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此時重傷未醒,姚翝必定心緒難平,應該有許多話想問徐相宜,姚守寧並不準備此時去打擾父親。
妖邪與陳太微到來之後引發的這一場大戰對姚家衝擊很大,不止是柳氏夫婦的正屋被毀,其他屋舍都受到了衝擊。
好在姚守寧的房間受到的衝擊並不是很大,她與陸執回到自己房門口的時候,冬葵正搬了一部分摔碎的碗盞、箱籠等擺在門前的空地上。
“小姐回來了。”見到姚守寧的時候,冬葵眼圈先是一紅,接着又招呼了一聲世子,才問道:
“聽說今日家裡進了妖邪?”
今日長公主上門拜訪,姚守寧與長公主向來親近,聽到消息的時候就趕了過去。
之後發生的事冬葵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姚守寧離開不久之後,家裡突然颳起大風,又出現電閃雷鳴。
緊接着只聽到地動山搖的震響,家裡桌椅晃動,屏風倒塌,碎了不少東西。
她正有些驚慌失措時,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尖叫‘妖怪來了’,不久之後一切風平浪靜,接着聽到了柳並舟安撫衆人的聲音。
“我知道柳老爺既然說話,應該是沒事了,不過我也很擔心你,便想收拾了屋子來找小姐。”
陸執轉頭看她。
她心中想着事,雙眉緊皺着,不時看陸執一眼,倒將陸執看得毛骨悚然,心中惴惴不安的。
一股腥氣從中噴出,畫布張開,‘嘶哈’聲裡,一隻碩大的蛇頭如閃電般的鑽了出來,直撲她面門。
他總覺得有些眼熟,便伸手從破開的洞口處去掏:
“太太怎麼了?”
‘噗。’
姚守寧有些高興。
“我娘脾氣急躁,但她對家裡人都很維護的,冬葵是從小陪我一起長大的,她進姚家那會兒,我都才四歲多。”
“柳姨心地很善良。”
但她年紀小,根本賣不出去,大冬天的,父母便將她哄着扔在城裡。
只是箱子可能在妖邪施法引起的衝擊波時落地,磕破了蓋子,露出裡面的一個東西。
姚守寧突然覺得內疚無比,她握住世子的手:
“等我姐姐的事情辦妥後,我一定想辦法,幫你尋找到佘氏一族,消除你體內的妖蠱。”說完,溫聲問他:
這是冬葵從屋裡抱出來的東西,陸執手指之處是一個箱子。
‘好喜歡守寧,也想守寧喜歡我。’
陸執的臉色青白交錯,聽到她後面的話,勉強鬆了口氣。
‘嘩嘩譁。’
“不過……”她說到這裡,表情有些遲疑:
“我總覺得表姐與妖狐之間還有因果未解——”說完,她將當日那場交易簡單的說了一遍,末了又自顧自的搖頭:
“這跟你沒有關係。”
紙張似是被人大力摜動,但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卻封印着紙張,使其不致損毀。
片刻之間,蛇頭又幻化爲一張陰森可怕的老婦人面龐。
說過完,便連忙往正屋跑去。
如果蘇妙真本性狠毒就算了,偏偏她是受妖邪所害,又向自己道過歉了。
這怎麼能不好?
