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主任還是給她按照實際辦了工作證明。
按照正常人的血性,是不可能再給這個女人辦事情了。
甚至在一個部門,因爲她自己胡鬧把別人弄傷了,那麼如果部門裡的其他人給她辦了事情,受傷的人也會很不高興的,不爲別的,就因爲自己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
但是我的主任給她辦了事情,我並沒有什麼感覺沒有生氣。
因爲我知道,我的主任,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不會因爲別人的好,或者是壞,或者是因爲某種情緒,而對工作有任何的影響。
在他的眼裡,工作就是工作,很少會摻雜太多的感情。
而他的大半輩子,似乎一直都在遵守着這個原則,也許是因爲一直遵守着這個原則,所以工作上一直沒有太大的過錯,而且工作總是一碗水端平,一直都很受別人的尊敬。
同樣的,我也很尊敬他。
我尊敬他,是那種無條件的尊敬。
我認可他的工作態度,我認可他的工作能力,我認可他那種有一些古板固執的性格,我認可他的這種人生態度。
正因爲我認可他,我尊敬他,所以他做任何事情,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無論是常規的,還是非常規的,無論是正常範圍內的,還是出格的,我都會認可他,認可他做的事情。
不爲別的,就是因爲我尊敬他,我認可他。
我認爲忠誠也是一樣。
同事陪着我到了醫院,那是一個私人的醫院,就在離我們公司不遠的地方,醫院裡面的一個醫生和我們的主任平時關係還不錯,平時放假我們出去散步的時候,偶爾就會看見我們的主任和這個醫院裡面的一個醫生在一起。
當同事帶我去到醫院,掛好外科,我就坐在醫院裡面的長椅上發呆,給月明發了一條消息:月明,我被咬傷了。
沒過五秒,月明便回覆了消息:怎麼弄的,嚴不嚴重。
我回復到:被鬧事的人咬的,沒什麼大問題。
緊接着,月明便回覆了一個消息:“傻瓜,注意一點,你先好好休息,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補補。”
我放下手機,仰面朝天,閉上了雙眼,想要思考一些東西,但是腦海裡好像有無數條來自各個方向的洶涌大河,在我的腦海裡亂流,不斷的相互碰撞發聲,讓我感覺自己的頭腦無比的混亂,什麼也思考不了,什麼也想不起來。
但是,我總感覺,自己似乎遺忘了一些東西。
就在我閉着眼睛混亂的時候,同事搖起了我,告訴我,該到我了。
我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周圍的一切,依舊在喧囂着。
我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便走進了外科醫生的診室。
好巧不巧,這個外科診室的醫生,就是和我主任一起走的那個醫生。
但是醫生沒有認出我,可能平時和主任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每次和主任打招呼的小夥子,但是我卻認識他。
我在診室裡面坐下,將被咬的左手臂壓在右臂的下面。
醫生此時轉過頭看我,似乎在電腦上填着一些資料,一邊看着電腦屏幕,一邊語氣平淡的問我:“怎麼了,受什麼傷了?”
屋子裡面的空調風力比較足,吹動着醫生頭頂上沒有幾根的頭髮,像海水裡面漂浮的海帶,隨着波浪不斷的來回起伏飄蕩,讓我感覺有一些好笑。
但是我並沒有笑,依舊是很平靜的回答道:“被咬了。”
我感覺我的平靜,是因爲醫生漠不關心的態度和他頭頂搞笑的造型相互抵消造成的吧。
我回答之後,醫生依舊沒有轉過頭看我,依舊還是一邊盯着電腦屏幕一邊問我:“被什麼動物咬的?”
“啊,被人咬的。”說完之後,我都想要笑,但我還是面色平靜。
當我說完之後,我看見醫生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把頭轉向了我,看了我一下。
似乎,他對這個還蠻感興趣。
他轉過頭問我:“被什麼人咬的,給我看看傷口。”
我有小心翼翼的說道:“被一個辦事的女的咬的,沒什麼事情的。”我下意識的又將右臂蓋緊了自己傷口,並沒有將自己的左臂給他看。
“那個女的正常嗎,有沒有什麼病,來,傷口給我看看。”醫生這次有一些嚴肅的說道。
醫生突然變得這麼嚴肅,倒是讓我有一些不適應,我有一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沒有什麼事情,那個女的只是情緒激動,沒有什麼病的。”
“讓我看看傷口。”醫生繼續的要求着,讓我感覺到自己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我只好小心的將自己的左臂給他看。
醫生看了一眼傷口,此時傷口已經不在流血了,周圍一些地方已經開始結痂了,並且傷口周圍沒有明顯的腫脹。
醫生又摸了摸,捏了捏,然後收起嚴肅的表情對我說道:“沒什麼大問題,一會去清理一下傷口,再打一針破傷風就好了。”
我聽完之後鬆了一口氣,對醫生說了聲謝謝,起身就要走。
就在這時候,醫生又看了我的一眼傷口,突然叫住了我,讓我先坐下來。
醫生盯着我左臂新舊不一的劃痕傷口,開口問到:“這些傷口怎麼弄的?”
我一時有一些語塞,摸着自己的頭,有一些不好意思的笑着的回答到:“啊,我也不清楚自己怎麼劃到的。”
醫生在聽我回答的時候,目不轉睛的看着我,我擡起頭,眼睛剛好和他的目光相對。
我感覺到醫生的眼睛異常的清澈,雖然他的眼睛不大,甚至還有一些腫眼泡,但是從眼中射出的光,卻似乎帶着溫度。
那種溫度,說不出來是溫暖,還是冰冷,我只感覺那兩道目光刺着我的心,有一些生疼。
僅僅對視了一瞬間,我就無力的低下了頭,將我的左臂藏在我的右臂之下,一言不發,似乎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等待着老師的審訊。
醫生就這樣看着我,同樣一言不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似乎是一年,醫生開口了,輕聲地說道:“我建議你去心理科看一下!”
我擡起頭,有一些疑惑的說道:“哦?爲什麼!”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語氣突然變得強橫起來,甚至連剛剛有一些害羞的眼神,也變得硬朗起來。
醫生還是靜靜的看着我,一言不發。
“我爲什麼要看心理醫生!我心理沒病!我幹嘛要去看心理醫生!”我幾乎是大喊着說道。
就在這時,診室的門被打開,我轉過頭,看見我主任出現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