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機場距離橫濱不算遠,開車一個多小時就到。
不過等到了橫賓,李野眼看着純子開車的方向卻不是去橫賓中華街,於是便問老宋:“怎麼,現在不住中華街了?”
“狀元郎好記性,我來了大半年都暈頭轉向.”
老宋先生誇讚李野的方向感好,然後才笑着解釋道:“現在咱們做的買賣大了,總是有人到中華街找我,我嫌煩,就把那個門面交給了純子打理,我自己躲躲清閒。”
“呦,那我得看看老宋你現在做的是什麼大買賣。”
“嘿嘿嘿嘿,只要狀元郎看得上眼就行。”
老宋的新家,不是日笨常見的一戶建,而是選了一棟超高層大廈的頂樓。
這讓李野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之中,老宋這個人做什麼都很小心,
像這種連個後門都沒有的居所,雖然一般人也不會翻牆跳進來,但一旦被人堵住門口跑都跑不掉,所以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進了老宋的家,純子立刻彎下腰幫助李野換鞋,柔軟的腰身和卑微的姿態,果然很容易給人一種飄飄然非常肆意的“支配感”。
李野轉移視線看向了鞋架,發現了兩排女式鞋子,整整齊齊的排在老宋的鞋子下面。
雖然李野上一次來日笨的時候,就知道這位純子不僅僅是老宋的“徒弟”那麼簡單,
但當時老宋保證自己不會續絃,不會辱沒了祖宗,可這會兒就這麼公然同居一室.
只談戀愛不談婚姻?那不是老流氓嗎?
等純子出去準備泡茶的時候,李野忍不住問老宋:“老傢伙,你這是準備老樹發新芽,再回第二春?要是實在合意,就把人家娶了吧!
等你們辦喜事的時候記得通知我一聲,我給你隨個大份子”
老宋連忙解釋道:“狀元郎你誤會了,純子住在這裡只是爲了方便跟我學習,方便照顧我.”
“是嗎?”
李野促狹的笑了笑,低聲道:“那你怎麼會選擇住這麼高的樓房呢?是因爲這上面風景好嗎?我可告訴你,日笨是個地震高發國家,一旦有事,你住這麼高跑都跑不了”
李野認爲自己已經知道老宋爲什麼要選擇住在高層樓房裡了。
這裡終究是人家的地盤,老宋混的再好,周圍人的惡意,可能會更多。
老宋今年六十多,純子纔剛過三十,她承受的壓力必然很大。
想想那些願意嫁給種花人的日笨女子,基本上都會受到家庭的愛強烈反對,就知道這個民族是多麼的排外和自戀了。
但如果反過來說,老宋是個日笨人的話,那麼相差三四十歲的問題,還是問題嗎?
而住在這種鋼筋混凝土的堡壘之中,大家互相都不認識,住上幾年可能都不認識樓上樓下的鄰居,比起住在鄉村一般的一戶建,可以避免很多閒言碎語。
不過李野說完了之後,老宋並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良久之後,他才把李野請到了房間的露臺,而露臺上擺着幾架帶三腳架的高倍觀景望遠鏡。
老宋順着鏡頭指向七八百米外的一棟藍色的建築,沙啞着嗓子說道:“狀元郎請看那邊,藍樓的第七層就是橫賓中村株式會社,
每天早上七點鐘,那個人就會準時出現在他的辦公室,他比我大了十幾歲,身體看起來比我還好,但我每天在這裡看看他,就會覺得渾身都是勁兒”
“.”
李野看了看那棟藍樓,把眼睛附到了望遠鏡上,立刻看到了一間寬大豪華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有個老頭,此刻正握着一根高爾夫球杆,一下一下的練習高爾夫揮杆的動作,看起來的確是身體很好。
李野淡淡的問道:“是那個打高爾夫的人嗎?”
老宋沉聲說道:“是的,他每天都堅持不懈的揮舞兩百下,有一次晚上的時候,我還看到他用球杆打人”
三十倍的望遠鏡清晰度很好,李野可以清晰的看清對方的揮杆動作,還有辦公室裡的陳設。
中村建壽的辦公室陳設並不複雜,但是卻大量採用了落地窗,不但外面的人可以看到,他自己公司內部的員工,也可以隨時關注到自家社長的一舉一動。
李野把自己代入了一下,覺得如果把自己放在一個如此“透明”的辦公環境之中,一定會非常的難受。
所以他就對老宋說道:“我覺得其實他的身體未必有多好,只是要給人一種他身體非常好的假象。”
老宋微微的笑了笑,道:“我也這麼猜測過,前年的時候,我聽說中村老傢伙的大兒子突然反水了,把自己名下的公司股份賣給了外人,家裡亂成了一鍋粥,如果他的身體再不好,那就太好了”
李野盯着不斷揮杆的中村建壽,問道:“那現在呢?現在他家裡就不亂了?”
“唉~”
老宋嘆了口氣,頹喪的道:“這幾年小日子這邊走大運,股市、樓市瘋了似的上漲,
老傢伙抵押了所有的資產投入股市,虧掉的錢又賺回來了,我實在不明白,老天爺怎麼把他給救了.”
