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姓艾的送走之後,就一直在等他的消息,但一直沒等到,嘿嘿,我早就防着這一手了,我只要盯緊了姓關的就行,他們想要甩開我,沒門兒.”
“我跟着關家老大一路南下的時候,心裡就一直在求神拜佛求求祺明那個畜生可千萬別死,要不然弄他一個兒子、孫子,都不夠利息的”
“只是這麼多年沒見,他比以前膽小了,竟然不敢再踏上這片土地,真是可惜”
老宋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跟李野說了自己來粵省的原因,說到最後的時候就呲出一嘴黃牙,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的老宋,又恢復了油滑奸詐還帶點猥瑣的樣子,任誰都看不出就在幾分鐘之前,這個一把老骨頭加起來都沒有一百斤的瘸子,竟然有着一命換一命的瘋狂。
李野安靜的聽老宋講完之後,才輕輕的問道:“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要去港島找他嗎?大海撈針,想悄悄的找個人可不容易。”
“.”
“不用找,他會露面的,”
老宋呲了呲黃牙,詭異的笑道:“我這幾天琢磨明白了,姓艾的在海外吃了苦頭,知道洋人瞧不起他,這是要回來撈錢了,所以以後.我有的是機會。”
李野看着眼前的老宋,心裡也是暗歎一聲“人才”。
就現在這會兒,所有人都以爲潤出去纔是正道,卻看不出從海外回來撈錢,更特麼的容易。
但是這個人才,現在是鐵了心的報仇,李野也只好問道:“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沒有,狀元郎你可別趟這渾水,沾了衣裳不值得,不過.”
老宋猶豫了一下,誠懇的道:“我就是有個小孫子一直在老家,以後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您幫我把他摁在清水縣,別讓他出來,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
“我一屁股事兒還忙不過來呢!你自己的孫子自己摁住,你就是個禍害,命硬着呢!”
李野罵罵咧咧的轉身走了。
“我就當您答應了啊!我謝謝您嘞!”
老宋看着李野的背影,咧開嘴笑了笑,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道:“您說得對,就看誰的命硬了。”
。。。。。。。。。
“鐸鐸鐸~”
京城,某科研大院,唐明泰拎着禮物敲響了某一戶的房門。
門開了之後,一個瘦瘦的老頭堵在門口,拿着冷淡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唐明泰。
唐明泰尷尬的道:“欸,老師在家呢!我唐明泰”
“我知道你是唐明泰,你變成猴兒我也認識你,不過我可不是伱的老師,你跟誰套近乎呢?”
老頭兒聲音高亢的啐了唐明泰一句,然後鄙夷的看着他手裡的東西道:“還有你今天過來幹什麼?後悔了?想開了?我女兒早嫁人了.”
“.”
唐明泰的臉有些發紅,訕訕的道:“趙教授,我這次來,是有些技術上的難題需要您幫忙。”
老頭兒哼了一聲,道:“笑話了,你唐明泰天縱之才,還需要我幫忙?我趙向初老眼昏花精神不濟,可看不清你耍的什麼花樣.另外我已經退休了,你有錢給別人送禮去吧”
唐明泰看到趙院長要關門,趕緊從包裡拿出一摞資料遞過去:“趙教授,我們這次要跟扶桑人競爭,您幫忙看一眼吧!”
“跟扶桑人競爭?”
一臉怨氣的趙教授沒有把門關死,瞥了瞥唐明泰,又看了看他手裡的東西。
“找我解決問題,你就帶這麼點兒東西?”
“.”
唐明泰最終還是進了趙教授的門,只不過趙教授只打開資料看了幾眼,就“啪”的一聲扔在了茶几上,臉色非常不悅
“就這種東西也需要我來解決?你老實說,今天到底來幹什麼?”
“老師你聽我說,縫紉設備對您來說當然是太簡單了,但我們需要充足的技術儲備來跟扶桑人競爭,”
唐明泰伸手從資料中找出兩份,展示給趙教授道:“這是我們現在初步研製成功的昌北—2型縫紉機,這是中艾機械公司拿出的改進方案和技術數據,
我們研製的縫紉機性能,不比中艾機械公司的縫紉機差,但這不是世界一流的水平”
“扶桑人手裡肯定不只有這一代技術,一定還有更先進一步的技術,按照他們的習慣,只會投入比對手先進一點點的技術,
等到對手研究出新產品了,就會立刻再次投入更先進一點的技術,讓對手的研究成本、生產成本、人力成本全部打了水漂,這是扶桑人慣用的手法”
趙教授臉色端正了起來,點點頭道:“這聽起來,還真是小日子的路數,那你們那個技術儲備,想研究到什麼程度?”
