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爵詫異地看着錦姨。
錦姨便撲通一聲在柯爵面前跪了下來,她一雙眼睛裡,盈滿了淚,輕輕一眨,豆大的眼淚便像珠子一樣從眼眶裡滾了出來。
柯爵眉頭皺了一下。
剛纔,她與夏千尋相認,情緒一直都是比較激動比較高興的,可是,她一直都沒有哭,甚至於,眼睛都沒有紅一下。
可是此刻,提到岳母的時候,她卻整個人都失控了。用她破鑼一般的嗓子尖聲叫着,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冤情。明明柯爵是晚輩,她卻毫不猶豫地便向柯爵跪了下來。
柯爵被錦姨的舉動嚇到,他立即起身將錦姨扶起來:“錦姨,您不必如此,你快請坐。要是您知道什麼的話,只管告訴我就好。我柯爵用性命和人格擔保,一定會查清當年的真相,還我岳父清白!”
錦姨的淚,還在嘩啦啦地往外滾,她拿起筆,顫抖着手在紙上寫:語瀟她,是被人推下去的。我求您,一定要幫語瀟報仇。我求您!
柯爵的心,狠狠的一顫。果然,果然如此,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岳母不會拋下千尋獨自離開人世。
錦姨又啊啊地叫起來:“啊啊啊——語……語……”
她的聲道,被毀掉了,拼了命才能吐出不太清晰的話來。
柯爵立即勸慰道:“錦姨別急,慢慢寫。”
錦姨的淚,啪嗒啪嗒地掉在紙上,把紙浸溼了,她寫道:十二年前,遭到家變,仁河突然被警方帶走,他交代語瀟,讓語瀟取家裡保險櫃裡的材料,語瀟取了材料,被人扔下了三樓。我正從外面回來,我看到兩個人扔下語瀟以後,匆匆離開了夏宅……
錦姨寫不下去了,握着筆的手,不停地顫抖着。
柯爵看着這樣的內容,他還是震驚了。一直懷疑岳母是被人謀殺的,卻不知道,竟然是直接被人扔下了三樓。
夏宅,是那種多年前的小洋樓,有三層樓,有樓道,有陽臺和護欄。
柯爵眸光變得冷凝起來。
錦姨的淚,豆子一樣地砸在紙上,紙已經完全浸溼了。
錦姨重新拿了一張紙,用力地咬了咬牙,她握緊筆,不讓自己的手顫抖得那麼厲害,她接着寫:我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語瀟被人扔下去,我看到語瀟死不瞑目,我看到語瀟在看着我,她在怪我,怪我懦弱膽小,怪我沒有救她,她怪我啊……
錦姨寫着,又啊啊啊地叫起來,她破鑼一般的嗓子,此刻就像鬼魅似的,發出驚悚的聲音來。
柯爵冷凝着神色,勸道:“那種時候,你就算衝出去,也已經救不下岳母了。”
錦姨眸子裡,盡是哀痛,她再寫道:我躲在草叢裡,我就是個懦夫,我在草叢裡嚇得瑟瑟發抖。
柯爵沉聲問道:“您看清楚扔岳母的人了嗎?”
錦姨痛苦地搖頭,又寫:他們蒙着面,他們就像鬼魅,扔下語瀟以後,就開着車子離開了。
“您的臉,又是怎麼回事?”柯爵再沉聲問道。
夏千尋相信錦姨的臉是意外,他可不相信。
錦姨伸手摸了一下臉,眸子裡迸出仇恨的光芒,寫道:語瀟被葬了以後,我悄悄地去墓園看她,之後我便被人打暈,醒來的時候,在一片火海里,我拼命地衝了出來,苟延殘喘地活到現在。
柯爵點了點頭,大概知道錦姨當年遭遇這樣的意外,也是有些人,想要將錦姨滅口了。
“您把您所知道的與案件有關的信息,都告訴我吧。”柯爵說道。
錦姨點了點頭,提筆就要寫。
聽到腳步聲,她擡起頭來,看到夏千尋,她立即別過頭,伸手把淚抹乾淨。
……
在一起吃了一頓飯以後,任由夏千尋怎麼相勸,錦姨都執意要離開。
夏千尋不好再強求,含着淚送錦姨離開。
夏千尋要開車送錦姨,錦姨執意坐出租車。
柯爵看着夏千尋難過的樣子,柔聲對夏千尋說道:“傻瓜,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能再相聚,就已經很好了。我的牀頭櫃裡有一些現金,你給錦姨拿兩萬吧,出門在外,有點錢才行。”
夏千尋想也沒想扭頭就往屋內跑,一邊跑一邊說道:“柯爵,你先別讓錦姨上車。”
柯爵又輕鬆地支開了夏千尋,他眸子裡透着睿智與洞悉的光芒,沉聲對錦姨道:“錦姨,我知道您有您的顧慮與執念,苦苦堅持了這麼多年,就是想要找到當年的兇手。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我不希望您再出事。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接受我的幫助。您怕夏夏擔心您,您不願意與夏夏生活在一起,這些,都交給我來安排。行嗎?”