世子點了點頭,卻見她神情溫柔,一雙水潤的大眼睛中似是全是自己。
畫上噴出股股黑氣,接着傳來一道老婦人尖厲的呼喊聲:
“兒啊——兒啊——”
世子見將她哄好,心中鬆了口氣。
“……”
陸執擠出一個笑意:
“還是先養好你孃的傷,解決陳太微及妖邪的事,至於我的妖蠱,之後再說吧,反正又不致命。”
“不是。”姚守寧見他面色忐忑,不由被他逗得心情都好了幾分,搖了搖頭:
“算了,不說這些了。”
姚守寧向陸執使了個眼色,他撥出長劍,衝她無聲的點頭。
世子作出心有餘悸的神情,說道:
她受到驚嚇,下意識的將字畫遠離自己的身體。
“我表姐暫時沒事,但我娘……”
他天不怕、地不怕,遇到陳太微這樣的人也敢正面對抗,但在被妖狐蠱惑的蘇妙真手裡卻實實在在吃過大虧。
冬葵與她年歲相差不大,那時爹孃嫌她是個女兒,有意想賣她。
而他所知又是因爲自己告訴他的緣故,柳氏的受傷時間發生在這個關鍵點,也就是說,誰都不知道她最終會不會康復,並順利甦醒。
世子卻能明白她的意思,忙不迭的道:
“當然很好——”接着,又有些遲疑道:
“可是,可是,我怕你只是這會兒對我好而已。”
陸執點了點頭:
想到這裡,姚守寧下意識的看了陸執一眼。
說到這裡,她心中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表姐與妖狐之間還有孽債未清,將來這一人、一妖定有牽扯。
誰能想到,這場交易做到如今,兩人誰都沒有完成當初的承諾。
雖然名義上說是買來照顧姚守寧的小丫環,但那時的冬葵年歲還小,又哪能做什麼事呢?
“我記得冬葵來家裡時,又瘦又小,像是猴子,我娘就讓曹嬤嬤照顧她,養了半年才胖些。”
陸執心裡隱約覺得她可能找到了什麼契機,應了一聲:
“記得。”
世子既滿足於兩人眼前的相處,卻又不滿足於此,他越想越是焦躁,眉梢便緊緊皺起。
蘇妙真當時之所以極力想要拿到這個承諾,是因爲她受到妖邪影響,以爲自己與陸執有‘前世姻緣’的緣故。
陸執話音一落,姚守寧眼眶裡蓄積多時的眼淚‘啪嗒’落了下來,砸到她手背上碎開。
“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一股沒來由的直覺涌入她的心裡,她感到有些興奮:
“是字畫,是外祖父的字畫!”
“她爲了救我跟姐姐受了傷,此時徐先生正在救她——”她話音剛一落,冬葵便急着道:
“我去看看。”
她大喊了一聲。
“把它打開。”
她口腔漆黑,說話音隱約可見嘴脣處尖銳的獠牙突起。
“世子!”
那時的表姐受妖邪蠱惑,與它完成了一樁交易,得到了妖狐一個‘不情之請’。
世子說起妖蠱越是坦然,她越能感覺到他內心隱藏的不甘心。
她的話令冬葵嚇了一跳,問道:
可當她回到過去之後,已經明白了柳並舟並非先知,他只是比其他人更早得知了未來的事。
她咬了咬嘴脣,說道:
“南安嶺就住着佘仙一氏。”
從蘇妙真先前的表現看,她對陸執似是再無執念,妖狐又被驅離她的身體,這場與妖狐之間的交易自然便不了了之。
“世子你也好慘。”
姚守寧點了點頭:
“你做的對。”
“自然記得。”
冬葵那會兒已經記事,在她心裡,柳氏既是她的恩人,也如母親一般照顧她長大,使她衣食無憂,因此聽到柳氏受傷,她也格外擔心。
這件事情已經成爲世子心病,使他聽聞妖蠱便變了臉色。
說完,她哪裡還顧及得上兒女私情,連忙伸手也去抓那箱子:
“我從妖狐那裡聽來的消息應該是真的——”
“別擔心——”陸執見她一哭,便有些手足無措,笨拙的伸手去拍她後背:
姚守寧的院落瞬間佈滿黑霧,畫紙內傳來力量的撕扯。
“表小姐沒事吧?”
陸執不明就裡擡頭看她,應道:“怎麼了?”
柳並舟的這幅字畫功力很深,後來在他妖蠱發作昏睡的期間,替他擋了數次災劫。
他蹲在她身邊,說話的同時還在低頭幫她收拾東西。
“還我命來!”
說話時他拇指一頂劍鞘,劍身與鞘摩擦,發出刺耳聲音。
姚守寧聽到這話,愣了一愣。
如果被拒絕,將來他拿什麼藉口再與姚守寧這樣自然隨意的相處呢?
‘守寧,我真的很喜歡你,你能不能也喜歡我?’
