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乙黛聽到柯爵的話,心猛地往下沉,一直沉到冰窟裡。
剛纔,她滿心以爲,柯爵會說,既然你要與天楠結婚了,那麼,過去的一切,我便既往不咎了。沒想到,他只是說他看着辦。這意思,就是說,如果她與天楠是真的結婚,她如果對天楠是認真的,他或許會看在天楠的面子上,放過她。如果她對天楠不是認真的,只是想找天楠來做擋箭牌,他就會秋後算帳。是這個意思嗎?
以她對柯爵的理解,是這樣的。柯爵就是這個意思。他這個人,從來不會輕易作出任何承諾,也不會讓任何人在口頭上佔到任何便宜。
咬了咬牙,蔣乙黛雙眸裡滑過不甘,滑過對夏千尋的嫉妒,她咬牙說道:“柯爵,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夏千尋的事情。我與天楠的事情,也不勞你費心。”
柯爵冷笑着問道:“你在陳雪與天楠就快要結婚的時候,插足他們的感情,不會有絲毫的內疚嗎?”
蔣乙黛恨得咬牙切齒,實際上,她是被柯爵戳穿了,惱羞成怒。柯爵總是這樣犀利,輕而易舉地看透她的心思。但是,她不會承認的,不會承認只是拿秦天楠來做擋箭牌。遂咬牙回擊:“柯爵,你不要太過份了,誰插足誰的感情了?我和天楠,從小便青梅竹馬,要非說插足,陳雪纔是那個插足的第三者。還有,你現在這麼說我,不會覺得自己是在五十步笑百步嗎?當初,你強行將千尋從鍾瑜衡身邊拉走,強行與千尋領結婚證的時候,你就沒有覺得,自己是個第三者?”
說完,她砰一聲負氣地掛斷了電話。
火雲堂。
七爺的書房裡。
汪一賢與七爺坐在沙發裡喝茶。
沙發前,燃着一個鐵質的回峰爐。
回峰爐燒煤,很傳統的爐子,卻也是最暖和的。一根菸筒延伸到玻璃窗外,將煤裡面的煙全部抽出去,整個書房裡,都暖暖和和的。自然的暖意,完全沒有空調的乾燥。
回峰爐上,還放着幾個鐵質的盤子,盤子裡放着糕點。回峰爐有熱度,糕點放在爐上,一點也不會冷。
沙發中間的茶几上,擺放着一個棋盤。象牙的棋子在棋盤上貴氣逼人。
書房門口,七爺安排了兩個得力的手下在門口把守着。
七爺與汪一賢在書房裡一邊聊天一邊下棋。
汪一賢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儒雅笑容,他淡笑着捧起茶杯喝一口。伸手,將馬跳出去。
七爺微微一笑,說道:“老二你總是如此捨得。”
汪一賢儒雅地笑道:“捨得捨得,有舍纔會有得。一隻馬,便能換取一馬一炮,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哈哈哈……”七爺便大笑了起來。他將炮拉到馬能踏到的地方,說道,“只怕想要一馬換馬炮二子,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汪一賢又再儒雅地一笑,說道:“只要有心想換,總會逮到空子的,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鬆懈的時候,我有,大哥有,柯爵有,柯老頭也會有。大哥,當心了。”
說着,汪一賢便將兵拱過了河。
七爺又讚許地笑起來:“幾天不見,老二的棋藝又精進了,趁我不備,卒子過河了啊!”
汪一賢儒雅地笑道:“趁其不備,才能攻其不意。越是這樣的小兵,才越會讓人輕視。過河的卒子當車用,大哥,你要當心。”
“哈哈哈,好,你且放馬過來。”七爺又再爽朗地大笑了起來。
汪一賢便成功地用兵拱掉了七爺的小兵。
七爺哈哈地笑道:“老二,貪吃是不行的。”
說着,他將車拉回來,一舉同時牽制住了汪一賢的過河兵和炮。
局勢便對汪一賢不利了起來,他的兵和炮,在同一條線上,被七爺的車牽制住了。
七爺笑道:“火雲堂的兄弟們,總是對二弟崇拜有加,說火雲堂的二當家,有諸葛之謀。我且看看,二弟要如何破局?如何取捨?”
