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荏苒,念你如初 128、媚藥無毒
鬱雲川握着鼠標的指尖一頓,回頭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張脣,頓了片刻才說:“因爲沒人看得上我唄。”
我看得上你,她幾乎要衝口而出,而看到四周滿書架的書籍,看到桌上的人體穴道經脈模型,看到他手指熟練節奏的敲擊鍵盤,一行行她看不懂的文字整齊排列,她才意識到兩人的身份。
他是老師,是長輩,而她是學生,沒人看好他們,但若兩人在一起,一定有不少衛道者跳出來制止,什麼難堪的言語都說得出,說她不知廉恥的勾、引老師她不介意,但若有人說他禽、獸的潛自己的學生呢丫?
他努力那麼多年,他是醫學界的天才,她真的能任性的敗壞他的名聲毀了他嗎?所以她問他的理想是什麼,他沒回答不代表沒有,名聲職業他全有了,前途一片光明,但他仍在努力,爲的是什麼?他一定有着自己的目標,並且在不斷前進。
而她有個即使頹廢一輩子也有人養着的家庭背景,她沒什麼偉大理想,只想有個讓她不再漂泊無依的港灣,有個喜歡的人在身邊,然後平平庸庸的一天天老去媲。
他們之間是背道而馳的,想在一起就要有一人放棄自己的堅持,她試着努力追上他,可這樣優秀的他豈是努力就可以的?所以若是兩人在一起,就會像他剛纔玩笑時說的……再這麼下去你可真就要毀掉我這個天才了。
醫學不比文學藝術界,風花雪月的緋聞越多反而越受人歡迎,醫學講究的是正統,名節與聲譽成正比,哪個病人會放心把自己交給一個品行和心性不正的醫生?
就好比佛學一樣,只因爲鳩摩羅什被逼破戒,娶了妻子,即使他對中原佛學的貢獻遠遠超越玄奘,即使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這美的如同詩畫一樣的名句流傳千古,在佛學界,鳩摩羅什依然被史書刻意迴避,被後世詬病千年,至今不如玄奘聞名。
已經回覆完一封郵件仍不見身後的人有動靜,鬱雲川回頭,卻看到她眼眶泛紅,似有霧氣凝聚,更讓他心驚的是那雙眼中的絕望哀傷,靜靜落在他身上。
他站起身,她卻受驚的後退一步:“雲、雲川老師,太晚了,我該回去了,你忙吧。”
說完她迅速離開了,連小木桌上的教材都忘了拿。
鬱雲川右手擡了擡,最終捏緊了慢慢垂下。
那一晚,有人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有人在房門外徘徊半宿。
第二天週五,上午沒課,一回到宿舍就被那兩隻捉住拷問。
“嘿,眼圈泛青,看來咱們鬱老師戰鬥力強盛啊,歡歡,你可要多補一補,瞧你這小身板,被折騰的走路都快成飄的了。”陳優優摟着她說。
須盡歡掙開她,臉色平靜的說:“可不可以不要再拿我們開玩笑了?”說着打算爬上牀躺一躺,這會感覺到疲倦了。
身後兩人靜默,楚依萱忽然說:“這有什麼?歡歡,如果喜歡他就告訴他,像易君白一樣,然後想方設法把他弄到手不就行了?”
徐盡歡回頭說:“你愛的不是他,所以纔會這麼說。”
因爲不愛,所以才能把人性的佔有說着這樣理直氣壯,從前沒愛上鬱雲川的時候她也能這麼想,可是愛上之後才知道,原來愛是這樣一種感情,熱烈,小心翼翼,滿心彷徨,謹慎卑微,都不能形容,愛上他的時候你會全心全意爲他着想,有些東西或許他本人都想不到,而你卻已經開始替他歡喜替他憂心。
他的一絲微笑能讓你滿心歡喜,皺一皺眉又能讓你烏雲滿天,睡覺時夜半驚醒,只因爲夢到他身邊有了別人陪伴。
一顆心熱烈到、小心到、卑微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步,滿心滿眼都是他,看不到自己,看不到世界,委屈心酸都不算什麼。
如果愛他,應作木棉,而不是凌霄花,佔有他,束縛他。
下午是鬱雲川的課,他講課一如既往的認真,不過聲音卻有些暗啞,帶點鼻音,似乎感冒了,徐盡歡的座位離講臺比較遠,看不清他的臉色,低低嘆了口氣。
陳優優見她如此,本能的又想開玩笑,被逃課跟來的楚依萱在桌下狠狠一掐,疼得她差點沒嗷的一聲蹦起來。
現在進入冬季,課間除了洗手間外,熱水房成了第二受歡迎的地方,總是人滿爲患。
接熱水並非爲了喝,只是拿在手中暖手罷了,下課的時候剛好上一杯水變涼,倒掉重新換上,怕冷如楚依萱和徐盡歡,都是如此做法,也顧不得是不是浪費資源了,誰讓教室又大又冷。
下課後兩人一同往外走去,經過講臺的時候鬱雲川正端着杯子喝水,兩口喝淨之後似乎是想出去再接一杯,轉眼卻見徐盡歡與楚依萱正盯着他看,不由問:“同學,有事嗎?”
