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年的國慶,對李野來說跟八二年的沒多大區別。
各個單位都打出了“歡度國慶”的橫幅,有的還掛倆燈籠,刷個標語什麼的,紅紅綠綠倒也喜慶。
李野對標語沒興趣,只對國慶大典有些興趣,但去年他只能遠遠的看着,今年還是隻能遠遠的看着。
就廣場最跟前的那片區域,別說李野,就是他爺爺李忠發來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湊到跟前去。
“你能看到嗎?我看不見。”
文樂渝站在李野身邊,使勁踮着腳尖往遠處看,眼神裡同樣充滿了好奇和嚮往。
文樂渝可不是個好奇寶寶一般的女子,可見國慶大典在此時種花人心目中的地位。
看見不遠處幾個把孩子扛脖子上的家長,李野拽了拽文樂渝,小丫頭乖乖的把腦袋貼了過來,周圍人聲鼎沸,不貼過來聽不見說的啥。
李野小聲道:“你騎我身上就能看見了。”
文樂渝慢慢的轉過了小臉,眯着眼睛瞟着李野似笑非笑。
【妹子,你別想歪了啊!】
文樂渝撇起了嘴:“伱一大老爺們,被我個女人騎身上,也不嫌丟人。”
李野忍不住嚥了口唾沫,道:“別人騎我肯定是不行的,你騎我樂意。”
文樂渝很不悅的道:“滾一邊去,你樂意我還嫌丟人呢!”
後世的女孩子,騎男朋友頭上沒什麼事兒,嘻嘻哈哈還能豎剪刀手,但這會兒你一大姑娘騎小夥兒頭上,比耍猴兒都引人注目。
“另外你以後再把我當小孩兒,我就咬你一口。”
文樂渝惡狠狠的用眼神警告了李野,還輕輕的踢了他的小腿一下,頗有些大貓給擼煩了,蹬腿兒表示不滿的勁頭。
李野經常揉文樂渝的腦袋頭髮,所以她已經抗議了多次,不能再拿她當小孩兒,現在又要把她扛脖子上玩兒涅?
唉,83年的女孩兒,啥也不懂。
文樂渝踮了半天腳尖,啥也看不見,乾脆道:“看不見,走了,那邊有賣糖葫蘆的,我請你吃去。”
李野慢慢的跟上,看着掏出錢包大方的走向糖葫蘆小販的文樂渝,臉上的笑容怎麼也忍不住。
雖然她不許李野把她當小孩兒看待,但那輕盈中帶着喜悅的腳步,跟懷念中那些青蔥女孩兒又有什麼區別?
文樂渝買了兩根糖葫蘆,一手一根湊一起對比了一下,果斷把稍小的那支給了李野。
“這根個大,給你吃。”
李野也不戳破,拿過來咬了一口。
十月的糖葫蘆是新鮮的山楂,又酸又甜,跟夢中憧憬不已的那股味兒,一模一樣。
。。。。。。
下午的時候,李野和文樂渝提着肉菜,就跟一對小夫妻一樣溜溜達達的返回皁君廟。
倒不是倆人下不起館子,主要是這幾天李野都忙着跟隊友和李淮生等人聚餐,已經好久沒有投喂文樂渝了,怕再不投喂就要掉膘。
倆人剛剛吃了一頓溫馨晚餐,門外就聽到車聲,靳鵬和裴文聰也提着一兜蔬菜進了院子。
文樂渝已經吃飽喝足,就要回學校,李野就讓靳鵬開車送她回去。
而裴文聰則進了廚房,開始手腳麻利的做菜。
李野笑問:“怎麼?京城的粵菜館子不合你裴大老闆的口味嗎?還要親自動手?”
裴文聰搖着頭道:“這幾天哪裡有吃過一頓安穩飯哦,一天恨不得要喝三頓酒,今天中午就沒吃,晚上又差點被電影廠的人堵住,好不容易讓靳鵬兄弟帶我躲到你這裡來,當然要先填飽肚子了。”
“行吧!我給你打個下手。”
倆人分工合作,最終做出了幾道像模像樣的粵菜。
“老裴你手藝不錯啊!”
