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涗看來,這個時代的生物可是要比後世“乾淨”的多,至少不用每次叢林求生訓練後,都要服用大劑量的殺蟲抗感染藥劑。
聽說是蘑菇,高寵才皺着眉頭吃了點。
這邊劉涗將燒烤的工作交給小再興,自己則是趁着天色還沒有完全入黑,抓緊時間去給高寵找草藥。
劉涗不是大夫,但那些草藥可以止疼,那些可以止血,那些可以預防感染,他還是知道的。
大概差不多也是小半個時辰,劉涗就帶着幾把已經被他清洗乾淨的草藥回來,放在大石頭上搗碎之後,連着漿液用樹葉盛起來,準備給高寵清理傷口。
“你感覺如何了?”
一接近高寵,那股濃的無法化解的血腥味再度充塞劉涗一雙鼻腔。
劉涗開口問,高寵卻是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凝視着自己的雙腿,片刻之後才道:“廢了!你不應該管我,該去找嶽將軍,我那條槍你可以先用,等到殺盡金狗,你再替我送回高家莊!”
“不成!”
劉涗猛搖着頭:“你不打算活下去了麼?可是我覺得你還能活下去的!”
“你當某是三歲孩子麼?”
也不知道劉涗究竟是碰到高寵內心裡什麼痛處,猛然間高寵就激動起來,聲音也變得有些尖利。
“某自幼習武十五載,見過的死人也不少,這等傷勢,用不了三五天,傷口就會腐爛,隨後某就會因高熱昏迷,最後吐血身亡!劉涗你若是英雄好漢,何必欺瞞於某?”
其實高寵的話說的沒錯。他剛剛的一番形容,正是古代難以解決的,因爲傷口感染髮炎,一直於發高燒,最後影響到臟腑,內臟出血衰竭死亡。
如果說沒有劉涗的話,高寵說的話或許就是他即將面對的命運。雖說這個時代並非缺乏名醫,然而在這種深山老林裡碰上名醫的概率,基本上就等於是撞上神仙。
“高將軍,我可以保證你不會因爲傷口發炎化膿而死去,你,會不會有堅定的信心活下去呢?”
“你能保證?難道你還是個高明的大夫?”高寵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後他又認定劉涗是在寬慰他,因爲怎麼看,劉涗也沒有半點大夫的模樣。
果不其然,劉涗搖了搖頭,“我不是高明的大夫。”
高寵苦笑,挪揄道:“某就知道,不過是寬人之心罷了,這種事情某也曾經做過。”
“不過我有件寶貝,它就藏在我跟小再興的家裡,明天我們就能到那裡,起出寶貝,高將軍的傷勢就能得到控制!不信你問小再興!”
劉涗的話讓高寵把將信將疑的眼神投向坐在一旁的小再興。孩子年紀雖小但懂事的早,大人們說話的時候他也不插嘴,只是認真的聽着,此時該他說話的時候,他也不怯場,果斷的迎上高寵的眼神,點頭,一本正經的回答:
“是呀是呀,高先生,乾爹的那個寶貝很好的,上一次再興我被毒蜂蟄了,好大的水泡,破皮流膿,乾爹用那寶貝兌水,第二天就見好了。”
童言無忌,童言最真。
劉涗再怎麼說,高寵心中只信三分,可小再興一開口,高寵就已經信了七分。
“那某家就信你一回!天下間竟然還有此等寶物,實在是某孤陋寡聞啊!”
既然高寵表現出配合的姿態,劉涗也不再耽擱時間,將高寵的一雙雙腿上的裹褲用小刀挑開,一點點將結痂的血塊跟皮膚分離。
在沒有生理鹽水侵潤下,要完成這個程序不僅僅危險,更重要的是那難以忍受的巨疼。
哪怕就是高寵,咬緊牙關之後身子仍舊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傷腿更是抖的如同篩糠一般。
這讓劉涗有些奇怪,尤其是當他發現高寵甚至不敢直視自己血肉模糊的雙腿時,劉涗心中的疑惑就更甚了——一個上陣殺敵無數的將軍,怎麼就見不得自己受傷,見不得自己的血?
不過此時也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遑論這已經涉及到個人隱私。
“你還說你不是大夫?處理起來如此利索!”
原本顯得疲弱的高寵,在見劉涗麻利的手腳後,一雙眼睛猛然睜大,在暮色下宛如一對銅鈴,就那麼瞪着劉涗,瞪的劉涗有些毛骨悚然!
而此時的高寵因爲巨疼早已經渾身汗透,臉上額上盡是汗珠,卻反而是將面龐上的一些污物衝了,從劉涗這個角度看去,倒是讓他感覺高寵五官線條柔和,英俊的不像話。
從救出高寵到現在,劉涗的眼神在高寵面上停留也不止一兩次,可何以前面就沒有這種感覺呢?
‘或許是因爲沒那個心思吧。不過丫的也太英俊了吧,比我還要英俊,不會是個。’在此時劉涗的心中,念頭還沒有往花木蘭那方面去,反而將高寵想的是不是有某種不良的取向。
心中惦記着此事,劉涗不說話,高寵也不說話,兩人四目相對,片刻之後高寵才發出幽幽一嘆:,“你爲何不去投奔嶽將軍,爲國效力?你,你到底還是不是宋人!”
“我不是!”
劉涗幾乎是本能的說出這句話來!他很誠實,他確實不是宋人,他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他的的確確不是宋人!
“那你是什麼人?”
高寵的眼神變得警惕起來,喝問劉涗!