楚依萱說:“老師,你是不是打算去熱水房?”
他點頭:“對。”
“去熱水房還得排隊,您休息,我們幫你。”說着她也不等鬱雲川反應,一把搶過他的杯子塞在徐盡歡手裡:“老師講課這麼辛苦,去去去,給鬱老師接熱水去!”順便把自己的杯子也塞她手裡:“我去WC。”
徐盡歡嘴角抽搐,心想這纔是你的目的吧,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講臺上微笑的鬱雲川,抱着杯子走了。
排隊輪到她的時候課間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後面的人不住催促,她迅速接好另外兩杯水,擰緊了蓋子,等輪到鬱雲川的水杯時,一打開蓋子就有藥味徐徐飄出。
回去的時候楚依萱已經等在開水房門口了,她接過自己的杯子,說:“歡歡,我和陳優優總拿你開玩笑真沒有別的意思,其實我看鬱老師對你似乎也有點意思,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即使現在不能在一起,可以先搞點小曖昧,培養培養感情,以後畢業了誰還管得到你們?如果不試一試,將來不後悔嗎,傻姑娘?”
說完她先一步走了,徐盡歡被她三言兩語輕易撩撥的蠢蠢欲動,不由苦笑,果然還是無法死心,不過她現在做的事是擰開鬱雲川的杯蓋,湊近聞了聞,確實是藥味,然後對光逆光轉換各種角度想看清水下究竟有什麼,努力半天無果,水面呈褐色,怎麼都看不清。
擡頭見鬱雲川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挑着眉梢似笑非笑的看她。
愣了一下,她的臉瞬間紅了,走過去幹笑兩聲:“雲川老師,你的水。”
鬱雲川一手接杯子一手接杯蓋,也湊過去看了兩眼,徐盡歡趕緊說:“能喝的,我沒有做什麼。”
“哦,我還以爲你是在看放進去的耗子藥化開了沒有,”說着他抿了一口,頓時被燙的皺眉苦臉。
徐盡歡暗自幸災樂禍:“放了耗子藥我會告訴你這水不能喝嗎?你慘了,趕緊去洗胃吧。”
他說:“不怕不怕,我出門的時候就掐指算出今天會有人對我投毒,提前在杯子裡放了可解百毒的神丹。”
徐盡歡樂了:“那你有沒有算出我放的其實不是耗子藥,而是媚藥?在武俠小說裡,媚藥可不是毒藥,無藥可解!”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卻見鬱雲川眼神有些怪異,並且頰邊慢慢泛起絲粉色,她頓時愣住了,兩人面面相覷,上課鈴聲已經響起。
後來徐盡歡跟陳優優楚依萱提過晚上跟着鬱雲川學德語的事,放學後兩人直接走了,徐盡歡在教室後排磨磨蹭蹭,直到最後幾個女生離開才走上前去。
鬱雲川已經走到門口,外面天色昏暗,教室燈已關,光與暗之間,他修長的身形投成清晰的剪影,連同周圍黑白景物凝成一副自然寫意的木板畫,有種讓人屏息的寧靜悠遠。
身後遲遲沒動靜,想到昨晚,他迅速回頭,果然見她又在發呆,走過去說:“怎麼了?”
徐盡歡搖頭。
走到樓下他說:“我是走着過來的,你要是怕累的話我們可以去坐校車。”
“不用,走回去好了,就當是鍛鍊身體,不然明年春天脫了棉衣後會發現自己胖了一大圈。”
鬱雲川笑了笑:“晚上想吃什麼?”
徐盡歡往手上呵了口氣想了想:“好想吃麻辣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