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進退，明得失。
從製衣廠出來沒多久，羅成突然回過神來，這次好像不是占人家便宜了，而是搭了一個人情進去。
不排除這年頭有些工人喜歡佔廠裡便宜，總會覺得有些東西沒有用了，工廠也用不上，還不如便宜了自己。
但羅成現在是廠長，人家工人不知道流程，他難道還不清楚嘛。起碼有些事情張主任就算沒有刻意說，但羅成之前問了人家也沒回避。
就比如修理廠，人家拿車來修理，更換下來的壞損零件呢。好像也不允許私下處理，就比如輪胎，要是換下來的就可以隨便處理，那拿去做鞋底子，做成涼鞋，這可很耐用的。
羅成可是聽過在後來國內爲了解決吃飯問題，從日本大量進口尿素當化肥，那時候農村人依然缺少布料，都用尿素袋子做衣服。
連一個袋子，國人都不會放過，何況現在呢。修理廠以前更換的任何東西都是要回收報備的，這年代就沒有個人的東西，也不對個人出售。
製衣廠裁下來的布頭，不也沒看對外出售嘛，職工也是不能拿回家的。機械廠的廢角料也是可以拿到軋鋼廠回爐的。
就算是製衣廠染布出現瑕疵品，人家也是要報備，然後才能當瑕疵品處理。也是能賣回成本價格甚至掙錢，只不過不需要布票。而且還不能故意如此，瑕疵品屬於不合格產品，一個廠得保證產品一定的合格率。
按照製衣廠跟縫紉機廠的關係，肯定工廠裡會有多的縫紉機票，羅成買走這臺，他們肯定會用額外的配額來補上。然後可能還要從廠裡的自留金補上一點，絕對不會讓數目對不上帳的。因爲出了問題，工廠被追責更嚴重。
買完東西，羅成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木材廠。木材廠的效益也是不錯的，廠裡有很多木工師傅，光做傢俱其實這年頭沒什麼效益，在飯都吃不飽的時代，寧願蹲着吃飯也不捨得買凳子的多了去了。
主要還是工業用的木材多，讓木材廠效益一直還過的去，否則哪有錢去買五千塊的車。不過效益好也是相對於他們的規模來說的，也就二三百人，搬運工還不少，可能有很多學徒工，臨時工。
這生產木材剩餘的木屑木片的，也是可以賣錢的，不過便宜的很，都算是木材廠額外的收益，不算成本的。主要供應一些燒鍋爐的地方，量大也可以供應火力發電廠。
木屑和木片，主要是走量，不值什麼錢，普通人也可以直接買。但城市裡燒這個的少，城市裡爲什麼少煤球做飯的多，那是很多工人分的房子本來就不是成套的，不一定有廚房，有的話也是後來改造的，房子沒有煙囪，燒木柴煙太大排不出去。
而煤爐子，只要用鐵皮裝一個排煙管就可以了。甚至不怕嗆的，不裝煙管的也有，因爲燒煤球沒多少煙的。可能就炒菜的時候反而有點。
羅成一來，那可真是木材廠的廠長直接接待了，廠子所謂的效益好，那也是相對的，廠裡別說小車了，卡車都沒有一輛，附近送貨都是靠板車。工地要木材，都是自己有卡車來拉的。
來了一趟木材廠，直接弄了一袋木屑兩袋碎木片，只是做飯的話能燒很久了。一般別人來買這個，幾分錢就可以買一袋了，自己拿扁擔挑回去燒。這邊的板車都是專門拉制作好了的木方和傢俱的，廠裡也有裝卸工可以幫忙拉，辛苦費開距離，一般得一兩角錢。
運費比買的木屑木片還貴，這很正常，因爲人家木材廠主要買的就不是這個東西。羅成這次來，倒也是讓他看上東西了，要了一捆木方，準備拿去家裡院子裡搭一個木籠子，以後養雞用。另外看上了廠裡沒加工的木墩子，特別是一個直徑有七八十工分的樹墩，讓羅成有些喜歡。
這年頭，一些山林還是有很多大樹木的，現在對樹木也不太重視，現在經常能看到幾個小孩一起抱着才能抱一圈的百年老樹，到後世，就只能去非洲進口大板材了。
這木墩子，拿到院子裡一擺，就可以直接當桌椅了，放房間裡可能不美觀，顯得你窮。但放院子裡，那就是雅了。
所有東西加運費，羅成花了一塊五，畢竟木墩其實還有用的，可以做傢俱用。一個凳子在市場還要七八角錢呢，而且還要了一捆木方，這可是切割好了的木材，當牀板用都可以，他卻拿去做雞圈。一般農村人都是竹條做雞圈的，養一兩隻的話，有些人還會用樹枝編一個框子。
人家養雞是爲了生活，羅成養雞是爲了生活氣息，算是一種樂趣。所以不在乎雞圈的成本。
從木材廠出來，羅成就立刻回家了，在製衣廠買的棉襖，小雨和詩詩穿上後就沒有脫，一路上還說真暖和。看的出來，這在城裡生活了，多少有些對比心了，這比較正常，但別有攀比心就行。
