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雷震仰着頭,霸氣的目光,轉過來掃了一眼對他冷嘲熱諷的盛飛,未置一詞。眼看着盛飛在七樓下了電梯,他纔不緊不慢地按了一個“9”。
盛飛拎着桶裝水從玻璃門走了進去,直奔飲水機走去,咣咣噹當地換好水桶,又出去洗了洗手。整個過程一起哈成。
蘇米悄無聲息地趴在桌上,一動不動,把盛飛嚇了一跳。他慌忙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她懶懶地動了一下,兩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認真地問道,“我睡着了嗎?”
“小呼嚕都快要打上天了!屋頂快要掀翻了。”
“啊!”她從桌上的紙抽盒裡,抓起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邊的口水,疑惑道,“可是,我的腦袋很清醒呀!”
“你都這樣了,就別挺着了。我送你回家。”他從兜裡掏出車鑰匙,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她從座位上起來,用手小心地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很像那麼回事似的。
一身鬆垮的服裝,肩上斜背一個帆布小挎包……像個郊遊歸來的小朋友。
“你穿得這麼卡哇伊,沒人懷疑你啊?”他看着她從自己身邊靈便地走過,最賤地問她。
“姐面嫩,穿什麼都不違和。”她滿不在乎地看着他,晃着腦袋得意地笑着。
“呵呵。一看你就是滿臉的‘有子萬事足’。”他爽朗地說着,很肆無忌憚。
“噓!”她立刻打斷了他,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嚇得噤若寒蟬,對着她做雙手合十狀,一臉的誠摯歉意。
兩人說話間,就來到報社門前。蘇米大搖大擺地率先走出報社門口,頓了頓,朝身後的盛飛看過去,招了招手,“我先走了!”話音剛落,盛飛幾乎同時走了出來,“你等會我啊,我這就去地下停車場取車去。”
深情護佑有沒有啊!盛飛那副護你沒商量的架勢,把蘇米徹底整鬱悶了!
不過是想在回家的路上吃點烤串什麼的,這哥跟在一旁,肯定會礙手礙腳的,還要以婦產科主任兒子的身份,和她講一堆諸如:
“你這種情況不能……”
“你現在根本就不能……”
“你如果……,那肯定是不行的!”
這個傢伙,對她的孕期禁忌,竟然不僅瞭如指掌,而且宣傳教育工作,也堪稱盡職盡責!
她已經在近段時間內,在各種低調的場合裡,聽他說過無數次用這幾種句型造的句子。
這些句子,內容廣泛、殺傷力深遠。以至於蘇米最近總做類似的夢:自己被壞人用封條堵嘴,眼前卻放着了一桌美食。虐死吃貨沒商量!
噩夢,十足的噩夢!
“不用不用!”她就差給他跪謝了!
“你等我啊!”
盛飛不容分說就轉身朝負一層車庫跑去!
他一再主動在她面前當好人,讓她簡直快要瘋了。
蘇米尤想起,高中時代,班裡某個長着滿臉青春痘的壯碩男生,向班級女神送雨傘的惡俗橋段。女神寧可被雨淋,也不要他那把救命的雨傘。
蘇米傻愣愣地看着那個男生一路跟隨女神直至校門口,女神轉身向他表示感謝,就匆忙上了老爸的車。
到現在,她都不可憐那個男生。人家有財力雄厚的“情人”老爸,一把買酸奶贈送的花裡胡哨雨傘,就能打動女神的芳心啊!那女神豈不成了地裡的大白菜了!
她承認,作爲外貌協會的編外人員,她確實有點刻薄了,但她真心看不得女神明珠暗投。
“你,上車!”
深沉、清朗的聲音在耳邊忽然響起!
啊!蘇米緩了下神,朝門前停靠的黑色奔馳看了一眼,心裡忽然涌現出一絲複雜的況味。
唉……不是老爸,勝似老爸的那個人,出現了!