除此之外,他雖說是長公主夫婦的獨子,身後有將軍府、朱姮蕊作後盾,可這些家底與太祖相比起來,好像又不值一提。
姚守寧本來很是悲傷,此時又被他逗笑,她揉了揉眼睛,回憶過去,吐了下舌頭:
“守寧,你真的很好,可我總覺得,在你心裡,對每個人都是一樣好的。”他有些失落的道。
姚翝那時俸祿不高,又要養一子兩女,但對柳氏的舉動並無怨言,也說那對不要孩子的夫妻狠心。
提到柳氏,她的臉色暗淡了幾分,與世子說笑逗趣帶來的輕鬆愉悅之感頓時又散了大半,眉梢又輕輕皺起。
“我……”
那畫布從她手中脫出,飛懸於半空中,畫內的蛇頭鑽出尺來長,撲至她近前時,張開血盆大口。
“你說的是真的?”雖說知道姚守寧是辯機一族傳人,預知能力過人,但陸執心中忐忑,仍是再三確定:
“你是不是騙我,想安慰我?”
他不說這樣的話還好,一強作鎮定,姚守寧反倒有些心疼。
他心裡一連翻轉過好幾個念頭,想要旁敲側擊將自己的心事說給她聽,卻又不知該如何自然而然,又不被她討厭的提起,最終所有起伏的心緒被他強行按了下去,化爲平靜。
世子這樣一說,姚守寧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激動之感。
姚守寧目瞪口呆,‘聽’到了世子的心聲從一開始的起伏不定,到最後平穩。
他動了動嘴脣,欲言又止,衝動的想要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卻又害怕自己的話破壞了兩人之間的友誼,害怕自己是二代溫景隨。
他長髮濃密,黑得近乎泛青,被他束成一尾。
“會。”姚守寧耐心跟他說話:
‘想跟朱世禎做連襟。’
“你表姐是不是還要整我?”
剎時之間,異常陡生。
不止記得,印象還很深刻。
她這一走,就扔下滿地東西。
兩人目光交匯,頓時心生默契。
蛇嫗披頭散髮,喊話時,黑氣之中伸出一雙枯瘦如柴的雙臂,那雙手指甲漆黑,長約寸許,鋒利無匹,用力刺往姚守寧的脖頸。
陸執聽了這話,就捉了身側掛的佩劍柄,插入破開的蓋口處,提醒了她一聲:
“你避到我身後,小心。”
他安慰了一句,“善有善報,徐先生一定能救回她的。”
“好像一卷畫。”
可她也不忍心拒絕世子,看他傷心。
她抽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早知道世子喜歡她,可是她還沒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
男子漢大丈夫,總不好執意與一個少女過不去。
他年紀還輕,以前行事也很隨意,在姚守寧面前出過很多醜,不知道姚守寧會不會覺得他性格太不沉穩?
她點了點頭,蹲到世子身後,伸手搭在他肩頭,看他輕輕一撬——箱子應聲而破,露出裡面裝的東西。
那時的她果斷堅定,不給溫景隨留半點兒機會。
箱子裡裝的是一隻細長的布袋子,袋口系得很緊。
“我對你好,難道不好嗎?”她語氣輕輕細細,說的話卻有些拗口。
事後世子前往南安嶺殺了佘氏,但佘氏卻仍有漏網之魚。
她抿了抿脣,又轉頭看冬葵:
“怎麼了?”姚守寧隱約猜到了端倪。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壓根還沒顧及上與表姐多說幾句,此時聽冬葵問起,她回想蘇妙真的神色,看不出來有什麼傷心、怨恨,反倒還在她提起自己受陳太微蠱惑時,安慰了自己幾句。
世子突然沒有了安全感,總覺得自己的優勢被朱世禎比得一文不值:
“你會不會一直對我好?”
她伸手去取,解釋着:
她想到這裡,便意識到一個事:每當自己心情不好、不開心的時候,世子好像總會想方設法逗她開心,甚至不惜提起自己的糗事。
他得到了答案,卻又非想像中的答案,有些悶悶不樂。
‘譁呼啦——’
如果當時陸執剿滅的佘氏還有漏網之魚,會不會是當初殺蛇嫗時,她留了一絲妖魂被封印在畫裡?
