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設在一樓,周圍全是質地上乘的透明玻璃。
玻璃窗外,花團錦簇,美不勝收,遠處,是一片青青的草地,看上去生命力十分旺盛,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得到,青青的草叢中,開出一朵一朵細小的六個瓣的嫩黃色小花來……
風景好,人的心情就會好一些,食慾也會跟着大振。
柯老已經坐在主位上了。
柯震和鄭可婉也已經在柯老的右邊依次坐下了。
夏千尋一眼看過去,便能看到餐桌上擺滿了各種豐盛的早點。
柯家的廚師都是Z國一級以上的廚師。
據聞,柯老對美食十分尊重和講究,所以,能入柯老眼的廚師,都不簡單。
柯爵牽着夏千尋走近餐桌。
二人極有默契地向爺爺問好:“爺爺好。”
柯爵又看了一眼柯震,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兩秒,然後移開。
柯震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凝,不將柯爵看在眼裡。
柯爵牽着夏千尋在柯老的左側坐下。
Z國從古至今,左側爲尊。柯家是一個有着悠久歷史的家族,很多傳統的習慣,都一直保持着。因爲柯爵是長孫,嫡孫,所以左側的位置,一直都是他的。柯震雖然一心想要跟柯爵一較高下,卻從來沒有壞過柯家的規矩。鄭可婉雖有不滿,但有柯老在,她也不敢造次。
柯老看到柯爵和夏千尋進來,眸色稍顯慈祥,說道:“吃飯吧。”
傭人立即將柯爵和夏千尋面前的餐具拆開來,然後傭人請示夏千尋:“大少奶奶,您想要喝什麼湯?”
夏千尋眼神稍顯虔誠地看一眼餐桌,說道:“銀耳紅棗湯。”
說完,她再有些感激地衝傭人點點頭,傭人便顯得有些激動了。
“裝腔作勢!”鄭可婉低聲喃了一句,她是怎麼看夏千尋都沒有辦法看順眼的。她也去調查過夏千尋,夏千尋在鍾家的時候,可沒有少刁難家裡的傭人,仗着自己是鍾家的未來兒媳婦,不知道有多挑嘴呢。這會兒對傭人竟然這麼好,呵,有爺爺在,真的會裝。
柯震伸手拉了一下鄭可婉,鄭可婉覺得有點憤然,怒意迸出來,聲音大了些:“你拉我做什麼?她本來就是裝腔作勢啊!”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抱歉!”柯震只好沉聲說道。
“不要緊。”夏千尋大度地說道。然後開始喝湯。
鄭可婉更顯不滿,低聲嘀咕:“虛僞。”
柯震眉頭擰了一下,他心頭真的是有點難受有點無奈還有點生氣的。他是發現了,他只有用最暴力最冷酷的方式對鄭可婉,才能震得住鄭可婉。反之,他只要一對她溫柔些,耐心些,她就要給他弄出一點事來。她就是那種典型的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性格。
柯震只好臉色一沉,沉聲道:“吃飯。”
果然,看柯震臉色黑了,鄭可婉雖仍然對夏千尋不滿,卻不敢再說什麼了。悶頭喝湯。
柯爵眉頭皺了皺,正要用他的毒舌羞辱鄭可婉幾句,被夏千尋拉住,夏千尋拿個小勺舀起湯便塞柯爵嘴裡。真的不想當着爺爺的面吵架,爺爺都七十多歲的人了,還要看到家裡的不和諧,老人家心裡會難過的,她一點也不想爺爺不高興。而且,鄭可婉也並沒有說一些難聽到不能接受的話。她就當被狗咬了一下好了。
然而,鄭可婉看到夏千尋這一舉動,瞬間便認定夏千尋是有意在她面前與柯爵秀恩愛,心頭堵得發緊。她怨恨地瞪一眼夏千尋,又怨念地看一眼柯爵。覺得憤怒又難過,不是除了那個小女孩,誰都無法走進他的心裡嗎?怎麼夏千尋就可以?
鄭可婉的眸光,驟然一冷。她咬了咬牙,擡起面前的湯,也顧不得什麼優雅了,端着湯往嘴裡咕嚕咕嚕地灌,跟喝酒似的。
柯震的臉色又是一沉。
柯爵紈絝一笑,心滿意足地喝下夏千尋遞過來的湯。
因爲有老爺子在,也沒有再鬧出別的事情來,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吃着早餐。
柯爵十分寵溺地將小銀魚夾了兩條給夏千尋,又親自給她盛了蝦仁粥,再把桌子中間那個用豆芽做出來的素孔雀的鳥頭夾到了夏千尋的碗裡……
鄭可婉看着這一切,心裡各種不甘心,拳頭捏緊,但她生生忍了下來。她知道柯爵什麼意思,柯爵是想要告訴她,夏千尋是大嫂,永遠壓她一頭。
十幾分鍾以後,大家吃得差不多了。
柯老清了清嗓子,略顯威嚴地說道:“你們早前就先領了結婚證了,經過昨天的婚禮以後,更是將你們的關係,完全擺到了明面上來,不再是隱婚了。我希望你們清楚,結婚,不管是對於豪門大家族來說,還是對於普通的小家庭,那都是一件無比神聖又充滿責任感的一件事情。你們要早些把角色轉換過來。隨時隨地,都要記得,自己已婚的身份。”
這番話,是對在座的四個人說的。
柯爵與夏千尋笑着應:“爺爺,我們會的。”
柯震也與鄭可婉應道:“爺爺,我們明白。”
管家看着這兩對小夫妻,不由地暗暗驚歎。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果然啊。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都是一臉笑意,溫溫暖暖的樣子。二少爺和二少夫人,又都是一副冰冰冷冷的神情。配,真配!