唐明泰明確的道:“生產一代、定型一代、預研一代.永遠不能落在他們後面。”
“.”
趙教授皺了皺眉頭,又拿起那兩份資料看了看,然後搖搖頭道:“你太想當然了,先不說搞技術攻關不是我一個人能搞的事情,就算拿出了技術方案,你們在機加工精度上怎麼跟他們競爭?”“.唉~”
趙教授的一聲嘆息裡,充滿了八十年代內地機械行業的無奈和慚愧。
普通的機牀,都有着精度上的巨大差異,高精度機加工設備就更別說了。
高精度機加工設備,一直是工業金字塔頂端的明珠之一,也是壓在內地工業人心頭的痛,
就算是幾十年後,內地經過幾十年的奮起直追,把外商報價400萬一臺的多軸加工中心,給砸到了幾十萬一臺。
但是吧.還是有差距,誰用誰知道。
“老師,機牀的事情我們正在努力解決,現在只希望您能幫忙問問誰有時間,願意跟我們合作,進行持續的技術研究。”
“合作?持續的研究?”
趙教授奇怪的道:“你們不是解決一點技術問題嗎?怎麼還要持續的合作?”
唐明泰解釋道:“是這樣的老師,因爲我們覺得以後避免不了各種技術競爭,所以想組建一個隨時能打仗的技術團體,
雖然打短工的也不嫌棄,但能長期合作,甚至能到我們單位工作的更好。”
“你這不是找我解決技術難題來了,你這是挖牆腳來了呀!”
趙教授瞟了唐明泰一眼,冷笑着翹起了二郎腿,淡淡的道:“你們那個什麼昌北機械公司,是個什麼性質?有多大規模?能給多少車馬費?能給什麼工資待遇?”
面對趙教授的“現實嘴臉”,唐明泰好似早有預料,胸有成竹的道:“昌北機械公司是家中港合資企業,規模不大,但有自己的銷售渠道,每年能夠銷售幾萬甚至十幾萬臺設備,”
“至於車馬費和工資待遇.這是定金,如果到我們那裡工作,或者長期合作的話,還可以面談。”
唐明泰打開了自己的皮包,拿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了趙教授的面前。
趙教授瞥了一眼信封的厚度,感覺應該有兩三千塊。
雖然第四套人民幣上面印的年份是80年,但實際發行時間要晚很多,這會兒最大面值的人民幣就是大團結。
要說兩三千塊在這個年頭也不算小數,而且唐明泰說的還是定金,所以趙教授覺得這價格,乾乾星期天工程師的話還行。
但趙教授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也沒有見錢眼開。
“你這錢先拿回去,我問問你的幾個師兄師姐有沒有時間,有沒有興趣,
你這個研究又費功夫,又沒多大意義,所以我不保準有人願意給你幹活。”
唐明泰一愣,然後有些尷尬的道:“老師,我尋思着還是你給主持一下,畢竟我不知道誰跟您一樣是實幹派,要是碰到啓凡那種官迷,我這也讓人笑話。”
“你就這點兒錢,還指望啓凡給你打短工?他現在有自己的研究小組了,每年的研究經費都上萬塊,摩托車都騎上了.”
趙教授氣惱的道:“而且就一個縫紉機械的活兒,你哪個師兄師姐幹不了,還得我給你站臺子啊?
對了,你自己爲什麼不幹?難不成你也升了官是脫產幹部了?”
唐明泰摸了摸臉上的唾沫星子,沒有跟趙教授計較。
像趙教授這樣的人物,現在很難對這種難度的研究項目感興趣,甚至那幾個厲害的師兄師姐,都在琢磨着怎麼搞先進課題,好把職稱、職位給提一提。
所以讓人家鼓搗這個,確實有點埋汰人。
那就只能給人家另一方面的補償了。
唐明泰指了指茶几上的信封,低聲道:“老師,這裡面是美元。”
“.”
趙教授定定的看着唐明泰,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看到趙教授沒有什麼反應,只好再次補充了一句:“裡面全是一百的。”
“.”
唐明泰補充了兩句,趙教授還是不做聲,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唐明泰。
唐明泰有些納悶了,就這年頭誰不稀罕美元啊?
就這麼說吧!就這兩年,如果誰漏出風聲,說自己家裡有美元,那過幾天就有朋友聞着味兒過來了,朋友託朋友親戚託親戚,總有用得着的地方。
但趙教授是怎麼了?
“啪~”
趙教授突然間拍了桌子,把另一間屋裡的一個老太太都給招出來了。
“說,你到底要我研究什麼技術?還是要從我這裡買走什麼東西?”
“你要是不老實交代,我這就打電話找人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