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指腹感覺到一絲酥麻,將蘇沫的思緒拉回,她的視線也不由落到了此時病牀上那依舊緊閉着雙眼的男人上。
是她錯覺嗎?爲什麼她覺得他有了反應……
只是靜下心來等待時,又感覺不到了,果然,是錯覺吧?
心底有些苦澀,原來他對自己的影響還是那般大,能讓她這樣產生錯覺。
“聽說你已經把研究所給解決了,恭喜你。這次的軍功,應該足夠讓你升職了吧?”嘴角帶着幾分笑意,卻不見濃郁,如果他是醒着的自然這是喜事,可惜了,他不能在清醒的情況下得到這個消息。
“他們說,你這次圍剿研究所的行動是爲了我。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還是謝謝你了。”收回手,蘇沫站起身,並不打算繼續待下去。不說會不會遇到回來的人,就單是自己不想再在這樣窒息的空氣中停留,也該走了。
思緒再三,蘇沫最終還是選擇以另一種方式做了告別。當越發靠近那熟悉的臉龐,蘇沫不由閉上了雙眼,當雙脣緊貼彼此,彷彿感覺到了靈魂的顫動。
那一刻,蘇沫的思緒是翻涌的,沉重的心情險些讓她控制不住自己。而緊閉着雙眼的她也沒感覺到,男人微微睜開的雙眸……
就那麼靜靜地看着眼前那張記憶中精緻的臉龐,一動也不敢動,就算脣上的感覺是那般真實,也不敢出聲,害怕嚇到她,然後導致她的消失。
當蘇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準備起身離開時。睜開的雙眼卻定在了那裡,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明明應該是沉睡,卻睜開雙眼的男人,他……醒了?
蘇沫的驚愣,讓她沒有在第一時間逃開,兩人依舊保持着最爲曖昧的姿勢停留。當開門聲響起,蘇沫猛地從黎曜天的脣上離開,卻撞上了門口那人的視線。
潘子恆數次張嘴,又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是他看錯了?但是他的視力非常好,他真的看到蘇沫吻了自家隊長。而且,更奇蹟的是,自家隊長醒了?
太不可置信了,而這突如其來的驚喜,也砸得潘子恆站在門口不知道說什麼。良久後,還是蘇沫打破了沉默,“我……先走了。”
不等蘇沫離開,原本垂在一旁的手腕卻突然被人緊緊攥住。拉住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此時病牀上的黎曜天,只見他強撐着自己的意志,明明看起來虛弱得可怕,卻堅定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放開。
被黎曜天抓住手時,蘇沫覺得手腕就像是被一團火焰包圍着,很是灼熱,讓她想要掙脫。但是想要掙脫的同時,又因爲那透入骨髓的暖意,而讓人產生幾分眷戀。
門口的潘子恆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度數極高的電燈泡,當即輕咳了聲,“我好像還有點事情要去忙,我先走了,嫂子你在這照顧隊長一下,要知道隊長剛醒,萬一再不知不覺暈過去就麻煩了。”
說完,也不管蘇沫的反應,一副我真的很忙的樣子,趕緊把門關上隔絕了裡外的世界。而出了病房的潘子恆纔想到,自己剛剛說的都是什麼啊……算了,也就是想趕緊撤離危險區隨便說的話,相信也沒人在意他說了什麼。
他原本就是打算在病房裡守着黎曜天,並沒有什麼事情。但是因爲蘇沫這個插曲,現在潘子恆乾脆守在了病房外的走廊,守着病房不讓人進去。
想到自家隊長醒了,潘子恆可一點都不管蘇沫以前都做了什麼,或者之前都說了什麼。他只知道,蘇沫讓隊長醒了,這就是天大的好事。至於還有什麼事情,隊長跟嫂子慢慢談去吧,他當個守門的就行。
原本沉鬱了好一段時間的心情,因爲黎曜天的甦醒也明朗不少。下一秒,他也趕緊給自家兄弟們通知這個好消息,當然難免地要告訴他們,隊長的甦醒跟嫂子那個吻肯定有關係。
當然,此時的蘇沫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剛纔那個跟黎曜天的告別吻,已經成爲了喚醒黎曜天的愛之吻。此時的她,想的唯有怎麼離開。
背對着病牀上的黎曜天,蘇沫依舊保持着背對的姿勢,並沒有轉身去看他的雙眼,“我要走了。”
