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上輩子遇到過一次碰瓷兒,因爲車上沒有記錄儀,對方胡攪蠻纏死纏爛打,最後李野無奈的花兩百塊買了一肚子氣。
後來一個兄弟跟李野說,你遇到無賴,那就要比他還要無賴。
所以當郭家老太太帶着兩個孫子要賴上一分廠的時候,李野板起了臉,學着後世銀行櫃員嚴謹的腔調,對着兩個跪在地上不起來的孩子,不卑不亢的說出了一番話。
“你們先別急着磕頭,先證明郭槐跟你們的親屬關係才行,就是你必須要有確切的證據,證明郭槐是你們的父親,同時證明你們是郭槐的兒子.”
“然後咱們再來討論你們的問題是該歸部裡管,還是我們一分廠管。”
“我們有戶口本的,你看上面寫着,戶主郭槐,子:郭家壯、郭家強”
“這戶口本上只證明了郭槐有兩個兒子,但沒說這兩個兒子就是你們倆啊!你們突然找上門來,我們又素不相識,這怎麼能隨便相信呢?”
“.”
郭家的人都愣了。
別說兩個孩子最大的那個才十六,就是郭家老太太活了六十歲,也沒聽過這種不要臉的無賴話。
戶口本都在手裡了,你說我們不姓郭?
咋滴,你的意思是讓化成灰的郭槐再活過來,親自證明給你看唄?
老太太的眼睛溜溜的轉了幾圈,頓時哭喪着道:“這位領導你這是說什麼話嘞,誰聽說過隨便認爹的呀!而且還是認死人當爹?”
兩個孩子回過神來,也趕緊解釋道:“郭槐就是我們的父親,你看我們還戴着孝呢!”
李野頓時嫌棄的道:“認不認爹跟我們都沒關係的,郭槐本來就不是我們單位的人,
我們這裡是國家的單位,工人端的可都是吃皇糧的鐵飯碗,不瞞你說,就現在勞動局排着隊等着進廠的待業青年有上萬人,
你們現在只是隨便動動嘴,就想搶了他們的名額?那這個社會還有公平嗎?還有王法嗎?”
“.”
“怎麼能是動動嘴就要兩個名額呢?我兒子死了呀!我兒子在日笨死了呀!老天爺呀!還有沒有天理了呀!”
郭家老太太哭着就要過來抓李野的胳膊:“你以爲我們想要工作哇,要不你還我兒子的命來,我們馬上就走.”
“砰~”
李野一巴掌拍在了辦公桌上,把桌子上的茶杯、文件、各種雜物都震的蹦巴爾亂跳。
畢竟是能單手斷磚的人,厚重的桌子就算是實木的,也得吱嘎吱嘎的痛苦呻吟兩聲。
而在場的所有人心,也都被震的怦怦亂跳。
爲什麼愣的怕橫的呢?
因爲人一旦不講理的橫起來,殺傷力真的很大呀!
李野一巴掌震住了衆人,然後高亢憤怒的喝道:“你找誰賠你兒子的命呢?你以爲我是閻王爺啊?你兒子單位都不管你們的破事兒,你們來這裡欺負誰呢?”
“.”
不過李野還是低估了郭家老太太,她看到情勢不對,突然間滿地打滾,哭嚎連天。
“誒呦,我不活了,我滴兒欸,你年紀輕輕不明不白的撒手就走了,老婆跑了,孩子沒人管,到底是誰欺負了誰哇”
“給我根繩,我乾脆死了算了,我追我兒子去,我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李野氣的咬牙切齒,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這特麼的竟然高了自己兩個段位?
一直不吱聲的陸知章動手了,他抄起電話就打:“保衛科嗎?辦公室裡這麼大動靜你們聽不見?耳朵都聾了嗎?通知X出所,我們這裡有人鬧事,破壞生產。”
“.”
保衛科的人當然聽見辦公室的動靜了,而且人就在附近,接到電話趕緊就衝進來趕人。
看到現場一片混亂,賴佳儀終於忍不住的勸道:“陸廠長,李廠長,咱們還是先覈實覈實情況再說吧!萬一他們真是郭槐的家屬呢?”
李野轉頭就道:“行,那就麻煩賴大姐跑一趟,到部裡問問,他們的事兒應不應該歸我們管吧!”
賴佳儀一愣,又氣又笑的道:“呦,李副廠長這是安排上我了?”
李野立刻反懟道:“那賴大姐剛纔不是在安排我和老陸嗎?”
“.”
賴佳儀終於明白,自己把郭家的人從門衛接進來,是個愚蠢的錯誤。
而就在這個時候,郭家老太太終於拋出了最後的底牌:“你們別拉我,是部裡的大幹部讓我們來的,他們說一分廠的李廠長是個大善人,但你們這是要幹什麼?你們辜負了國家?和領導的期望”
【你終於說出來了啊!】
李野和陸知章對望一眼,看懂了彼此的眼神。
對方能夠找到一分廠來,肯定是有人“點了眼”,那這個人是誰?必須要查出來。
陸知章道:“你是部裡派來的?那早說啊!把孩子的派遣證拿來,我馬上給他分配工作。”
“派遣證”
郭家老太太懵了一下,然後道:“他們沒有給我們派遣證,你們先給孩子安排工作,我回頭給你們補上。”
你補個屁啊!
大中專生纔有派遣證呢!你那大孫子虛歲才十六,咋滴,十二歲考上大學了唄?
陸知章搖搖頭道:“那不行,我們每招收一個職工,都必須無私、公正,要不然我們是要犯錯誤受處分的,你總不能爲了你們自己,讓我們背上處分吧?”
“要不這樣吧!到底是哪位領導讓你們來的,你們回去跟他說一聲,就算沒有派遣證,給我們寫個條子也行。”
“要什麼條子啊!我都六十多了,還能昧着良心說話?”
“那你們先回去吧!保衛科,你後不許隨便讓閒雜人等進來,咱們這裡是技改單位,技術保密原則忘了?”
“.”
保衛科的人一臉黑線,斜着眼睛瞟向了賴佳儀,心裡把這個娘們給恨死了。
今天他們是攔住了郭家人的,畢竟這是門衛的重要職責,結果賴佳儀卻把人給領進來了,這通臭罵捱打真是憋屈。
於是,這些人的態度就比較粗暴了,推搡着郭家的人往外走。
郭家老太太終於意識到不得不說了。
“是部裡的韓秘書讓我們來的,他說你們一分廠今年招了兩千新職工,正是缺人的時候,而且進廠就分新樓房.”
【我嘞個去,你連新樓房都惦記上了?還想得挺美嘞~】
陸知章抄起電話就往部裡打,就算是部裡要把這倆孩子塞給一分廠,那也得給個明確的說法,明明白白的欠下人情,哪裡能這麼不明不白?
“喂,我找韓秘書韓秘書啊?我是輕汽公司一分廠的陸知章,今天有郭槐的家屬過來要求參加工作,說是你安排的?”
“哦哦哦,沒有啊!那好那好,您先別掛”
陸知章直接把電話遞給郭家老太太:“韓秘書讓你接電話。”
郭家老太太愣愣的拿過電話,就聽到那邊嚴厲的叱喝:“誰讓你們去一分廠了?你們怎麼打着我的旗號招搖撞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