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欽城半斂着眸子,幽深的眸光在月明珠的照耀下,瀲灩而又充滿寒意。
而他身後的楊智則是被嚇得腿軟,但有些不甘心的衝着虛空的一處吼道:“我說你這‘鬼’怎的如此貪心?你死都死了還要那麼多銀子做何?”
話落,他腦門突然被狠狠的拍了一下,捂着腦門,他委屈的看着始終淡定如斯的男人,“爺,您打小的做何?”
月欽城何止想打他,簡直都有些想把他踹去跟‘鬼’做伴了。而他看着不爭氣的手下還一副委屈可憐的樣子,也的確是這麼做的。眯着眼,他突然拽住楊智的胳膊往某處一扔——
“去!給我將那‘鬼’捉住!”
“啊——”楊智像個飛人一樣直直的朝某處灌木叢中砸去。
隨着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着又是他驚恐的尖叫。非但沒見到他把‘鬼’捉到,反而他自己連爬帶滾的從灌木叢出來,又驚又怕的亂喊着,“爺——啊——好長的舌頭——”
灌木叢中,沈千姿懊惱的跺腳,有想要暴走的沖走。竟然還有人不怕的!想抓她,做夢!
收起自下脣一直垂到胸前的紅紅的‘舌頭’,她皺着眉,隨即就準備收工走人。
儘管她是想打劫些錢,可是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暴露身份,也不想跟任何人起爭執,否則以後她在這裡就沒法混了。今晚‘討’不到錢也無所謂,明晚接着‘討’就是了。反正是無本生意,怕什麼?
但就在她轉身準備閃人的時候,突然一陣疾風襲來,有什麼落地擋在了她前方,害她險些被這突然出現的‘牆壁’撞上鼻子。
挺胸、叉腰、擡頭,她怒道:“你想嚇死‘鬼’啊?”
一句話,讓突然站定的男人險些跌倒,“……”
看清楚了面前‘女鬼’的樣子,再聽‘女鬼’說的話,月欽城不着痕跡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總覺得有種想吐血的感覺。
面前的‘女鬼’一身素白,墨發披肩,額前的髮絲垂落遮住了半張臉,只看得到鼻子、嘴巴和下巴,手上還捏着一條一尺來長的紅布。
看到這,他涼薄的脣角勾起一抹嘲諷,“原來‘鬼’是長這副德性的,在下今日可算是長見識了。”
透過髮絲,沈千姿朝男人的臉看去。面前的男人有着傾城絕色的容顏,可就是那笑容很欠扁。一個大男人長成這樣,是故意來羞辱她們女人的?
“勞煩讓讓,別擋着道!”她恢復了正常的聲調,並推了推擋路的男人。
月欽城眯起了眼,月光下,那豐眉薄脣都透着無盡的涼意,頎長挺拔的身子也仿若被罩上了一層薄薄的冷氣。將女人從上到下的掃了一眼,他清冷的一哼,“你將在下的隨從嚇得半死,難道就不用負責?”
沈千姿愣了,這哪跑出來的人,不怕‘鬼’就算了,反倒還來訛詐‘鬼’?火從心中冒,她沒有再說話,而是屈起一腳就朝對方的褲襠踹了過去——
月欽城怎麼都沒想到面前的這個‘女鬼’不但不要臉,脾氣還不好。好在他反應靈敏,避開了那危險的一腳,但也就在他猝不及防這一瞬間,某隻‘女鬼’快速的消失在樹林之中——
看着那消失的方向,他眸光浮出一抹冷意。該死的,差點傷到他兄弟!
“爺……爺……”楊智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尋了過來。看着靜悄悄的四處,他再次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爺,您好威武,沒想到‘鬼’都怕你。”
想到某隻‘鬼’的樣子,月欽城忍着將手下拍飛的衝動,冷眼瞪他:“難道本王長得連‘鬼’都不如?”似是氣得不行,他廣袖一甩,邁開長腿朝路上繼續前行。
楊智被罵,心裡也委屈的不行。難道怕‘鬼’也有錯?摸了摸鼻子,他瞅着靜謐的四處,哆嗦了一下,趕緊撒腿追了上去,“爺——您別丟下我啊——”
主僕倆找到馬兒,繼續上路。這一次,楊智學乖了,不提有關‘鬼’的事了,“爺,其實根本不需要您親自去奉縣的。朝中那麼多人,隨便指派一個都行,皇上如此做,分明就是有支開您的意思,連小的這麼笨的人都看出來了,皇上他是別有居心。”
走在前方,月欽城抿着薄脣不發一言,可是那如畫般俊美的臉上卻是透着徹骨的寒意,幽深的眸子似乎比這靜謐的黑夜還黯沉陰冷。的確夠諷刺的!連自己最笨拙的手下都看出了問題,他又豈能看不出那人的用意?可是他又能如何?親爹如仇,這就是他最悲涼的人生……
想到什麼,他突然停了下來,眯着眸子朝身後斜睨了過去:“去將方纔那‘女鬼’找出來。”
“啊?”牽着馬走在後面,楊智再次哆嗦了一下,又怕又驚,“爺,那可是‘鬼’啊!”
月欽城都想將他給扔遠點了,弄眉一蹙,冷聲道:“那就是個人!你若再胡言亂語,就給本王滾回去!”
楊智又開始委屈起來,人哪有那麼長的舌頭?可是他再傻也知道自家爺在生氣,不得已,他只好小聲應道:“爺,您別趕小的,小的去找就是了。”這一路,爺都沒帶任何人,若是連他都回去了,萬一要發生何事,爺該如何辦?
默默的將兩匹馬兒拴在路邊的樹幹上,他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想到什麼,他突然又打了個寒顫,回頭一臉的爲難,“爺,我該去何處尋鬼啊?”
月欽城臉都黑了。幾步走過去,他濃眉一橫,冷聲道,“跟本王來!”
一座孤墳面前,蹲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沈千姿靠在石碑上不斷的嘆氣。看來今晚進山的很少,除了方纔遇到的那兩個人外,就沒再遇到其他的人了。今晚註定‘討’不到銀子了。
摸了摸腰間,她再次嘆氣。那個沈千姿天天在夢裡驚擾她讓她報仇,可兩個月來,她才弄到不足五十兩銀子。就這麼點銀子,怎麼混京城?她還沒去京城看過,也不知道物價高不高,一時半會兒沒個餬口的工作,外加租房子吃飯,她現在去京城,估計不到半個月就得餓死。
剛剛那個男人看起來就挺有錢的,儘管只看了一眼,可那身行頭,玉冠錦帶,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可惜是個不怕‘鬼’的主。她在這山上混了兩個月,頭一次碰到不怕‘鬼’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所以就逃了。
就在沈千姿爲銀子愁眉不展的時候,突然樹林裡傳來腳步聲。以她的聽力,很快的辨別對方是朝她這邊來。被髮絲擋住的眼眸快速的閃過一絲興奮,她趕緊抓起地上的兩塊石頭開始在墳頭的墓碑上鑿了起來。
很專注、很認真的鑿着墓碑……
“不知姑娘是在做何?”身後,一道低沉而雌性的嗓音傳來。
腦中只想着有生意上門的‘某鬼’壓根就沒去辨別這聲音是否熟悉,於是頭也沒回的回道,“他們把我的名字刻錯了……我想把我的名字改回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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