“救不了的,股市這玩意兒,漲的多高,摔的就有多慘,而且一旦他在股市賺到了錢,就會終生上癮,伱安心等待,他的好運氣快到頭了”
“快到頭了?”
老宋愣了愣,趕忙問道:“狀元郎,您說的這是什麼卦?該如何解釋?”
李野沒有回答,站了起來推了推望遠鏡,對着老宋道:“以後每次看完,記得把鏡頭轉移到別的方向,免得惹上麻煩.”“.”
其實中村直人死了之後,李野就着手讓傅桂茹對付中村株式會社,現在的中村家族已經被綁到了一輛瘋狂奔馳的馬車上,
馬已經瘋了,但他們手裡沒有剎車。
。。。。。。。。。
“先生,需要現在用餐嗎?”
“好的純子,謝謝。”
“您太客氣了。”
李野的晚餐是在老宋家吃的,純正的中餐,味道相當不錯。
這讓李野對純子這個女人多了一分好感。
上次來的時候,對方展示了自己的茶道,很有韻味,但李野覺得茶道再好,也不如一道正宗的酸辣土豆絲值得炫耀。
李野可以感覺的出來,純子已經在盡力改變了,她不但會做中餐,而且跟老宋說話的時候,幾乎全是用中文,雖然聽起來有點怪怪的,但她真的很努力。
一個女人,試圖改變男人,和爲了男人而改變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想想幾十年後的那些小仙女,張口就要男人上進、自強、風趣、有錢.而且還很奇怪的認爲“這能費多大勁兒呀”?
可是她們在要求自家男人改變的同時,又有幾人願意爲了自己的丈夫而改變一下自己呢?
等吃完了飯之後,老宋吩咐自己的女徒弟:“純子,你把準備好的賬目拿過來,另外到樓下等一等韻凌。”
“好的。”
純子去了另一個房間,拿來了一大摞賬本,然後就換鞋下樓去了。
李野隨意的翻閱着賬本,發現有大部分都是從內地進口輕工業產品的貿易往來,利潤沒有多少,但是流水不小。
李野確定,老宋並沒有完全放棄地下錢莊的買賣。
內地的多爺給別人換匯,收的是RMB,但人家到了海外之後,需要的卻是美元,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路子,這買賣根本玩不轉。
現在多爺在內地組織貨源,老宋派純子以海外客商的名義去內地採購,裡外倒手倒是玩的不亦樂乎。
李野也沒有點破,畢竟老宋這種人就不是個乖寶寶,幾十年前在倭兵面前都敢玩花活,現在山高皇帝遠的,李野又怎麼管人家呢?
反正如果以後因爲這事兒爆了雷,李野不管就是。
李野隨意的翻看了一遍之後,就問老宋:“上次你跟我說,楚韻凌摻和了彈子機的買賣?”
彈子機就是賭博遊戲機——“柏青哥”,在日笨屬於說不清道不明的灰色產業,利潤豐厚,但風險也大。
老宋也沒瞞着,坦誠的說道:“我們在日笨做生意,總是會受到一些限制,我看楚韻凌的腦子很活,又有一股子狠勁兒,就讓她嘗試拓展生意,
你上次跟我說海外換匯有風險之後,我就轉給她來經營,我只是給她提供拆借資金,
楚韻凌有了活動資金之後,就擴展了彈子機、風俗店、影視業、娛樂業
另外從去年開始,她還開了金融服務公司,專門爲內地的客戶投資日笨和歐美的股市”
“.”
老宋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李野也聽的一愣一愣的。
楚韻凌涉及什麼彈子機、風俗店這種灰色產業,李野是有所預料的,畢竟老宋那個老東西年輕的時候就是個開當鋪、逛窯子的貨色。
但是楚韻凌還開起了金融服務公司,就讓李野很震驚了。
說實話,要說她在內地代理港島六合彩,李野都不稀奇,但你幫人投資股市,你一個搞藝術的能玩轉得金融嗎?
李野忍不住的問老宋:“內地有人找他投資日笨市場嗎?”
“有啊!”
老宋坦然的道:“從前年開始就有人過來投資日笨股市了,據楚韻凌說還都有點身份背景.”
李野想了起來,當初大哥文國華剛剛娶了潘小瑛的時候,潘小瑛就跟文樂渝說有這方面的路子,文樂渝沒有搭理她。
但並不是人人都有傅桂茹這樣的婆婆,此時的內地想要玩點刺激的金融遊戲,還真是拎着豬頭找不到廟門。
但這些人如果賠了錢,可未必會願賭服輸。
李野嚴肅的問道:“老宋,如果楚韻凌給人家賠了怎麼辦?”
老宋奇怪的問:“賠了幹她什麼事?她只拿自己的那一份,這就跟推牌九一樣,一開兩瞪眼啊!咋滴,他們還能來這邊咬人嗎?”
“.”
得,這買賣還真是簡單,也真特麼的好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