劉涗當然不能說他是從後世穿越而來的。
“我。我是從海外歸來的,先祖在唐初時率領家人揚帆出海。”
“海外歸來”在這個年代本身就是一件玄奇的事情,也可以用來解釋一切。
也幸虧劉涗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從頭到腳宋人特徵明顯,故而他這麼一說,高寵的神情頓時又放鬆下來,“既然同宗同族,你就應該去找嶽將軍,爲我大宋效力!”即便暫時認可了劉涗的身份,高寵仍舊念念不忘要劉涗去找宋軍效力。
劉涗也不笨,知道若是沒有合適的理由,這高寵腦子就似一根筋,不會放棄說服他的念頭。
“不行!”不管高寵怎麼說,劉涗總是搖頭,“高將軍你也看見了,我還有個小再興!若是我光榮了,他怎麼辦?誰來養他?再說了,我就是個空有一身蠻力的人而已,去了岳家軍又能有何用?不若等你身上所傷養好,同時傳授些精義於我,我再於將軍你國效力不遲啊!”
劉涗以爲這麼菲薄自己,那高寵總該不會再說什麼‘大宋效力’的廢話。他心中對於國家的看法跟這個時代的人有所不同,當然他也反感異族,不過如今的他暫時還沒有這份心思。
那高寵在聽了劉涗的話之後,倒正是沉默了片刻,就在劉涗以爲自己的話發生作用的時候,高寵又突然擡頭,說出一句讓劉涗臉上發燒的話來。
“你那還算不得蠻力,什麼基礎都沒有,光比蠻勁的話,怕是連金母豬都不如!”
‘這廝也太實誠了,難道宋朝的人不懂含蓄?就聽不懂什麼叫謙虛?’劉涗心中有些不服,傳聞金兀朮有千斤之力,可那是傳聞,真能力舉千斤那還是人哇?但爲了不讓高寵再提那些煩心的事,劉涗不得不順着其話說道:
“正是,正是,你說的有理!不如讓我和小再興留在你身邊,三年五載學到五成本事,也能殺的金狗呼爹喊娘啊!”
“你,你和小再興,怎麼能留在我身邊三年五載?”
原本正常說話的高寵,此時卻突然低下了頭去。微微一頓之後才擡頭問劉涗。
“怎麼不可以呢?你不覺得小再興他很可愛?”
說到這裡,劉涗轉頭看了眼已經側臥閉眼睡覺的楊再興,劉涗突然覺得自己該加快速度了:“還是先處理你的腿吧!”
劉涗視線停留在高寵重傷的一雙腿上!
這雙腿,曾經如擎天玉柱一般頂天立地,但此時血肉模糊,不復原樣。劉涗甚至擔心這雙腿再也無法像過去一樣了。
搗碎的草藥汁液被劉涗淋到傷口上,那種劇烈的刺疼夾雜着麻麻癢癢的感覺讓高寵瞬身又開始哆嗦,他牙關緊咬一聲不吭,但額頭上的汗珠子又是一顆顆的往下掉。
“我來幫高將軍擦擦汗吧!”
劉涗順手拿起一塊漿洗過的布條,向着高寵的前額抹去。
“不要!”
高寵突然身子一歪,同時發出驚呼。
“幹啥?”
突如其來的驚叫倒是把劉涗給嚇了一跳,捏着布條的手僵在半空當中,“高將軍是擔心我手腳重了麼?”
“不是。”
這一刻高寵顯得有些慌亂,他不敢直視劉涗無辜的眼神,擡手將布條接了過去,“某自幼獨立,不習慣被人服侍,這種事情還是讓某自己來吧!”
高寵的嗓音突然間又變的粗裡粗氣,跟剛剛那一聲“不要”實在是相差甚遠,劉涗終於感覺,眼前這個高寵,好像有啥地方始終是不對勁兒。
聳聳肩膀,劉涗蹲下繼續自己的工作。
作爲名門之後,自幼習武的高寵豈會不知傷勢嚴重?然而此刻也就只能聽任劉涗替他處理雙腿傷勢,當看到劉涗用小刀剔除木片將雙腿一圈牢牢捆住固定時,也忍不住暗暗點頭。
因爲高寵雙腿並非是折斷,而是被壓斷,骨骼並沒有太大的變形錯位,相反是碎裂程度比較高,故而不用劉涗替他正骨,只需要保證穩固,倒是讓劉涗處理起來輕鬆不少。
“成了!”
劉涗前半輩子處理過不少傷口,但條件最惡劣的一次莫過於這次,以至於他全力以赴,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功夫才收工,自己也是累出一生的臭汗,由於過於專心,他甚至忽略了高寵。
等到他拍手擡頭的時候,才發現高寵此時竟然已經閉上雙眼,昏睡了過去。
“呀,不會是疼死了吧?”俯身靠近高寵,劉涗用食指在高寵鼻下一探,淡淡的熱流才讓他放心下來,“原來是睡過去了。”
雖說此時天色已經相當昏暗,但憑藉過人的目力,劉涗卻發現閉眼睡覺的高寵,竟然有一對又長又翹的睫毛,好像女人一樣。
再細看高寵那張讓劉涗心中暗暗嫉妒的英俊面龐,那削尖的下巴,怎麼看,劉涗怎麼覺得高寵像是一個娘們兒啊!
“要不要驗證一下呢?”
不自覺的,劉涗眼神從高寵臉上下滑到胸前,染滿血污的月白色箭袍看上去好像沒有起伏,但劉涗的右手卻是緩緩伸了過去,有些事情,眼見未必就是實,實踐才能出真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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