“有可能!”
“不是、不是。”
姚守寧怕屋子亂糟糟的,稍後姐姐回來不好走動,便一面蹲下身收拾,一面與陸執說話:
她的失信不是出自於本意,姚守寧也沒料到當日從蘇妙真身上的狐王口中聽到的消息也不完整。
“世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沒有妖蠱,我也會跟你一起相約出門。”
世子強忍內心興奮,應答了一句。
她靠住世子手臂,泣不成聲:
外祖父便如一根定海神針,無論是他當日進入神都後大展神威,還是他對於未來許多事瞭如指掌的鎮定態度,都給了她極大的心理安慰。
世子聽得出來她對柳氏是很擔憂的,只是藉着說話強忍。
姚守寧面色一變,極力抓握那紙張,可紙上的力量奇大無比。
既然如此,她與妖邪之間的牽扯又是因爲什麼呢?
他有一種好事突然降臨的不真實感:
那東西似是一個杯口粗細的布套子,裡面裝的像是捲起的書畫類。
姚守寧將裡袋子系口的絲繩打開,將裡面的字畫抽了出來。
自柳並舟到來之後,她很久都沒有這樣慌亂。
她並沒有隱瞞冬葵:
姚守寧轉頭看他,見世子說話時神色平靜,似是認命。
可就是這樣一個驕傲的人,受妖蠱掌控,數次失去控制,並且丟人現眼,他內心對此肯定異常痛恨。
“這就好。”
“可我仍然很慌。”
他看得很爽,又爲自己少了一個情敵而開心,卻哪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擔憂會遇上相同的情景呢?
再加上她又是姚守寧的表姐,世子便唯有含淚忍下這口氣,大度的當過往發生的一切是浮雲。
只見那婦人眼腫似魚泡,嘴角下垂,一張臉說不出的怨毒,張嘴衝着姚守寧喊:
他情竇初開,也有患得患失之時,也喜歡猜測她心裡的想法,卻因爲經驗不足,而兩眼一抹黑。
“好不好?”
世子想到她話中暗指的意思,不免面露激動之色,下意識的緊握住了手裡的劍柄。
“長公主還我之後,我帶回家拆開看時——”
他平日裝着沉着冷靜,此時滿臉緊張的樣子逗得姚守寧有些想笑。
那一對獠牙彎勾,閃着森冷光澤,蛇口吐信,發出‘噝噝’聲。
‘轟!’
她那雙紅眼睛發亮,語氣都帶了點興奮。
“我娘遇到她那會兒,她蹲在角落,連要飯都搶不過別人,她便尋人打聽冬葵來歷,找到對方父母后,與他們吵了一架,出錢將冬葵買下來的。”
他本是天之驕子,她還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神采飛揚的樣子。
對陸執來說,姚守甯越優秀,他便越喜歡,但他越喜歡,心中便越忐忑。
這句話使她的眼淚如開閘的洪流,她頓時哭個不停:
‘情’之一字對她來說還很陌生,她還沒有做好與世子之間關係轉換的準備。
雖說不明就裡,但仍是握住了世子的手保證:
“我會一直都對世子很好的。”
“這字畫掛在你房中,當日替你擋了許久的妖邪,直到蛇嫗被你殺死之後,長公主才把它還給我,你還記得嗎?”
