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風很大,當我穿着單薄的病號服衝上去時被吹得渾身一激靈。我四處尋找着白婉琳的身影,終於在看到了瘦弱的她。
然而除了白婉琳之外,竟然還有一個人……男人,穿着白大褂,看來是這間醫院的醫生。
男人正抓着白婉琳的手腕,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和白婉琳討論病情。
看到此情此景,我忽然意識到或許這個人也和白婉琳的自殺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想到這裡我選擇暫且先躲藏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風聲實在太大,我沒法聽到兩人的談話,只能看到白婉琳的臉上終於有了憤怒的表情,她似乎想要掙脫男醫生的鉗制,但卻使不上力氣。
與此同時,那個男醫生開始對白婉琳動手動腳。
我的頭部忽然開始疼痛,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我的腦殼裡跳躍。我意識到如果自己現在再不阻止,或許白婉琳就會不堪受辱,跳樓自殺。
難怪五年後醫院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情,而護士對於這件事情也是欲言又止,原來這其中還隱藏着這樣的貓膩!
我憤怒的衝了過去,照着男醫生的屁股就是重重一腳,把他踹了個趔趄。
他沒料到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跑到天台上,被我嚇了一跳,半晌後纔回過神來,對我罵罵咧咧:“你他媽有病?”
我掏出手機向他晃了晃,說:“你剛纔的所作所爲全都被我錄下來了,怎麼樣?是我把錄像公之於衆,還是你乖乖滾蛋?”
一聽到“錄像”兩個字,男醫生頓時蔫了下來,問我說:“你說吧,你想怎麼樣?”
“滾蛋,滾得越遠越好,不要再來騷擾白婉琳,否則我就讓你在這家醫院混不下去!”我面目猙獰的對他說道:“這裡是江大的附屬醫院,我正好是江大的學生,如果我把這段錄像公佈到學校,尤其是醫學院,你知道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對付這種不要臉的惡人,我必須用些下三濫的手段。
男醫生極爲狼狽的離開了天台,臨走時還險些摔了個跟頭。
我看着臉上帶着淚痕的白婉琳,輕聲問:“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
“一個人生活真的很不容易,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朋友。”我很誠懇地說道:“至少那樣你不會太孤單。”
白婉琳靜靜的看着我,忽然開口說道:“我是個不太吉利的人,會給你惹麻煩的。”
天台的風吹拂着她的頭髮,她瘦弱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紙片人,彷彿隨時都會被吹走,讓人望而生憐。
我說:“那可巧了,我也是個不吉利的人,實話和你說吧,這些天和我有關係的人多多少少都經歷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知道……那天我聽到了你和朋友之間的談話……”
果然,她聽到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一定覺得我是個精神病吧?”
想不到白婉琳竟然搖頭說道:“不,我相信你說的話,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沒法解釋的事情。”
我驚訝的看着她。
“因爲,我也經歷過。”
“能和我講講嗎?”
白婉琳把額前散亂的髮絲撥到耳後,對我說:“我得了一種怪病,查不出病因,醫院只說這是遺傳的。”
我問:“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以前生活在一個叫做白鹿村的村子,那裡的每一個人都患有這種怪病,到了一定歲數之後就會變得很虛弱,全身也變得越來越白,有些年輕人甚至連頭髮也變成了白色。”
真是一種可怕的疾病,然而更可怕的還在後面。
白婉琳說:“當這種病發展到了最後,患病者會變成一個……紙人。小時候,我親眼看到奶奶變成了紙人,她的五官好像是用畫筆勾勒出來的,至於身體和皮膚全都變得和紙一樣白。村子裡的人說如果再不燒死她就會引來災厄,所以他們燒死了奶奶,我不知道那時候奶奶是否還有知覺,但我知道……她是活活被燒死的。”
我走到她身邊,輕聲說:“節哀。”
“我的父母擔心自己,還有我也會經歷相同的事情,所以偷偷逃出了村子,來到了江城。他們以爲這裡距離村子很遠,一定可以遠離那種怪病,可是沒想到,遠離了村子之後我們反而更早患上了怪病。尤其是爸爸媽媽,他倆的身體很快‘紙化’,速度比村子裡的人還要快。”
“後來,他倆不想看到自己變成紙人的模樣,就自殺了,給我留了一大筆錢,還送到了醫院裡面。可惜,醫院是沒法治我的,我能感覺自己變得越來越虛弱,我甚至有時候會想,自己會不會被一陣風吹走。”
我堅定的說:“一定不會的……難道沒人調查過你們村子嗎?或者你們沒有找人來看過嗎?”
白婉琳回答說:“白鹿村很偏僻,去那裡的人也很少,曾經倒是有考古的人去過村子,但他們只說是水源有問題,似乎含有一種特殊的物質。可是,有些事情真的用科學解釋不通的。”
“我明白,那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
我說:“你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醫院裡實在是太不方便了,而且他們對你的態度也……你要不要考慮回村子裡,至少那裡還有你的親人,而且或許回去之後可以延緩你的病情。”
白婉琳也陷入了糾結:“我真的不知道……或許你說得對,我應該回去……”
就在這時,突然有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竟然又有人來到了天台。
她說:“我認爲醫院不是很適合你,這裡治不好你的病,而且還有人對你心懷不軌。”
我驚訝的轉過頭,發現是突然到來的這個人竟是蘇聆。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蘇聆沒有理會我,而是繼續說道:“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先和我住在江大的宿舍裡吧,反正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白婉琳怔怔看着蘇聆,許久後才結結巴巴的說:“真的可以嗎?”
蘇聆說:“當然,等你做好了決定,我們可以一起把你送回家。”
我頗爲感激的看了蘇聆一眼,心想每到關鍵時刻都是她伸出援手,真是個可靠的妹子。
蘇聆應該是察覺到了我的想法,但卻沒給我好臉色,反而是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問:“你還沒說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呢。”
蘇聆說:“聽到的,可不可以?”
說完,她就向白婉琳伸出了手,笑眯眯地說道:“認識一下吧,我叫蘇聆,你呢?”
真是個兩面三刀的女人啊!
白婉琳有些羞澀的抓住了蘇聆的手,輕聲說:“白婉琳。”
我也湊熱鬧說道:“我叫齊昊!”
蘇聆的態度頓時冷了下來:“沒問你!”
白婉琳則是低着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嗯……我記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