柯老稍顯滿意地點了一下頭,再說道:“自古以來,無規矩不成方圓。千尋,可婉,你們如今已是柯家的孫媳,自當遵守柯家的規矩。老許!”
許管家一聽老爺子的召喚,立即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柯氏規矩在兩個傭人的幫助下展開來。兩個傭人把《柯氏家規》拉開,就像畫開一巨幅畫軸,上面卻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管家威嚴道:“柯氏家規,自1932年訂立以來,柯氏家族,從來沒有人違背過。我們柯家之所以傳承了近百年,依然穩居帝都第一豪門的位置,是因爲我們柯家的每一個人,都嚴格遵守着柯家的規矩……”
聽到管家如此說,夏千尋背部都不由地緊繃了起來。
柯爵看着夏千尋,微微一笑。
鄭可婉眉頭皺了皺。還弄家規,真的是很迂腐啊。鄭家從來沒有家規,就娶了她媽媽那樣身份高貴的泰國王室公主,不就直接從小豪門一躍成爲第二豪門了嗎?
柯老眸光恭敬地看一眼被展開來的由已故的著名書法家汪華親手書寫的家規,再看一眼夏千尋和鄭可婉,隨即沉聲說道:“千尋,可婉,你們纔剛進柯家的門,有些規矩不懂,爺爺便不責罰你們。今日,爺爺將家規給你們,回去好好背熟,以後言行,萬萬不可違背家規,否則,爺爺定當遵照家規,嚴懲不貸。”
“是。”夏千尋恭敬地應道。
也曾在電視上見過有些家風嚴謹的家族,是有家規的。卻沒想到,自己也嫁進這樣一個家族。
她早已經決定好,未來不管有多少困難和風雨,她都會堅強地走下去。因爲有一個男人,他是那樣的值得。
夏千尋不由地看向柯爵。而柯爵,也正看向她。
四目相對,數不盡的愛意與柔情。
鄭可婉也弱弱地應了一聲:“是,爺爺,可婉記下了。”
她突然心裡難過,嫁入了柯家,嫁的卻並不是心愛的那個人,她將受家規的約束,所有付出,都並不值得。
柯老看夏千尋與鄭可婉都一副恭敬的態度,微微一笑,再看向鄭可婉,說道:“可婉,夏千尋雖然年紀比你小,但她嫁給了爵兒,便是你的嫂子,日後切記要長幼有序。”
鄭可婉頓時有些來氣,可是看一眼爺爺雖然笑着卻略顯嚴肅的眸子,她只得壓下怒意,恭敬道:“爺爺,我知道了。”
“嗯,好了,爺爺吃好了,先去門口活動一下老骨頭,你們吃好了,便讓管家帶你們去核實嫁妝吧!”柯老說完,準備起身。管家立即麻利地取了那根看上去特別重實的雕着龍頭的梨花木柺杖。
……
衆人吃過早餐以後,管家便告知嫁妝覈實的地點,說是兩家的嫁妝實在是太多,饒是柯家這樣的大宅,佔地面積近萬平方,主樓這邊也放不下那麼多的嫁妝,只好放到不常用的西園那邊。
幾人開着車子前往。
車子在柯家大宅院裡穿行,路兩側,是極其美麗又靜雅的風景。
一排一排的紅豆杉竟有臉盆那麼粗。
紅豆杉是珍稀物種,生長得特別緩慢,十年生長,也不過才能長得手臂那麼粗。要像臉盆這麼粗的紅豆杉,至少得生長七八十年。
夏千尋不由地感受到年代的氣息撲面而來。
十幾分鍾以後,車子開到了西園。
這邊的傭人們立即恭敬地向柯爵一衆人行禮。
管家帶着衆人往前走。
管家一邊走,一邊從隨身的公文包裡取出兩張清單來,一張遞給鄭可婉,一張遞給夏千尋,詢問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請覈實一下,你們的嫁妝清單,都有沒有遺漏?”
夏千尋接過清單便與柯爵一起看。
確認沒有問題,纔將清單還給管家,證實沒有遺漏。
柯爵對夏千尋的心細和小心翼翼十分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