期一般, 一茬開敗一茬盛開, 嘩嘩啦啦的便到了安喬拆掉石膏的日子。
拄拐走路的日子比在輪椅上舒服多了, 安喬一天到晚拄着拐蹦蹦噠噠的走,江偌浩開始在她旁邊戰戰兢兢, 慢慢看她越來越熟練,也就放手不再管她,只是坐在旁邊靜靜的看書或者上網,時不時擡眼看她一眼,就像個家長在看蹣跚學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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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喬走着走着會不自覺地回頭找江偌浩, 正好對上他跟隨的黑眸, 她從開始的臉紅到平靜再到現在會心的笑一下,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渡, 一切似乎回到了曾經安穩平靜的日子。
平穩的日子裡, 塞娜終於擺脫了大肚子,在一個清晨生下了11只寶寶, 江偌浩歡喜不已,跑來告訴安喬,安喬跟着江偌浩一起幫塞娜洗澡,擦拭狗寶寶,看着狗寶寶們學會奔跑跳躍,似乎都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而這樣的快樂卻總會在夢裡被撕扯的粉碎,她依舊無法接受她已經慢慢放棄離婚的念頭,江偌浩依舊打地鋪,只是她越看越彆扭,越來越不忍,終於在一場大雪降臨之時,安喬躺在被子裡,“那個……”
“怎麼了?”
“你冷嗎?”
“……”江偌浩的遲疑不到0.1秒,“房子太老了,沒有地暖,我把壁爐的火加大一些。”
“嗯。”安喬聲音微不可聞,縮進被子裡,接着便聽到噼噼啪啪加碳的聲音,腳步聲漸近,她也沒在意,卻突然感覺牀上一陷,被子裡瞬間充實了起來,溫熱慢慢籠罩上自己冰涼的雙腿,她雖然好了,但是依舊感覺腿部血液不通暢,晚上總要壓着湯婆子睡覺的,可現在,她的湯婆子竟然被一隻腳踢走了!
“你……”
“地上太冷了。”江偌浩頭埋進安喬的枕頭裡。
“嗯。”安喬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她心裡終究還是有些芥蒂,或者人的感情會有慣性,想要除掉這種慣性,還需要一個緩衝。
溫柔的體溫迅速包裹了安喬微冷的身體,他的手厚實溫暖,將她收進懷中卻不造次,緊緊的擁着她,輕吻上她的額頭,眉間和側臉,安喬扭頭正好對上他的脣,兩人皆是一愣,沉默間,安喬似能聽到自己狂躁的心跳,而江偌浩的聲音就在雜亂的心跳聲中清晰的傳來:“喬喬,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當你覺得人生路在錯過某些時機而走向無法打通的死衚衕時,上帝肯定會爲你製造一次機會,比如幫你震倒一面牆抑或幫你派來一家直升機。
而安喬現在就坐在直升機上,通往遙遠而寒冷的北極圈,實現曾經江偌浩口中的極地之行。
當她聽說江偌浩姥姥家的年輕人每年都會在深秋去看北極光時就興奮不已,可是想到自己的腿纔剛剛好不知道適不適合旅行,她還是有些遲疑,本來想躲掉,還是被拖着出來了,用Marine的話講,家裡這麼多男丁難道還扛不動你個小姑娘?
Edward笑笑,想到上次在機場的遭遇,說:“Matthew is enough.”
遙遠的北極圈,安喬曾經以爲那是個遙不可及的地方,沒想到現在居然已經置身其中,寒氣逼人的環境絲毫不能阻擋他們一行人追逐背景光的熱情,每個人穿着厚厚的防寒衣,她的腿更是被江偌浩裡三層外三層的包了起來,前方已經不能在用雪橇車了,江偌浩把安喬從雪橇車上抱下來,安喬堅持自己走,江偌浩只好拉着她的手,厚厚的手套幾乎感覺不到她的手了,搖搖晃晃走路的樣子讓他突然就想起他們結婚那天,她像一團棉花糖一般抱着婚紗走路的可愛模樣,忍不住一施力將她扛了起來。
“我可以自己走的!”安喬大叫。
“再不快點我們要掉隊了。”江偌浩笑着深一腳淺一腳的走,“我記得我們結婚那天,你就是這樣搖搖晃晃的走路。”
安喬沒有說話,哼,那時候他可比現在溫柔多了,至少是公主抱,現在是什麼姿勢?整個扛麻袋嘛!!
“那時候你好輕,我輕輕一託就抱起來了,現在感覺怎麼像扛了一頭豬啊。”江偌浩剛說完安喬的拳頭就暴雨般砸了下來,無奈手套太厚,衣服太多,砸下來也是軟綿的觸感,反而把他弄得癢癢的直笑。
“我看是你當了奴隸主好吃懶做養了一身懶肉吧!”
“那你這個包租婆也沒好到哪裡去吧~你倒是真的兌現了你的誓言,瘦成一道球形閃電。”
江偌浩邊說邊走,有點喘氣,聲音卻是清晰有力,笑聲爽朗。
安喬鬱悶。
安喬被江偌浩扛着,看着地上的雪,聽着他的話,過去的點點滴滴,他都記得,他們走過了這麼多路,她經歷了一場生死,自詡看破了很多事情,可是依舊不能抵抗他在她身邊潛移默化的愛護和照顧,從什麼時候開始慢慢接受了他呢?就是在他問她願不願意陪他這個農夫的時候吧?
她糾結於他的精彩人生不應該爲了她而放棄這麼多,而姥姥卻笑着問她喜歡現在的悠閒還是中國的生活,當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喜歡現在的生活時,她知道,她完了。
這條路似乎走了很久,安喬一路伏在江偌浩的肩頭,看着沿途黑色的枯樹,看着腳下被江偌浩踩下去的深深的腳印,她知道她正被他帶領着朝着五彩斑斕的光明走去。
前方傳來歡呼聲,江偌浩站定,安喬轉頭,便看到眼前呈現一片燦爛的極光,極光極爲廣闊,從天空的一角披掛下來,從白色到粉色再到藍紫再到粉綠,流光溢彩炫目至極,碩大的星星此刻被掩映了光彩,只餘點點的白亮閃爍在這片令人眼花繚亂的天幕裡。
江偌浩小心翼翼的放下安喬,安喬擡頭,看着他,天幕下璀璨的極光,不及他們眼中的彼此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