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愛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啊。”
韓母一說出這句話,韓向東就自嘲地笑了笑,這句話他早上跟張梓桐那個女人也講過。
“爸媽,我努力過了,但是我跟愛麗朝夕相處十幾年了,也沒有把愛情培養出來,”韓向東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韓父韓母面前跪下,“爸、媽,還有愛麗,我懇請你們答應我解除婚約,不管如何,你們一定要答應。”
跪在兩個老人面前,他說得很平靜,又很堅定。這十幾年來,他第一次如此堅定地在養父母面前表達自己的需要。
韓老爺子很生氣:“胡鬧,我不答應。”
韓媽媽也說:“愛麗現在已經認定了你,她天天盼,日日盼,就盼着你跟她舉行婚禮的那一天,你現在突然說不娶了,那不是要她的命嗎?唉呀,這是作了什麼孽啊,可憐的愛麗。”
韓愛麗已經哭成了淚人兒,她朝韓向東跪了下來,抱着韓向開的腿,可憐地哀求:“向東哥,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優秀的女孩……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愛你,你不能不要我……唔唔……”
韓向東把韓愛麗扶起來,摸了摸她的頭:“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以後也是,你振作點,不要讓我們連最後的兄妹感情都消耗掉了好嗎?那樣不值得。”
韓愛麗仍是抱着韓向東哭:“不行,我不答應……我從10多歲就喜歡你了……我認定……我是你的人啊……”
韓爸終於忍無可忍,他騰地站起來,大聲吼了一聲:“夠了!”
所有人都看着生氣的他。
韓爸盡力壓住內心的怒火:“向東,你不願意娶愛麗是吧?”
“是!”
“即使愛麗哭着求你,你也不願意娶對吧?”
“對,我不想傷害她一輩子。”
“那你可知道,天際集團的商標當初是誰的?”
韓向東怔了怔,“商標,當初是您註冊的。”
天際集團一開始只是韓老爺子開的一家小公司,當時叫天際公司,後來韓向東在這個基礎上發展成了一個集團。
“如果你不娶愛麗,那我就收回這個商標,你這二十多年來,所有的辛苦與努力都會付之東流,而且你會一無所有,這樣,你還娶不娶愛麗。”
韓向東的內心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
或者說,他覺得很痛心。養育了自己的養父母,在拿自己的婚姻,還有自己辛苦奮鬥所創下的產業來威脅他。
被人威脅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他又想到了張梓桐,那個倔強的,卻死要一口氣,爲了家人什麼都不顧什麼都不要的女孩。
如果他妥協了,選擇了公司,那他就失去了和那個女孩生活的權利。他和那個女孩今後的關係都見不得光。
如果他選擇放棄公司,他將沒有了天際的商標所有權,韓家人可能讓他淨身也戶,而那個女孩卻不一定就會愛上他,他可能一無所有。
……
“我,我不娶愛麗!”
韓向東說完這句話,便從地上起來了,不用跪了,這樣的養父母,不跪也罷。
韓老爺子和韓夫人癱坐在沙發上,還有那哭得一塌糊塗,像瀕臨世界末日一樣的韓愛麗,怔怔地看着韓向東上了樓梯。
韓向東回到自己的房間,簡單地收拾了換洗的衣服,拖着個皮箱就下樓了。
經過客廳的時候,他沒有片刻的停留。
儘管無知的未來在等着他,他也將義無反顧。
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失去一個集團又算得了什麼,至少他名下有十幾處房產,至少,門外停的那幾輛豪車是他的名字。
至少,他不用擔心餓死。
把行李扔到後尾箱的時候,他感到無比的輕鬆。
卻在即將上車的時候,被人叫住了,“向東,等一下!”
韓向東回頭,是韓爸,他一個人站在屋檐下,彷彿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向東,你等一下。”
韓向東略有遲疑,他怨養父母不顧這麼多年的父子之情,硬生生地逼迫他。可他還是朝韓爸走
了過去,禮貌地問:“有事嗎?”
“向東,你明天有空嗎?”