說話時,他長腿一邁,往那堆雜物走了過去。
“果然是它。”
她一聽就笑,卻好像很少去細想世子提起這些事的心情。
姚婉寧如今身懷有孕,屋子收拾乾淨才最重要,以免亂糟糟的到時絆摔了人。
“……哦。”
“會啊。”她點了點頭,敏銳的感應到此時世子忐忑的內心。
姚家有兩個女兒,長女嫁的是‘河神’,姚守寧參與了應天書局,在書局上親自定下了姚婉寧與太祖之間的婚事,這給了陸執一定的心理壓力。
他說話時,少年意氣撲面而來,姚守寧心中突然覺得內疚、可惜及憐憫。
“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接着又皺眉:
“但表姐心裡肯定對妖狐有怨恨。”
冬葵聞言,連忙放了手裡東西問了一句。
那畫一打開,突然妖風頓起。
顧後生病之前,顧煥之上門求藥。
“沒有壞的預感,就是最好的感應。”世子說道:
“徐先生爲人還是很靠得住的——”說完,他遲疑了一下:
“雖然他的主意都不太靠譜,但在對付妖蠱、邪祟方面,卻很有手段的。”
她說到這裡,頓了片刻,深呼了一口氣,壓制自己內心的激動:“字畫上殘留了一道妖蟒的陰影。”
“今日家裡來了妖邪,就是之前蠱惑表姐的那一個——”
少女再次深呼了一口氣,接着將字畫攤開。
只是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她再一細想,倒想起了一件事。
當日上巳節時,溫景隨被她看破心意後,她直言拒絕的場景浮現在他面前。
“那如果我妖蠱驅除了呢?你還會不會和我一起……一起出行,比如遊山玩水、探險之類的。”他又追問。
“還我命來!”
“世子,我真的好擔憂。”
他喜歡得太多,太過在意,反倒行事怯怯,說話畏首畏尾,不敢直言問她。
姚守寧連忙搖頭,看他如驚弓之鳥,想起他過往經歷,又覺得有些同情,安撫他道:
“我表姐已經清醒了,怎麼還會搞你?”
她再三保證,可卻沒有辦法令他安心。
姚守寧用力點頭:
“我發誓!”
但他習慣與姚守寧鬥嘴說趣,再加上姚守寧因爲柳氏的傷情而擔憂,此時好不容易展顏而笑,他便有意逗她開心,故意問:
“你發誓?”
似是察覺到姚守寧看他,他長眉一挑,轉過了頭來:
“怎麼了?”
“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你預知能力強,並沒有感應到你娘出事,對不對?”
世子的側顏更顯出他五官的深邃,他天庭飽滿,眉峰極美,鼻樑挺直,嘴脣紅潤。
“就是它!”
“還我命來!”
如今表姐已經清醒,知道所謂的‘前世’不過是一場妖狐製造出來的幻覺而已。
“遇上妖邪,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所以爲了讓其他人不要受妖邪禍害,我們纔要想辦法不允許這些妖物出邊界之門……”
‘怦怦怦!’
“纔不是!”她下意識反駁。
她心中如揣小鹿,下意識的轉頭,不敢去看世子的眼睛。
而她自己因爲擔憂姚婉寧的緣故,便再顧及不上世子的事,一直拖延到如今。
“你還記得當日你中邪後,我跟我娘拜訪時,我送到你家的那幅我外祖父親自寫的字畫嗎?”
“你,伱這樣看得我心裡有點發毛。”世子雙臂交疊於胸口,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不好的事?”說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有些絕望的道:
她手裡握着一個竹編的筐子,提到過往時,語氣溫柔。
“你瞧瞧我,當時城北妖蠱發作鬧得多厲害?後面不也一樣被壓制下去了?”他見姚守寧心情抑鬱,便故意拿自己逗趣:“什麼‘一見鍾情’,裝成女人出門便破解了。還有你表姐將我咒死,我娘置辦喪禮,妖蠱便破解了……”
“我真的感覺和你沒有關係。”
她滿臉認真,世子聽到此處,心中已經信了大半。
她猶豫了一下,世子故作輕鬆,突然轉頭往四處看,倒是被他發現了雜物堆中的一樣東西:“咦,守寧,你看這是什麼?”
可事情壞就壞在陸執身上妖蠱未解,狐妖不滅,他總擔憂往日惡夢重演,之前那些荒唐的事再度發生。
想起兩人交往之初,是因爲她答應幫助他驅除妖蠱,使他恢復正常,他也幫姚婉寧驅除‘河神’。
姚守寧便如重溫當日惡夢。
雖說她如今已經非當初才撞見妖邪事件時的單純少女,也猜到畫中會有蛇妖之魂,可她萬萬沒想到一打開畫卷,竟會看到如此可怖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