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沒想好。”
他低頭向媽媽認錯，像個期末考試沒發揮好的學生一樣。
“你沒想好？”
趙教授失望地看着懦弱的兒子。
“對。”盛飛拿出當年袒護蘇米的勇氣，硬生生地把責難全都推給了自己，雖然他比誰都想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惹他心痛的女孩。
“你不想和她結婚？”趙教授略顯驚訝，“怎麼可能。”
蘇米窩在沙發裡，忽然想起了自己和盛飛一天沒有聯繫過，心裡不免愧疚不已，忍不住暗罵自己，“你到底長沒長心啊！”
她在衣櫃裡精心挑選了一套衣裙，準備去盛飛家找他，給他製造一個意外的驚喜。
車開進院子，她把車停靠在一邊，剛要撥通號碼，卻見盛飛的車從前面的岔路口開了過去。她心生三分疑慮和七分好奇，於是悄悄地跟在了後面。
他開得並不快，像是看街景般漫不經心。她得以在前面一輛小車的掩護下，徐徐跟進。
盛飛的車在前方的小路口，忽然向右轉了過去。蘇米忽然覺得這裡很眼熟。
這不是——
兩年前，她和嚴小陌上下班的必經之路。
他難道？
蘇米心底忽然壓住一塊大石頭般的煩悶，設計好的驚喜場面，瞬間蕩然無存。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在路口停了下來，雙手托腮像只小貓趴在方向盤上，看着那輛車漸漸走遠。
手機握在手裡，似有千金重，扔到了副駕駛座位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曾經的記憶，朝嚴小陌家開了過去。
盛飛停好車，在樓下等了幾分鐘，嚴小陌笑盈盈地走了過來，坐了進去。
“真是不好意思，大過年的打擾你。”
嚴小陌的笑容甜蜜得快要化掉了一樣，盛飛卻不以爲然。
“客氣什麼。你是蘇米的閨密嘛。”他笑笑。
“聽說，這次獅子座流星雨的規模很大，我也是不想錯過。否則，就白買這套攝影裝備了。”
她搖晃了一下手裡的黑色笨傢伙，眼神裡流淌着壓不住的歡喜和開心。盛飛的嘴角向上揚了一下，好像是笑，也好像是在自嘲。
蘇米覺得自己像個十足蹩腳的臥底，忽然想起嚴小陌曾經拿着小本子無聊地記着老衛的行蹤，啞然失笑。這真是個巨大的諷刺！現在，她反倒要跟蹤起這個曾經和自己並肩作戰的“潛伏小組”成員了。
盛飛的車從路口駛過，並沒有注意到掩藏在拐角停車場裡的那輛普通的小紅車。蘇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饒有興致地開車跟了上去。夜幕之下，出城的行程，對她的開車技術是個巨大的考驗。
“這兩人要去幹什麼，竟然需要晚上出城？”
她滿腦子的大問號。
前面的車一路向南行駛，她只知道，城南有座山，海拔不高，徒步三十分鐘就能登頂。那一帶是有名的富人區，山腳下錯落着各類別墅。是的，雷震的別墅就在那裡，她最遠就開到過那裡。
盛飛的車沿着山間小路，一路開到山頂，山頂有一個開闊的廣場，廣場入口處是一個24小時都可以泊車的停車場。此時，早有攝影愛好者聚集在那裡，他們都在等着拍攝獅子座流星雨。
蘇米把車泊在停車場內，自己在車裡坐着很久，她猶豫自己要不要出去。山上的風比城區的風大很多，她坐在車裡就能聽到呼嘯而來的風聲。
她看着車外幾步之外的一排排灌木，乾枯的樹枝揮動着鬼魅的手臂，一彎新月高高掛在空中，周圍顯得那麼陰森……她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跟了過來，完全沒想好對策。
她知道，這是一次行動，有行動就要有計劃，但是這是起意外的行動，所以留給她的計劃時間，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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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坐在車裡，開始梳理這些貌似顯而易見，其實毫無頭緒的蛛絲馬跡，最後得出了一個讓她並不感到驚訝，但卻足以刺痛她內心的論據：嚴小陌喜歡盛飛，他不可能不知道！