她站在報社門前,猶豫不決。此時,內心徒然升起一種對“弱者”的同情。
盛飛不過是熱心要送她回家,她幹嘛要拒絕他?就如同那個壯碩的男生借傘給女神,不過是希望女神別被雨淋感冒了一樣,怎麼能因爲人家長得難看,就否認人家那顆金子般的好心呢?
女神好冷血!
她蘇米卻是個熱心人,見不得心靈美的人受難!
所以,她天生不可能是女神,後天就更沒可能修煉成神了!
“哦,不用了!盛飛送我。”她對着車內的冷麪男神微笑拒絕,內心有點……小得意!
“你不會是希望,讓我下車‘請’你吧?”他轉過來,神情冷峻地望着她,好像下一秒,他就會把她抓走一樣。
呀?聽起來不是什麼好建議,呵,好漢不吃眼前虧!
何況,報社門前不宜久留!她朝他笑笑,“哈,不用不用。”
盛飛將車開出來,發現報社門口一個人影也沒有。他皺了皺眉,忽然想起在電梯裡看到那個冷漠的人。他一掌拍在方向盤上,嘴脣動了動,像是在咒罵着什麼。
蘇米把斜挎包裡的手機拿出來,給盛飛連忙發了一條信息,“我臨時有點事,先走了!”
盛飛固執地將電話打了過去,蘇米舉起電話,不經意間觀察着雷震的反應,好像是在徵詢他的意見。
“看我幹什麼?”
他用餘光發現了她的扭捏小舉動,不以爲意地淡淡問道。
“哦!沒,沒什麼!”她淺笑若春風拂柳,忙接起盛飛的電話。
那邊急得如丟了錢包似的,“你在哪?”
“我,啊,朋友約我吃飯。就這樣!週末愉快!”她如同摸到了燙手的山芋一樣,恨不得趕緊把那東西給撇了。
“週末愉快。”
蘇米放下電話,從小挎包裡取出中午去蛋糕店買的可可球,一個接一個地吃起來。濃郁的巧克力、奶油味道瀰漫了整個車廂裡。
他此時才篤定,她的穿衣品位儼然再也不想回到從前的OL風格,對工作喪失上進心了嗎?難不成是破罐子破摔的前奏?
以前聽餘總說過,她曾因爲老主任調職而意氣用事地嚷着要辭職,如此感性、脆弱的“草莓”女生,現在失去了一次很好的升職機會,小心臟自然也承受不住了吧。
他換作一種輕鬆的口吻,問道,“餅乾很好吃嗎?”
“嗯。”她點了點頭,貪婪地繼續往嘴裡填,像永遠也填不滿無底洞似的。
看起來,還真是沒有鬥志了!
“哼,別把我的車弄髒了!”
對她如此化悲憤爲食慾的不理智行爲,他無論如何也看不過去了!
她看了他一眼,嗤之以鼻,故意把落在衛衣上的餅乾屑,朝柔軟的車腳墊上彈了下去,然後歪着腦袋冷冷地看着他,一副你能把我怎麼樣的氣人表情!
他微微皺了皺眉,轉而莞爾一笑,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最近在忙什麼?”
“工作啊,翻來覆去還不是那些事情?”
她厭倦的表情,擺明已經準備開始騎驢找馬了。
哼!混日子的態度躍然紙上,鬼鬼祟祟地下班不走,難不成在搞什麼小動作?
“上次競選主任助理,沒有選上,有點失落吧?”
他想了幾天,猜定她脆弱的上進心受了不小的刺激,纔會表現得如此不正常,尤其對他表現得冷漠、決絕,還對他……甩臉。
“切!”
她不屑地甩了一下潦草的亂髮——沒錯,日式燙髮,參加裴琳婚禮前燙過的,如今已經長長了一些。
“我壓根也不想參加什麼競聘,也不知道領導爲什麼要推薦我。”她低頭把餅乾桶的蓋子扣好,扔進挎包裡。嘴邊依舊是一圈餅乾碎屑。
他端正看着前方,伸手從她面前的紙抽盒“刷”地抽出一張紙巾,遞到她面前。
她一愣,有點尷尬,忙接過,低頭擦了擦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