汪一賢端起面前的茶杯,優雅地輕啜一口,儒雅地笑道:“人總是動不動就說取捨二字,彷彿只要捨棄一子,就必然能保全另一子似的。其實不然,你捨棄一子,也未必能夠保全另一子,反而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其實,取捨只是在最無奈的時候,纔會用得上。大多數時候,我們應該考慮的,不是如何取捨,而是如何盡最大的力量去保全所有。”
說完,汪一賢再成竹在胸地一笑,他伸手,便將自己的馬跳到了兵和炮之間,說道:“大哥且看,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不管是過河的小兵,還是我的炮,大哥都動不了。”
七爺眸子裡又再滑過讚許的神情,笑道:“我果然老了啊!即使是老了,卻也是要拼上一拼的。”
說完,他將車又再拉過去牽制住汪一賢的馬。
汪一賢脣角一勾,將另一隻馬往上跳,便跳成了連環馬。
於是,七爺連汪一賢的一顆子都動不了了。
七爺無奈卻又欣慰地一笑道:“打理和發展火雲堂這麼多年,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親自手刃仇人。現在看來,只怕我沒有那個本事了。當初,在最氣血方剛的年紀,佈置了最大的局,卻仍然沒有將柯家一家滅乾淨。柯元嘯這個老匹夫爲人奸詐,總有人不識其真面目,願意舍死相幫。之後,他又生出個好兒子來。我精心佈局了十幾年,總算攪得柯家支離破碎,弄死了他兒子。柯元嘯卻又有個好孫子,呵呵,連着他那個孫媳婦,似乎也不是省油的。”
汪一賢儒雅地笑道:“夏千尋的資料,我派人重新調查過了。這個女人,承如大哥所說,不是省油的。她八歲那年,家道中落,夏仁河入獄,她被寄養在鍾家。因爲寄養,她慣會看人臉色,也很會演戲。鍾家想要利用她得到夏仁河留給她的股份,而她,分明很早就發現了鍾家的陰謀,卻絲毫不動聲色,在二十歲生日的次日,便與柯爵火速領了結婚證,之後完美逆襲,憑藉股權優勢,一舉坐上夏氏集團董事長的寶座,打了鍾氏父子一個措手不及。鍾氏父子,可謂是雞飛蛋打。”
七爺眉頭微擰,分析道:“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是柯爵的主意,還是夏千尋的手筆?就好像,我們至今仍不知道,鄭可婉輸掉珠寶比賽,夏千尋的最後逆襲,究竟是柯爵的謀算還是夏千尋的手筆?”
汪一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架好了當頭炮。他用炮打掉了七爺最中間的卒子,笑喊一聲:“將軍!大哥,我一直在提醒你要小心。”
七爺笑着將自己的馬跳上去,抵住汪一賢的炮。汪一賢立即將自己的車抽出去,抽吃了七爺的一顆馬。
汪一賢笑着說道:“大哥,其實我們一直都有一個誤區。我們總是把柯爵與夏千尋分開來分析。其實,我們應該接受一個事實。不管是柯爵還是夏千尋的手筆?他們小夫妻二人的結合,已然是強強聯手。兩個聰明人聚在一起,總會想出更聰明的辦法來。”
七爺不同意汪一賢的觀點,反駁道:“不,只要努力,總會有讓他們夫妻離心的那一天。所以,我們很有必要弄清楚,到底是誰的手筆?”
汪一賢便說道:“不管是柯爵還是夏千尋,我們從前都太小看他們了。夏千尋的資料顯示,她一直是個超級學霸,任何科目,成績都非常好。並且,她不是那種讀死書的人,她花很少的時間,就能把課堂的書念得很好。修陽上流社會的人都以爲,夏千尋沒有愛好,只會死宅。事實上,夏千尋愛好非常廣泛。她愛好寫作,爲了寫作,她飽讀各種書籍。尤其是商業類的書籍。這一點,我想,除了愛寫作以外,應該還與其想要經營好夏氏,守護好其父親的產業有關係。所以,這也是爲什麼清姿的利潤一直比雪歐更好的原因。我們必須承認,在管理上,夏千尋要比鄭可婉厲害得多。”
“那是因爲夏千尋有柯爵幫忙!”七爺說道。
汪一賢便笑了起來:“鄭可婉也有柯震幫忙。大哥不要忘了,從前,我們一直以爲柯爵是個紈絝,並不將其放在眼裡的。”
七爺便點了點頭:“是啊,我們都太小看柯爵了。要不是你認回了女兒,我們至今都不會知道,遇見大樓和時光大樓竟然全部是柯爵的產業。呵呵,好大一個海外財閥。實力之強勁,只怕要我們舉半個火雲堂才能與之抗衡。”
“呵呵……”汪一賢笑了笑,不再說話。
七爺便忍不住問道:“二弟,你想好了嗎?真的要爲了乙黛而捨棄雨菡?”
汪一賢再笑道:“這件事情,不急。就像棋子一般,誰最有價值我便留着誰。而價值,當然需要她們自己來證明。現在,正是各顯神通各憑本事的時候,且讓她們互相廝殺一番。我們也正好藉此機會看看柯爵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七爺便稍憂心地說道:“二弟,舍掉女兒,你會難過的。像你說的那樣,我們該努力去保全的。”
汪一賢依然儒雅地笑道:“大哥,在我這裡,只有棋子,沒有女兒!當年,要不是大哥,我早死了。所以,任何時候,我都會以大哥的仇恨爲重,若有必要,我也可以獻出生命!”
一番話,七爺感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