正如盛飛喜歡她，她也是早早就覺察出來的。
除非他是傻子——她忽然覺得自己變聰明瞭。
所以，他這麼做，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氣她！
盛飛和幾個一起玩攝影的朋友打了聲招呼，尋了一個不錯的位置，展開了相機三腳架。嚴小陌跟在他身旁，卻沒有這麼專業的設備，肩上扛着的相機就一直掛着，看起來也很像那麼一回事。幾個穿着厚厚衝鋒衣的男生走過來，眼睛盯着嚴小陌，卻是問盛飛，“你女朋友啊？”
“不是，就是朋友。”
嚴小陌尷尬地朝那些男孩笑笑。
一個男生低聲對盛飛道，“大冷天的，能陪你來這山頂上拍流星，這女孩對你可是真有心吶！”
他輕輕皺了皺眉，小聲回答道，“是她要來拍流星的，她剛接觸攝影，讓我指導指導。”
那個男孩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哦……等吧。”他拍了拍盛飛，轉身走回到了那幾個男生中間。
不多時，幾個女孩紛紛朝那幾個男生走過去，一個人站在一個男生旁邊。嚴小陌看來一眼，裝作無心地說了句，“都是情侶啊！”
盛飛也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不以爲然道，“他們總來。”
“你通常都是一個人行動嗎？”
“啊。”他磊落地點點頭，倒讓她顯得很尷尬似的。
“那，蘇米呢？沒陪你來過？”
“她又不感興趣。”他笑笑，很嬌寵女朋友的神色，讓嚴小陌羨慕嫉妒恨。
“那，”她頓了一下，“以後你帶上我呀，我喜歡攝影。”
“啊。”他點點頭，灑脫地回答道。
蘇米撥通了盛飛的電話，心裡卻還有一絲僥倖，祈禱他不要接。他掏出手機，看來一眼，忙朝看向他的嚴小陌禮貌地點點頭，背對她走到一邊，才接通。
那邊沉默了數秒，他“喂”了半天。
“你在哪？”
“我，”他愣了一下，“哦，我在城南的山上，今天晚上有獅子座流星雨，一會拍幾張，給你發過去。”
“是嗎？你一個人？”
“還有不少朋友，我們一起……”
“我也想去。”
“已經很晚了，你不要過來了。再說，你今天不是有事嗎？辦完了嗎？好好在家休息吧。”
“我如果一定要去呢？”
他愣了一下，擡眼看見蘇米就站在距離他不遠的面前。黑暗中，他看見她的眼睛裡的星光，一閃一閃的。她掛了電話，轉身快步朝停車場走去。
他忙追了上去，拉住她，順勢摟緊了她。她竟是忽然不知道該問他什麼了。
他忽然明白了似的，“你是跟着我的車，到這裡來的嗎？”
“對呀，跟蹤你。”她把“跟蹤”兩個字說得很重，以此來樹立自己的正統形象。
他笑笑，“那你跟蹤到什麼沒有？”
呀！她忽然有點搞不懂。他明明應該是心裡有愧的，怎麼還能如此囂張？
他看她沉默不語，於是拉着她向廣場走去，“走吧！一會就能看到流星雨了。”
她甩了一下他的手，“你還是帶着嚴小陌去看流星雨吧！”
說完這句話，她覺得自己渾身通泰，胸也不悶了，頭也不疼了。她就那麼得意地望着他，準備看他如何收場。
他本來很失落，現在卻因爲她氣憤的神情，感到了內心滿滿的幸福。他重新拉起她的手，攥得緊緊的，“你和她不是閨蜜嗎？幹嘛像個仇人似的。我不過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應帶她來拍流星雨的。喏，你看看，那邊都是攝影愛好者。”他指着那些人，很神氣地對蘇米笑了笑。
“哼！”
蘇米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磊落，自己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面子上有點過不去，只得裝作賭氣的樣子，跟着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