“小的時候,我媽媽幫親戚做過排擋,我就做小幫工,只是後來人家發達了,我和媽媽卻失業了。”
“呵,老裴你是個有故事的人。”
“故事?”裴文聰嘆聲說道:“若是我發達了,苦難的人生就是一個好故事,若是我落魄了,那就不算故事是笑話嘍!”飯菜上桌,李野陪着裴文聰多少吃一點,但裴文聰在吃到一半的時候,卻放下了飯碗,擡起頭,眼神激盪。
“李先生,我今天,其實還是想喝一點酒的。”
“.”
“爲什麼呢?”
李野笑着摸過飯前就準備好的一瓶茅臺,給裴文聰倒上了一杯。
“因爲我這一輩子”
裴文聰沉吟良久,把一杯酒一飲而盡,暢快的道:“因爲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尊重過,或者說”
裴文聰糾結半天,才道:“我直到今天,才知道被人尊重是個什麼滋味。”
李野又給裴文聰倒上一杯酒,笑着問:“詳細說說。”
裴文聰再次一飲而盡,道:“我今天跟着相關人員去參加國慶大典,路上要經過好幾次檢查,每一次接受檢查的時候,附近的羣衆,遠處的羣衆,看向我的眼神都是熱烈的、羨慕的
而且我很肯定的認爲,他們之所以羨慕我,不是因爲我有錢,因爲我也沒在身上掛個‘我是億萬富翁’的牌子,”
“而且所有檢查我的人員,之後都會給我敬禮,在港島我也見過警員敬禮,那根本就是不一樣的,”
“而當我站到那個臺子上的時候,一眼望去有看不到邊的人”
“我身邊一個老同志跟我聊了幾句,你猜他是什麼級別?”
我猜你妹,嘚瑟個沒完了是吧?就你能是吧?
但裴文聰顯然沒有所覺,激動的道:“他跟港督差不多,管着幾百萬人,而且周圍的人知道我是港島來的之後,一下子就溫和起來了,我能感覺得出來他們對我的親近.”
“我給港英繳納了那麼多的稅收,也沒感覺到過這種親近。”
李野再次給裴文聰倒了杯酒,然後問:“你知道他們爲什麼會親近你嗎?”
裴文聰咔吧咔吧眼,問道:“爲什麼?”
李野伸出一根手指頭,道:“第一,他們認可你是種花人,你千萬別跟他們提什麼港英護照,要不然他們會讓你知道啥叫大義滅親。”
李野伸出兩根手指:“第二,你來早了。”
裴文聰疑惑的問:“來早了?什麼意思?”
李野道:“這個我不給你詳細解釋,你以後自己領會,但我告訴你,來早的能吃肉,來晚的舔舔湯就不錯了。”
裴文聰愣愣的看着李野,眼睛越來越亮。
一個窮小子能考上港大,智商肯定是不低的,又在港島摸爬滾打這麼些年,哪能不明白李野的意思?
“李先生,這肉.有多大?”
“你可真貪心。”李野笑了笑,道:“肉有多大我不知道,但你覺得就現在港島的階級封閉狀況,想要向着李超人他們追趕,只靠絕佳的眼光、高超的商業手腕就可以了嗎?”
裴文聰:“.”
追趕李超人?
裴文聰就是在夢裡,都沒膽子滋生這種想法。
就在一年多前,他的夢想還是擁有一間真正的“海景辦公室”。
李超人有多少間海景辦公室?
裴文聰嚥了口唾沫,問:“那靠什麼?”
李野淡淡的道:“靠大勢,統一,就是大勢。”
裴文聰只猶豫了一秒鐘,就再問:“那我要花多少錢?才能吃肉?”
李野差點氣笑了,你以爲大鷹帝國捐爵位呢?知道什麼是格局嗎?
但李野還是解釋道:“花一塊,掙兩塊,多多益善。”
“百分之百的利潤?”
“不止。”
“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