“怎麼了?”韓向東問。
韓爸說,“明天我們去一趟商標局吧,我把天際的商標轉到你名下。”
“這……”韓向東懷疑自己聽錯了。
韓爸老淚縱橫,他上前給了韓向東一個擁抱,“對不起向東,爸爸剛剛逼你了,我人都一大把歲數了,要個商標有什麼用,天際給我我也玩不來了,還是你繼續打理吧,那是你的天下,你不願意娶愛麗,那就不娶,我不想失去你這麼一個兒子啊。”
……
那晚,我一邊哼着從胎教光盤學來的音樂,一邊煮着夜宵。
夜宵是麪條,還有一個雞蛋,但是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個雞蛋。
“寶寶,我在煮雞蛋哦,你一個,我一個,咱娘倆一起吃,吃得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只聽到身後一把聲音傳來:“加三個吧,我也要一個。”
我嚇了一跳,手中的雞蛋一下子摔到地上。
又是韓向東!
我拍着心口,拿起鍋鏟想打他,“韓向東,大半夜的你想嚇死我嗎?你嚇我不要緊,不要嚇我的寶寶,否則我跟你急!”
廚房橘黃色的燈光下,我第一次看見韓向東對我笑得這麼開心。
我罵道:“笑什麼笑?神經病!”
我正想收拾地上那隻破了的雞蛋,韓向東卻一把將我摟在懷裡,興奮地說:“張梓桐,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我可以不娶韓愛麗了,我是一個自由的人了!”
自由?
不娶韓愛麗了?
我一把推開他,冷冷地說:“你娶誰不娶誰,跟我有關係嗎?不要妨礙我煮麪條行嗎?”
他不顧我的態度,在我煮麪的時候,他也拿了一塊麪餅扔進我的鍋裡,說:“正好我也餓了,我們一起吃。”
我才發現,他是拖着行李箱過來的。
“韓向東,誰允許你搬進來的?你給我搬回去,哪打兒來的你搬回哪裡去,我說過在我懷孕期間你不許碰我,否則我跟你死過。”
所有的母親在面對危險時,都會不顧自己去保護孩子的。
韓向東一把將我抱在懷裡,親了親我的臉,用溫柔的語氣說:“好好好,張梓桐,我答應你,不碰你的隱私部位,行了吧?”
隱私部位?
我又推開他,“你不能住我這裡!我現在是胎教階段,醫生說胎教期間必須保持愉快的心情,可我一看到你心情就不好,這對胎兒發育不好,所以,等我孩子生下來了你再來吧。”
韓向東終於要生氣了,“張梓桐,我爲了你,差點連公司都沒有了,你連施捨我一張牀都不肯嗎?”
我翻着鍋裡的麪條,漫不經心地說:“公司都差點沒了?天際現在不是你的了嗎?被收購了嗎?誰收購了?”
“天際現在是我的!”
我把麪條盛到碗裡,“那怎麼說爲了我差點就沒有公司了呢?這不是找藉口嗎?而且你也沒有那個必要啊,爲了我不要公司,說出來誰信哪!”
我正要把麪條端到客廳去吃,他卻想伸手來拉我,被我喝住了:“小心,麪條很燙!”
他果然被我喝住了,不敢拉我的手。
我也不管他什麼表情,把麪條端出來放在茶几上,自顧地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韓向東也端了一面條出來,在我面前大口地吃着。
客廳的燈只開着了一盞,陽臺的玻璃門開着,冷咧的風吹進來,把陽臺的窗簾吹得飄了起來。
我放下筷子,把陽臺的門關了。但是一回來坐在茶几前,我才發現氣氛有些曖昧了。
因爲門關好後,屋裡不通風,而麪條的熱氣騰騰的,加上客廳的吊燈燈光……
最不習慣的是,韓向東一邊吃麪條一邊看着我。
我調了方向,繼續吃麪。
“張梓桐,你爲什麼不敢看我?”