帶着幾分淡漠的話語落入黎曜天的視線,引得他瞳孔微微一縮,但很快,手上的動作又是緊了幾分,將自己的不配合表達得淋漓盡致。許是太久沒有說話了,黎曜天想要出聲,卻發現帶着幾分困難,因爲此時的他總歸是太虛弱,“留……下……”
聽着那破碎中,帶着幾分脆弱的話語,蘇沫哪裡能想到曾經強大的黎曜天,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微微擡頭,將眼中的淚意逼回去,蘇沫手上微微用力想要掙脫,卻又不敢太大力免得傷到他。
“留下做什麼?我們應該好聚好散不是嗎?既然已經放手,就不要再去挽留。”當初是他選擇的放手,她在黑暗中等了他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她的脆弱已經被黑暗吞噬。
抓着他手腕的手,帶着十足的堅定。黎曜天畢竟是剛剛甦醒,身體本就虛弱,如今能這樣用盡全力抓住蘇沫,也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如果蘇沫此時回頭便能看到,黎曜天咬牙堅持的模樣。
但就算這樣,手上的力量也在他的力不從心下逐漸減弱。
蘇沫感覺到了力道的減弱,卻以爲是黎曜天終於決定放手,眼底帶過幾分自嘲,在手腕僅剩下最後的一絲力道時,微微用力便掙脫開來。
背對着黎曜天的蘇沫,怎麼看到如今的黎曜天是多麼脆弱?因爲她的心中,黎曜天一直是強悍如斯,“既然你已經醒了,就過你的日子。無論如何,我們已經互不相欠,以後還是別見了。”
離開的腳步聲,彷彿踏在黎曜天的心上。看着蘇沫在他的眼前一步步離開,黎曜天焦急着,整個人卻是越發地暈眩,直到昏迷的最後一眼,他看到的是蘇沫拉開病房門的畫面……
不要走……
他的聲音沒有人能聽到,唯有他在昏迷中,依舊在內心深處不斷呼喚着。
關上病房門,阻隔了黎曜天的視線,蘇沫不由微微鬆了口氣。當看到站在一旁守門的潘子恆時,蘇沫微微一愣,但也沒說什麼。反倒是潘子恆倒是一臉興奮,與之前見蘇沫時那略帶冷然的面容不同,“嫂子!”
之前他叫自己時,還是叫她蘇沫,現在卻是叫回了嫂子這個稱呼。但是蘇沫沒心情去糾正他的稱呼,只是勾了勾嘴角,“他醒了,你們好好照顧他。”
“嫂子,謝謝你讓隊長醒過來。”潘子恆對着蘇沫無比誠懇地說着,知道了黎曜天的甦醒,他反倒沒有那麼着急着要跑進去了。
“不必謝我,其實我也沒做什麼。”蘇沫不想再待下去,在這裡多呆一分鐘,蘇沫就覺得自己心上的沉悶就多一分。
“你進去看看他吧,他剛醒應該很需要你。”說完,蘇沫對着潘子恆微微點了下頭,然後從他的身旁離開。
潘子恆見狀,也忙不迭地跑進了病房裡。當看到病牀上的黎曜天依舊閉着雙眼時,潘子恆不由開始懷疑了下剛纔黎曜天是不是真的醒了。在肯定下來後,他趕緊去找主治醫生,給自家隊長做個檢查。
從醫院離開,蘇沫站在醫院門口許久,夜風本就帶着幾分涼意,但是這份涼意卻讓蘇沫覺得整個人可以靜下來。而在拒絕了數輛出租車的攬客後,一輛熟悉的車子停在她的面前。
“上車?”席焱本身就是來這邊有些事情處理,沒想到剛剛處理完事情,路過這家醫院時,偏偏看到了站在醫院門口的蘇沫。
蘇沫看到席焱時,還微微一愣。但想到自己反正也是要回酒店,也就順勢上了他的車。
這一次,是席焱自己開車,並沒有席管家在一旁。坐在副駕駛座上,蘇沫看着窗外倒退的街邊夜景,依舊想着之前醫院裡的事情。
直到,一旁的席焱開口,“大晚上去醫院,哪裡不舒服?”
“只是去看個朋友。”蘇沫淡淡說着,他們應該,能算是朋友吧?
眼神微微閃爍了下,席焱沒有多問,“剛纔有些事情處理,正巧路過看到你。中午是我失禮了,小寶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想到席焱中午的失禮是因爲小寶的緣故,蘇沫不由也有些尷尬。但聽到席焱的後一句話,也將這絲尷尬微微斂起,“他想在酒店裡呆着,而且醫院這地方小孩子還是少來點不是嗎?”
兩人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總算是到了蘇沫所在的酒店。席焱目送着蘇沫的身影消失視線中,也徑直驅車離開。
回到房間後,蘇沫洗過澡躺在牀上,小寶在一旁倒是入睡很快。而想着有關於這些年的事情,蘇沫在以爲自己要失眠時,總算是在躺了個把小時後睡了過去。
只是就算睡過去,蘇沫的神情也顯得不安。而她夢中的主題,一直都是圍繞着一個人,黎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