錦姨看着柯爵那沉穩的,給人一種安全感覺的眸子,她眸子裡閃過欣慰的光芒,最後,卻還是搖了搖頭,艱難地說道:“不……”
柯爵也不好再強人所難,點頭道:“也好,那麼,請錦姨把您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訴我,行嗎?”
錦姨看一眼柯爵,點了點頭。
柯爵從兜裡掏出一張燙金的卡片,上面印着他的電話號碼。
柯爵將卡片遞給錦姨,說道:“您放心,這個號碼,只有至親好友纔會打得進來。”
錦姨雙手接過卡片,便見夏千尋已經飛快地跑了過來。夏千尋氣喘吁吁,手裡還拿着一個小小的手提袋。
夏千尋拽過錦姨的手,將手提袋塞錦姨手裡。裡面裝着的,正是現金。
“錦姨,不要再拒絕夏夏的好意,一路順風。”柯爵攬着氣喘吁吁的夏千尋,說道。
錦姨朝着柯爵微微鞠了一躬,往前走去。
夏宅距離公路有幾百米的距離,走出去,才能打着出租車。
“我送送錦姨!”夏千尋說道。
柯爵攬着夏千尋,望着錦姨飛快還顯得有些慌亂的步子,洞悉道:“別送了,越送越捨不得離開,錦姨也會捨不得,你會讓她難過的!”
夏千尋步子便頓了下來。她幽幽地望着錦姨的背影,看着她的身影,在陽光下,漸行漸遠……
送走錦姨以後,夏千尋與柯爵分別去了書房。
夏宅買回來以後,柯爵在三樓挑了一個閒置的房間,設計成了書房,夏千尋的書房,挨着二樓她的臥室。
兩個人,分頭忙碌。
柯爵親吻夏千尋的額頭,柔聲道:“不要對着電腦太久,寫小說寫兩個小時就足夠了。兩個小時以後,我們出去逛逛!”
“好。”夏千尋點頭應下,眸光快速閃了一下。
柯爵往三樓走去。
夏千尋走進二樓的書房。
關上書房的門以後,夏千尋立即打開電腦,看着電腦界面,她眸光閃爍。
她從電腦裡,調出一個S級的加密文檔來。裡面,全是藍色的代碼。
她輸入密碼,打開文檔以後,又再輸了一組代碼進去,文檔閃了閃,才變成正常的EXCEL文檔。
EXCEL文檔裡面,又分爲多個工作表。
每張工作表裡面,都有不同的內容,她很快便找到了一張命名爲‘公安系統’的工作表。
點開來,裡面便出現了各個警察局的名稱,警察局名稱的後面,跟着一串計算機代碼。
夏千尋找到修陽警察局,她眸光冷了冷,定了定神,很快便切換了電腦界面,然後她白皙又纖長的手指,便在鍵盤上飛舞起來,出現一層層的疊影。
只用了三分鐘的時間,她便順利地入侵了修陽公安系統。她快速地調查十二年來的案件。
她在系統裡迅速地輸入‘縱火’‘火災’之類的關鍵詞。試圖尋找與錦姨的燙傷有關的案件。
錦姨臉上的傷,是那樣的觸目驚心,她纔不會蠢笨地去相信錦姨的臉沒事,去相信是錦姨自己不小心燙傷的。
不小心可以弄傷臉,又怎麼可能同時弄傷聲帶。
這樣的情形下,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被人謀害。
被人謀害的話,她便不得不多想了。
也許錦姨的事情,與爸爸當年的案件有關,要不然,錦姨沒有必要藏着掖着。
要是真的是在緬甸受傷出了意外受傷的話,她完全可以說實話的。剛纔,在她問起錦姨臉上的傷時,她說得那麼淡定,可是她的眼神,卻閃爍得那麼厲害,似有難言之隱,想說,又怕她知道的樣子。
與火災有關的案件一件一件地被調出來。
夏千尋又迅速輸入‘梅素錦’、‘素錦’‘錦’這一類的關鍵詞。
很快,火災案件便被篩選得只剩下三十多件了。
夏千尋一件一件地調開,迅速地瀏覽起來。
一邊看,她快速地取過手機,在手機上調了一組鬧鐘。
與柯爵約定的是兩個小時以後出去逛,她調一百分鐘,留二十分鐘的時間寫小說。
在瀏覽到第十七宗案件的時候,夏千尋的手,頓了下來,她的眉頭蹙緊,仔細地看着那裡面的內容:2004年冬,修陽流花南路17號服裝店發生一起火災,當時有三名顧客正在購物,因火勢太兇猛,三名顧客吸入大量煙塵,導致窒息。消防官兵趕到立即將三名顧客送往醫院搶救,經搶救,其中兩名顧客不幸身亡,另外一名倖存者因求生意念強烈,自己衝出火海,正好第一時間被消防官兵求下。但是,她的身上大面積燒傷,經搶救脫離生命危險,她叫梅素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