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飛的相機被他們暗訪追蹤的不法分子砸壞,他人也被打成了重傷,送到醫院做了兩個小時的手術,才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
蘇米趕到醫院的時候,盛飛已經從手術室轉入特護病房。她輕輕推開門,病房裡的晨光很明亮,蘇米坐在病牀前,仔細端詳着熟睡的盛飛,他的眼角有青腫瘀血,腦袋罩着彈力網帽,頭頂上一塊方形紗布明晃晃地映入眼簾。
蘇米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他受傷的眼角,又把手縮了回來。
趙教授在辦公室與主治醫生諮詢完病情後,憂心忡忡地奔到病房。剛推開門,就看見蘇米用熱毛巾輕輕擦拭盛飛臉上的污漬。
“小米!”她輕聲喚了一句,生怕吵醒了自己的兒子。蘇米轉過來,雙眼清澈而明亮。趙主任感激地望着蘇米,眼角微紅,再也說不出話來。
“阿姨,您坐!”蘇米說着就要站起身來。趙教授輕輕按住她的肩膀道,“你坐!他醒來後,最想見的人一定是你。”
“我。”蘇米深感加在自己身上的壓力倍增,有點透不過氣來。
“小飛從昨天半夜到現在,連續24個小時沒休息,一直在工作。就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這,這還遇到了混蛋,把相機砸了不說,還直接上手打人。”
蘇米表情嚴肅,態度堅決地安慰說,“阿姨,別擔心,那些不法之徒,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趙教授點點頭,轉而想起了兒子的病情,“小米,剛纔我問了主治大夫,他說,他說,小飛的腿如果恢復不好的話,也許會落下一點殘疾。”趙教授邊說,邊來回踱步,“盛院長剛去英國開會,小飛就出了這樣的事。我該怎麼向他交代!”
“小飛肯定不會有事的!”
蘇米的眼裡有一汪清水在流動,真誠、有愛。趙教授聽得一席話,心裡得到一定安慰,對蘇米的印象也更進一步。
兩人低聲相互安慰了幾句,趙教授的電話忽然振動了起來,她立刻恢復了鎮靜、威嚴的態度,聽那邊說完後,果斷地對着電話說,“我馬上來”。
掛斷電話後,思子心切的她又是愁雲滿面。蘇米見狀,柔聲問道,“阿姨,是不是你那邊的病人出了什麼狀況?”
她微微舒展了一下眉頭,對蘇米簡短說道,“有個孕婦妊娠高血壓,情況很特殊,現在需要馬上做剖腹產手術,我現在要趕過去……”
“阿姨,放心吧!盛飛這邊有我呢!”蘇米斬釘截鐵地說道。
趙教授憔悴的臉上,忽然閃現了一絲光亮,她握着蘇米的手,冰冷而細膩,“小米,那真是辛苦你了!”
蘇米低頭玩了會手機遊戲,又時不時地看着他輸液的吊瓶裡還剩多少。
過了好一會,盛飛的眼皮輕輕波動了幾次,終於緩慢開啓。蘇米向前探了探身,朝他笑笑,輕聲道,“你醒啦!”
他剛要開口,頓時覺得嗓子像口乾涸的枯井,頭也像要炸開一般疼痛。他齜牙咧嘴,呼着粗氣,低聲地“哎喲,哎喲”了半天,蘇米遞過來一杯水,用手輕輕擡起他那顆傷痕累累的腦袋,他微微擡起頭,喝到幾口水。
“小,小米。”他虛弱得無法出很大的聲音,“你怎麼來了?”
“新聞部和你一起跑新聞的同事,用你的手機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呵呵。”他笑笑,又呼了一口氣“哦,幫我把外套拿來。”
蘇米愣了一下,把放在衣櫃裡的黑色外套拿了過來。盛飛擡起胳膊,虛弱地指着衣服道,“衣服的裡懷裡有個相機存儲卡。你幫我交給我們部門主任……謝謝。”
他氣息微弱而疲憊。
蘇米掏出那個小小的存儲卡,放進了自己的揹包裡。
“現在就去吧。這篇新聞稿子應該是很趕的。”
“那你呢?”
