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過後,李野家的電話就忙碌了起來。
不止是港島那邊的裴文聰、羅潤波、樊秀靈都往這邊打電話,內地給李忠發打電話的人更多。
戰友、同事、領導,李野感覺李忠發這個“港資顧問”,比自己這個集團主席還要受人歡迎。
幸虧李野提前抽空給文樂渝家裡打去了拜年電話,要不然一放下電話,馬上就又被人打過來,總是佔線都打不出去。
看着爺爺在那裡樂呵呵的接電話,李野多少有些體會到,那些突然退下來的幹部,心裡的失落感會有多強。
不過在十一點多的時候,卻有個意外的人打來了電話,讓樂呵呵的李忠發耷拉了臉。
李忠發驚訝的道:“還有這種事?”
“王秦山,你的意思.是我挑唆了港資的人鬧事了?你要不是在昌北搞出那些破事兒,哪個工人會鬧事?誰又能割你的命?”
“那現在爲什麼工人們都站在了你的對面?”李忠發毫不客氣的道:“廠裡的工人發不出工資的時候,你家裡缺錢花了嗎?廠裡的工人沒房子住的時候,你一個人住了幾間?”
郝健這纔過來低聲解釋,原來郝健跟老婆安曉蓮已經開始實施了“二胎計劃”,等再過幾個月就讓安曉蓮去港島待產。
李忠發的語氣嚴厲了起來,凜凜然的說道:“我們當初割命是爲了什麼你還記得嗎?是爲了讓羣衆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
所以他纔有些猶豫,有些拿不準。
“是誰那麼大膽?哥你說是誰,我找他去。”
李野也笑着道:“爺爺,你知道幾年前我們跟西方和解的時候,人家提出的最主要的一個條件是什麼嗎?”
李忠發一愣,想了想之後,茫然的搖頭。
李野沒接,只是用打火機幫爺爺把煙點上。
李野打趣的道:“老郝你今年在老丈人家過的年啊?家裡老爺子不會罵你是上門女婿吧?”
“那不需要你來擔心,我們這邊不會出現那種情況,”
“嗯,那倒是,”李忠發抽了口煙,說道:“雖然說教了徒弟打師傅,但就港資那些人想要學到咱們的真玩意兒,還真不容易。”
“喂?哦,王廠長啊!過年好過年好”
李忠發終於明白王秦山的意思了,這哪裡是來拜年的,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一大早天還不亮,李野就按照慣例跟着老爹出去給長輩磕頭,“哐哐哐”一通響頭磕完,兜裡也塞滿了花生、瓜子、水果糖。
“至於說什麼港資煽動他們割命,您這種老前輩會怕那個?若是玩那一套,誰玩的過你們?”
另外就是一些弱小、落後的地域,一旦開始學習內地的看家本領,那麼這種“集全部力量於一點”的本事,就會極大的提高戰鬥力,容易造成以弱克強的局面。
李野也沒有強求,只是讓郝健有需要的話儘管開口。
後世很多人都說,越是“成功人士”看起來就越是和氣,越是善良。
李野忍不住的笑道:“爺爺,您現在應該擔心我們的管理層出問題,而不是擔心工人們因爲漲工資而腐化。”“爺爺,我們的工人,真的要求不高,我們但凡多爲他們考慮一點,他們就不會鬧事。”
王秦山沉默片刻,冷冷的道:“可是我想來想去想不明白,是誰教了港資的人這一套,這一套可是咱們的看家本領,只有老一輩的人才最擅長啊!”
“嘁~”
郝健不好意思的道:“不用不用,我前些天跟裴文聰說了,已經讓他給我聯繫好了。”
等到回到自己家,靳鵬、王堅強還有馬千山都已經到了,就是往年都在鄂北過年的郝健都過來了。
李忠發感覺不對,便問道:“王廠長伱說的危險,是什麼意思?”
李野當即道:“嫂子要是去港島待產,你跟我說,我給她安排住處。”
靳鵬等人哈哈大笑,然後怪聲怪氣的道:“你這是想兒子想瘋了,回來求老槐爺的吧?昨晚上我可是在老槐爺那裡看到你了。”
“.”
“.”
而在這時候,王堅強忽然問道:“哥,我聽大勇說你開了輛大吉普回來,怎麼沒看見呢?”
“我能亂說這種話嗎?你爺爺我能刀山火海的活過來,手頭的本事是一,嘴巴嚴實是二.呵呵呵呵~”
王秦山被李忠發的話給噎住了,他是萬萬想不到,李忠發竟然給他扣上了一個“作威作福”的帽子。
靳鵬把菸頭一扔,就要往外走。
平日裡老實本分,被人欺負都不還嘴的王堅強,一下子就有了暴走的跡象。
李野聳了聳肩,說道:“可別說了,那車剛到家就被人給砸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跟李大勇解釋呢!”
李忠發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也不知他是在笑話自己嘴嚴,還是笑海外的人怕我們輸出看家本領。
“.”