小雨她們回來後，就真的去掏舊棉襖裡的棉花了，打算全部弄出來，放院子裡曬一下。然後再弄點線去封一下，倒時候弄點布做個小被套就好了。
羅成回來後，則是躺牀上想着廠裡的事情，每天手動叉車的材料都能齊了，也會送到廠裡來。這屬於研發新產品了，可惜的是現在這採購的費用都得由廠裡承擔，因爲汽車製造廠屬於商業企業。也是今年剛好改革，讓企業自己承擔新產品研發費用的。
這樣的改革，好處就是你不需要上報領導，自己就可以決定了。壞處就是沒有資金的商業企業，只能一成不變的生產老產品。很可能一款產品，一個樣式，幾十年都不會改變一下。
在吃晚飯之前，羅成還是去供銷社簽到了一下，他倒是想嘗試一天不簽到，系統會不會累加。但又怕沒簽到就浪費一次機會，覺得在自身物資還不富裕的情況下，有些東西還是別輕易嘗試。
在供銷社那，羅成感覺這次簽到的運氣不錯，又獲得了一件牀單，剛好可以改成一個小被套。另外就是一瓶酒，一雙膠靴，一瓶麥乳精，髮卡小排。
麥乳精這東西，羅成沒喝過，也不知道是啥味。不過這髮卡讓羅成有點小驚喜，就是一條小鋼絲做的那種，造型是‘阝’一樣的。這東西可以用來掏耳屎用，主要是這年代也沒有專門掏耳朵的產品。
次日一大早，羅成洗漱後，沒穿中山裝，還是穿工服去上的班，這中山裝穿了不好乾活。
來到廠的第一件事情，羅成就想好了，先採購一批方塊車配件，反正工廠如何組建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
只有生產了方塊車，廠裡纔能有效益，有效益，就不愁日子難過。
張林張主任今天來的也比較早，沒了廠長的職位，也不待辦公室了，就在車間轉悠。打算以後有轎車要修理，就負責教導其他師傅修理。位置不一樣了，其實更輕鬆了，很多事情也不用像他彙報了。
羅成則是找到了他，詢問這汽車配件採購該怎麼處理，他們以前是如何操作的。
而這一問，讓張主任大呼要糟，羅成昨天等於是選擇了汽車廠成爲地方企業，而不是成爲汽一廠的分廠。如果是其他企業還好，自我發展就是了，但汽車製造企業不一樣。
汽車司機也好，汽車修理工也罷，都是跟汽車接觸的人。都清楚解放後的第一輛國產車是什麼，爲什麼會在那時候生產。
54年，領導人說，我們除了桌子椅子，一輛汽車都造不出來。這意味着那時候國內在汽車領域屬於零基礎，而一直到3年後，第一輛解放卡車才生產出來。而且總共也就是生產了12輛。
而轎車呢，也是因爲領導人說需要有自己的轎車，纔開始研發生產的。
可以說之前國內的每一個汽車廠，都是通過許多部門的配合與支持，並且還歷經幾年，才把車子生產出來的。
但羅成現在搞這個汽車製造廠，完全不一樣，這方塊車唯一的亮點就是結構形式。底盤車身簡陋，擋風玻璃也沒有，形成一款價格低廉的汽車。但這車子看上去是真不大氣，如果不是因爲汽車緊缺，價格昂貴，他這車的需求量是不可能起的來的。
人家汽車廠生產的轎車，可不是跟羅成這樣，改變一下造型，然後拿各種零部件組裝一下。而是從車身，發動機，變速箱，到一個車燈，一個螺絲，都是靠自己生產的。
國內第一款轎車，東方轎車，外表是仿造法國的希姆卡，車身都是鍛造工門有榔頭給敲打出來的，很多結構，無法制造車牀和衝壓設備，都是從手工開始。
發動機也是仿造德國的奔馳190，其他部件幾乎都是如此，以仿造爲主，再稍微自我設計改變一點外表。
所以真正的汽車廠，一開始就有研發資金，上百個部門配合。需要什麼，就有什麼部門來攻克。
現在義安的汽車製造廠，方塊車除非有上級領導人大力認可，讓某些部門配合生產。否則他這樣的單純改變車身結構而已的汽車，純屬摘桃子。人家花幾年仿造出來的發動機和其他部件，肯定優先自身工廠生產。
而且現在國產轎車都是在爲各行業領導人生產，很多企業領導也不過是乘坐吉普車。而吉普車的配件更別想，那是軍工企業。
爲什麼部隊裡那麼多吉普車，就是因爲生產吉普車的廠就是部隊的企業。而爲什麼現在很多企業領導都是以吉普車爲主，那是爲了生產經費。只有地方協助軍工的，還沒軍工協助地方的。
張主任帶着羅成，直接去辦公司當着他的面打電話，那邊得知是義安這邊需要後，並沒有張主任預料的爲難，但也不會幫助協調。讓張主任直接打分管部門的電話。
現在是計劃生產的時代，很多東西生產多了是真的沒有用的。比如變速器，這東西除了賣給汽車廠，能有什麼用。汽油發動機，產量是根本上不來，這是汽車主要的部件。爲什麼現在國內能生產汽車了，還依賴進口，不就是有些東西技術落後，產量實在是跟不上最低需求才進口的嘛。