“你是不放心我嗎?”他小聲問她,很費力地擠出一個笑容。
她堅定地對他點了點頭,表情老嚴肅了。
“有醫生和護士在,你就放心吧!”
她用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柔聲道,“好好休息吧!”
“蘇米!”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激動地拉住她的手,“如果可以換你主動吻我,我願承受世間所有無盡的痛!”
“你被打傻啦!呵呵。”她嘲笑他幼稚,可笑。他傻傻地對着她笑了笑,不忍放手。
蘇米趕到報社時,正巧在報社門口看到嚴小陌。她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笑容無法掩飾的陽光燦爛,讓蘇米覺得有些反感。
“小米!你今天沒開車嗎?”
“哦。沒開車。”蘇米匆忙往電梯間趕,並不想和她多說什麼。嚴小陌也跟着蘇米進到電梯間,整個密閉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按了一下“6”,又幫嚴小陌按了一下“4”。
“蘇米,你去六樓?”
“哦。辦點事。”
嚴小陌看着蘇米神情極不自然,覺得蘇米好像知道了什麼似的,說話都像是在敷衍着她、防備着她。
“喂,你怎麼了?”嚴小陌還是追問了一句。
“沒什麼。”蘇米故作輕鬆道,“哎呀!你今天怎麼啦?總看着我幹什麼?我臉上也沒有狗血劇。”
“哼!”嚴小陌從蘇米的戲謔語氣中,重新找到了兩人某種往日的親密交情,於是當電梯停在四樓時,她和蘇米逗趣說笑了幾句,才心滿意足地走出電梯。
視覺部主任接過蘇米遞過來的存儲卡,很是驚訝。
“真沒想到盛飛早就留了這一手。”他不禁欣慰地笑笑,“他怎麼樣了?”
“哦。手術麻藥勁剛過,才醒。”
“好的,謝謝你了蘇米。”
蘇米低頭從視覺部走出來,才覺察到自己其實也很疲憊。她回到自己部門裡,倒在自己桌前,也闔眼睡着了。
恍惚間,她百思不得其解。
盛飛前一天半夜剛跑了一次突發現場,怎麼昨天又跑突發了呢?難不成視覺部沒有其他攝影記者了嗎?
還是!
雷總故意指派?
爲什麼盛飛前腳剛接到執行臨時任務的電話,雷總後腳就出現了呢?
這麼想着,她忽然又覺得自己太自以爲是了!
但是!
無論如何,也不該讓一個人連續兩天都熬夜上演玩命追蹤的戲碼。這麼想來,蘇米調整了一下狀態,渾身忽然涌出了無限的勇氣。
她在座位上躊躇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給雷震發了一條信息:雷總,您現在在哪?
她發完信息,就坐立不安地看着辦公室裡的同事們都照常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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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從外面一進來,就嚷嚷着,“盛飛昨天被打了!”
蘇米猛地擡頭看了一眼小毛,他正被幾個好信的同事圍住,追問事件的始末、細節,他不以爲然地推開人羣回到座位,“具體我也不知道。就是聽視覺部的人說的。”大家無謂地議論了一陣,又都紛紛散去。
嚴小陌從顯示器旁側過臉,朝蘇米望去,竟然沒發現她有什麼異樣的神情。她猶豫了半天,到底走了過來,輕聲問蘇米,“盛飛真的被人打了嗎?這事,你知道嗎?”
她的焦慮寫在臉上,這種舉止神態,與以往完全不同。蘇米心裡一沉,難道,她?
蘇米神色平靜,微微點了點頭,“他剛做完手術。”
“啊!”嚴小陌的反應異常強烈,旁邊的同事都轉過來看她。
“有空,可以去看看他。”蘇米擠出了一絲複雜的笑容,嚴小陌不懂蘇米的話是什麼意思,緊張地看着她,“你去過了嗎?”
“你說呢?”她迎着光看向嚴小陌,冷淡、默然。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她自顧地低頭打開消息,雷震答道:“我馬上到地下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