但是王秦山卻在那邊說道:“我們的工人確實得到了一些小恩小惠,但是也丟掉了一些東西,我覺得這很危險。”
他的級別不夠,當然不知道跟西方和解時候的細節,就是李野,也是在多年後的解密文章中看到了某些猜測。
可別小瞧這些零嘴,一般不出息的後輩,長輩是不會往你口袋裡塞零食的。
“嘟嘟嘟~”
“.”
“是我們不得向海外輸出割命,不得向海外輸出紅色意識,所以現在不是咱們怕港資、外資用這一套對付我們,而是人家怕我們用這一套對付他們。”
李忠發吐出一口煙霧之後,才低聲問道:“昌北那邊發生的事情我沒有親眼看到,你覺得港資那邊.是要帶着工人對付我們嗎?”
李野一把攔住他:“你要幹什麼去?人在看守所呢,你還要進去打他一頓啊?”
“.”
你在昌北當了那麼多年的廠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問問,你一心一意爲羣衆解決這些事了嗎?解決了嗎?”
“小野,咱爺倆出去抽支菸。”
“不會,”郝健笑着道:“我也好幾年沒有初二回來了,總不能只照顧一家老人的情緒吧?丈母孃也是娘嘛!”
“.”
靳鵬也是冷了臉,問道:“小野你說說是怎麼回事?是有人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大年初一,親友拜年。
李忠發突然變得嚴厲起來,電話那頭的王秦山顯然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
“算是故意的吧!”
“.”
其實後世有很多大神說過,如果讓海外廣大的羣衆徹底理解“我們倒向誰,誰就會贏”的含義,那麼對海外的精英精神、騎士精神會造成很強烈的衝擊。
王秦山又氣又急,當即大聲道:“我怎麼沒解決?我王秦山十幾年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昌北,都是爲了工人.”
李忠發的一通嚴厲叱喝,讓看電視的其他人都不敢說話了,就連吳菊英都把電視的聲音調低,避免影響李忠發的情緒。
“你以爲他在看守所,我就打不了他了?”
但是對方在禮貌的問候之後,卻淡淡的問道:“李廠長,你們單位今年的福利,應該不錯吧?聽說你們的工人們都能過個肥年?”
郝健臉色一囧,然後佯裝發怒的道:“去去去,一幫子沒結婚的崽子,你們知道個屁。”
李野,就是此刻最靚的仔。
李忠發頓時嚴肅起來,沉聲問道:“王廠長,你說的這個問題很嚴重,應該向你的上面報告,不應該打電話來跟我發牢騷啊!”
李忠發這才繼續說道:“你如果真的做到了‘爲羣衆服務’這一條,我不信工人會割你的命,只怕你心裡早就把工人當成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奴僕了吧!”
不說別的,小小的胡塞都有“正治局”這種單位了,那他幹出什麼事情來都不稀奇好嗎?
。。。。。。。。。
王秦山恨恨的道:“因爲他們丟掉了信仰,反過來跟着港資的人鬧割命了,割我們這些人的命。”
李野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只是沒說自己“釣魚執法”的細節。
靳鵬把臉一橫:“在那裡面纔好辦了呢!”
李野突然覺得,得給自己的團隊進行加強版的普法教育了。
但王秦山好久好久都沒有說話。
“哈哈哈哈~”
“工人每個月想漲幾塊錢的工資,你這個當廠長的都心疼,那你一頓酒席花個幾十塊,他們心疼不心疼?”
“嗯?”
但李忠發都沒等王秦山反駁,就譏諷的說道:“你剛纔有句話說對了,玩割命這一套是咱們的看家本領,所以我們還就最不怕別人用這一套來對付我們。”
李野低聲道:“這是傳言,不要跟別人亂講啊!”
今天我們這邊的港資帶着工人罷免管理層,那麼明天你們清水河未必不會遭到同樣的圍攻,所以我們要”
李忠發接到昌北機械廠王秦山打來的電話,雖然感到有些意外,但還是很熱情的跟對方寒暄,笑呵呵的非常禮貌。
李忠發笑道:“還行還行,不過我們的產品今年夏天才投放市場,底子薄,肯定是不如你們的啊!”
李忠發停住了話頭,給了王秦山反駁的機會。
其實李忠發也知道,就現在的社會環境,王廠長這種職位上的人,是無法做到幾十年前老一輩領導者的艱苦樸素的。
李忠發揮了揮手,把李野喊了出去,還真的給李野遞了支菸。
王秦山沉默了良久之後,直接掛斷了電話,也不知道是被氣的腦梗了,還是幡然醒悟無地自容了。
他想了想之後,才緩和的道:“李老哥,我不是說你挑唆工人,我是擔心呀!我們昌北這邊,跟你們清水河食品公司是一樣的情況,
李忠發直接打斷道:“我們清水河的工人都是新招的,幹部也是新調來的,沒有那麼多倚老賣老、作威作福的大爺。”
李野有些不解,笑着看向了郝健。
那是因爲他們以前已經兇狠過了。
所以靳鵬他們,還是儘快度過兇狠的初始階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