一個個電話打過去，貨都有，有些東西生產起來還是容易的，如果長期需要，也可以納入計劃生產。唯獨汽油發動機，跟不上產量，就算支持地方，也就只能勉強給十臺。如果想要更多，除非有上面的領導來專門給這邊調動配額。
就十臺發動機，這能有什麼鳥用。羅成和張主任坐在辦公室裡，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全國就那麼幾家汽車廠，而且都是有前身背景的。吉普車軍民兩用，人家一開始就有幾百人搞研發。
“羅廠長，要不改成柴油機吧，柴油發動機在我們省內就有。如果有需要的話，讓地方單位上報過去，起碼不會有什麼問題。”
張主任建議道，柴油機比汽油發動機容易製造，而且很多需要發動機的行業都是用柴油機的。
用柴油機，因爲是壓然方式啓動，因爲燃點低，需要產出足夠的動力需要一定時間。也就意味着啓動慢，很多拖拉機你剛把發動機搖啓動了，一開始動力都不強的，很多開拖拉機的有經驗的都是讓發動後，讓發動機轉一會再啓動。
另外就是搖跟汽油發動機達到同樣的馬力，柴油機比發動機大，排氣量也大。
最後一點，那就是柴油機跟汽油發動機的原理不同，柴油機的抖動和噪音更大。
但好處也有，就是省油，長途汽車貨車基本都是柴油機，油耗低，油價也便宜。
羅成沒有立刻答應張主任的建議，要知道方塊車的發動機是安裝在座位底下的，用柴油機，降低一下啓動速度和最高時速沒什麼問題。因爲車子小，其實用汽車發動機已經有些超標了，開太快對於方塊車來說並不好。
可柴油機抖動太厲害，聲音也大，這換個發動機，就跟開拖拉機沒有區別了。那還不如生產農用三輪車呢，發動機弄座子後面，直接跟駕駛室分離，就算有抖動也不會有太大感覺。
而且三個輪子的，前面就一個輪子，都不需要用方向盤來操作，左右擺就是。學起來也容易。
“十臺汽油發動機也要，這樣，張主任，伱去跟地方單位溝通一下，反正正式計劃產量沒出來，就說發動機產能不足。目前計劃生產只能八臺，如果他們能協助購買到進口汽油發動機，我們就再加產能。”
羅成對着張主任說到，突然羅成發覺一個問題，這張主任不當廠長去車間當主任，好像有點屈才了。以他的本職技術六級汽車修理，看上去去當個修理車間的主任很合適。但他當了這些年的廠長，對很多事情都熟悉，又有汽車專業的瞭解。
羅成感覺應該把張主任弄到後勤採購去好像更合理，而且他也熟悉義安很多單位的負責人。
不過這事情等以後再說，說實話，羅成對方塊車並不看重，當初搞這個就是爲了虛榮心，搞點汽車購買票讓別人來求修理廠。但現在既然已經弄了，也不甘心被生產材料給卡死。一個月就給十臺發動機的量，有什麼意思，本土都走不出去。
羅成最近一直在猜測簽到系統更好的用途，這簽到系統其實劃分的很細緻，到安保室簽到，就獲得安保物品，並不會把安保室歸納爲汽車修理廠爲一個整體。
而車間歸車間，在外面很多地方也都是如此。這導致羅成想要大致的什麼東西，都要到處跑。按照道理看上去規律很清楚，但羅成猜測，如果是自己建造的場地呢。
比如修理廠現在在改建的養殖場地，在沒改之前，就是一塊小荒地，可能簽到也是按照荒地的環境來獲得物品。但改造後呢，系統會不會就按照養殖地方來獲得物品。
如果真能這樣的話，自己拿一個辦公室改成發動機設計室呢。或者說是發動機圖紙設計室。會不會簽到出對應的圖紙，然後再弄一個發動機生產車間，按照系統小氣的慣例，發動機不指望，但零部件呢，給一點零部件，也能節省很多彎路吧。
一直在看資料，更新快不了。發現這時代很多汽車廠，產量不高，完全是工業太落後了。就像叉車，十多年後，才勉強達到年產1000輛。轎車，第一年就50輛，後來慢慢配套成熟，也就幾百輛。全部卡在發動機的產能上，完全是仿造，原理沒吃透，任何部件都不敢改動。甚至一些先進的發動機，仿造都仿造不出來。如果不是爲了實現國產，竟然有些部件進口更划算。
我要寫大量生產方塊車的，真寫了，也將不合理了，別看一開始造幾臺出來很快，按照測試生產的速度，不說多，剛起步一個月幾十臺隨便造。
而柴油發動機，一直就有，我查到的是跟外資合資的。
軍工企業都是在研發航空領域的發動機。
反正不搞自身研發，在這時代是起不來的，什麼都被限制。而搞研發，只能依靠系統了。不彎道超車，人設就不合理，總不能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