“不是不敢,是不想,噁心死人了。”
“張梓桐!”韓向東這次終於怒了,“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想跟你在一起,因
爲我愛你,現在你懷孕了,我想照顧你。”
我吞了最後一口麪條,又把湯喝了個精光,心想這次今晚總算不用捱餓了,寶寶今天吸取的營養夠了吧,我等會兒要不要再衝杯牛奶,今晚睡前聽什麼音樂,要不要先給寶寶講個故事。
“張梓桐,你有沒有聽我說講?”韓向東恨恨地問。
“有啊,我有聽啊,你說你愛我,想照顧我,但是我不需要,因爲我不愛你。”
他放下碗筷,走到我身邊,緊緊地摟住我的肩膀,眼裡眉裡都是溫怒,“張梓桐,我已經推了跟韓愛麗的婚約,可以名正言順地照顧你了。”
我卻是冷冷地說:“我也說過了,你愛跟誰結婚就跟誰結婚,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他扳過我的臉,讓我看着他,“是因爲我從前那樣對你嗎?可是,你不是我,如果你是我,你站在我的立場上,你也會這麼做的,我當時完全是迫不得已……”
“張梓桐,實話告訴你,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那時的你無憂無慮,純淨得像是一個天使,我被你吸引了,也一直以你哥哥朋友的名義出現然你身邊,可是你不爲所動,只當我是一個大哥哥……”
“我沒有辦法,可是我又非常強烈地想要擁有你,我能怎麼辦?所以我只能用那樣的手段把你留在我身邊,但是每次看到你,我又想起父親慘死的情景。我只能狠狠地對你。我狠狠地對你……我希望你是我一個人,只屬於我一個人,我希望所有人的男人都不要來招惹你,可你天性惹人憐愛,每次你跟別的男人說說笑笑,我都會吃醋……”
“張梓桐,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嗎?是你在我身邊四年,卻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一天,你總是想逃着我,不用正眼瞧我,你表面上迎合我,可你內心裡一直不接受我……”
“後來你終於離開了我,不,確切地說是我逼着你離開了我,那時的我才發現,沒有你的日子我過得很痛苦,每一天都痛苦,現在,我放下仇恨,放下以前的不愉快,只想給你幸福,難道不可以嗎?”
“……”
我安安靜靜地聽完。
不,信息量太多,我沒有辦法一下子消耗掉。
這個以前冷酷無情,又非常殘忍的男人,現在就坐在我身邊,他摟着我的肩膀,用無比煽情的語氣,講述曾經虐我傷我的理由?
他這一番話,能把四年的青春還給我嗎?能消除我對他所有的不好的回憶嗎?
他現在貓哭耗子假慈悲,就能讓我覺得他其實是一個善良的人嗎?
“韓向東,你說完了沒有?”我面無表情地問。
“我說完了,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以後都不會說了。”
“好,那我去洗碗了,”我輕輕地推開他,拿着面前的空碗站起來。我只拿自己的碗,他的碗還是要他自己洗的。
“張梓桐,”韓向東眼裡有一絲受傷的表情:“你真的不用考慮一下嗎?”
“不,我不會考慮,你剛剛說的那些,全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願意放下仇恨也好,繼續仇恨着我也好,那都是你的事。”
“……”
氣氛再一次僵化。
過了一會兒,韓向東站起來,往門口方向走去。
我問:“你去哪裡?”他是要走了嗎?
“我去準備一下,給你嫂嫂獻這個月的血,這個月底她就要生了。”
隨着關門的聲音,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那一刻,我有一瞬間的心悸。
但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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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駒,你來啦?難得你今天不抽菸,剛剛接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你抽菸的話我就不讓你進來了,我不能讓寶寶吸二手菸的……”
我叨嘮着把陸家駒請進來,讓他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然後我給他倒了杯開水。
“醫生說孕婦最好不要喝茶,所以我把家裡的茶全都扔了,現在只喝開水,你就入鄉隨俗吧,嘻嘻……”
陸家駒坐在沙發上,左看右看,前嗅嗅後嗅嗅,他說:“我怎麼聞到了一股男人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