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盧拂柔很快又把目光轉回到傅念君身上了。
彷彿盧七娘不吃是可以的,她不吃算是什麼意思呢?
傅念君的手指輕輕拾起一隻銀匙,但是很快又放下,說了一句:
“婧華呢?我留給她嚐嚐。”
盧拂柔欲言又止。
錢婧華已經不在此處很久了。
盧拂柔此時的神色似乎有些緊張,卻又很快偏過頭去,彷彿心中猶疑不定。
傅念君垂眸看着眼前這碟點心。
莫非真的有貓膩?
堂間小娘子們熱火朝天地談笑着,無人注意着她此處動向,只有盧拂柔適才的表現有點不自然。
很快衆人面前空了的小盞就有人來撤下去了,只有傅念君面前的原封不動。
那來撤東西的小丫頭的手抖地更厲害了,傅念君在心中暗笑,這到底是誰的人?這麼不經事?
沒過多久,衆小娘子就要重新移步到後花園,盧拂柔特地遠遠地落於人後同傅念君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說到一半半途又被連夫人身邊的丫頭叫走了。
留下一個丫頭替傅念君領路。
“似乎走錯了吧。”
傅念君止步,冷冷地道。
那丫頭也是一陣肝顫,卻強自鎮定:“沒有走錯啊傅二娘子……”
“有沒有走錯你心裡明白。”
傅念君懶得理盧拂柔這些拙劣的小手段,她想把自己騙去哪裡她都不會就範的。
“等、等下啊,傅二娘子……”
那丫頭似乎急了,匆匆忙忙地回身要制止她,卻被腳下的步子又絆了一下。
“你……”
傅念君沒聽見任何聲響,轉身,卻見到那丫頭已經軟了身體倒在地上,旁邊半蹲着一個人,正是單昀。
他什麼時候出現的?
單昀擡頭,朝傅念君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視線卻凌厲地看向她的身後。傅念君顧不得爲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立刻點頭閉了嘴,單昀動作利索地將那地上的丫頭拖到旁邊草叢之中,傅念君也一個閃身躲到一棵樹後。
她適才完全沒有留意過身後是否有人跟蹤。
隨着一抹鵝黃色影子閃過,傅念君在心底冷笑,果真是傅梨華。
傅梨華環視四顧,神色焦急,不時還暗暗咬牙跺腳,彷彿因爲跟丟了傅念君而耿耿於懷。
單昀躲在草叢之中,隨手在腳邊撿了一顆小石子,往回廊轉角處的一根柱子上打過去。
輕微的響動,吸引了傅梨華的注意,她便小心翼翼地轉過了迴廊,繼續探頭探腦地往另一邊去了。
傅念君從樹後走出來,單昀朝她拱了拱手,指明瞭一個方向:“郎君在前面等您,這裡就請交給卑職吧。”
傅念君咬牙:“單護衛,這裡好像是盧家。”
單昀給了她一個疑惑的眼神,好像在說:“所以呢?”
傅念君覺得他不愧是周毓白的下屬,也不知他們究竟想搞什麼鬼,只好沿着他指的小路往茂盛的草木中鑽。
她這是受什麼罪!
傅念君覺得自己也是瘋了,爲什麼不扭頭就走呢?
她停下腳步正胡思亂想,就被人突然從身後捂住了嘴巴,轉了一個圈抵到一棵樹上。
不是周毓白又是誰。
她嗚嗚叫了兩聲,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瞪着他。
周毓白輕輕“噓”了一聲,微微偏過頭,側耳傾聽。
傅念君這才注意到有幾個女子的笑鬧腳步聲路過,好在盧家後院草木蔥鬱,他們這裡是背陽處,本就陰暗,不容易被發現。
誰能想到堂堂壽春郡王會在這裡躲躲藏藏的不敢見人。
等外頭的聲音遠去了,周毓白立刻放開手掌,對她展顏笑了笑: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纔怪!
傅念君整了整衣服:“你們主僕都這麼一驚一乍地做什麼?這裡是盧家啊!”
“我自然知道。”
他負手而立,身姿筆挺,皎潔如月,讓人一點都聯想不到是個會在別人家隨便私會小娘子的登徒子。
傅念君嚴肅地看着他:“郡王尋我是有什麼大事?可否告知一二,連夫人今天看我的眼神確實古怪,盧家是否有什麼打算?你特意來提醒我,其實也不用如此……”
周毓白似乎覺得她這樣喋喋不休很有意思,微微側着脖子,笑道:“你是怎麼就聯想到這麼多的?我有說什麼嗎?”
傅念君愣住了:“那你讓我來盧家做什麼?”
周毓白攤開手,示意這四周。
“不就是爲了私會?”
“……”
傅念君氣得差點轉身就走。
周毓白輕笑,彷彿很是正式地給她解釋了一遍:“連夫人治家不嚴,她家後宅要安排人進來還是比較容易的。”
盧璇愛美人,後宅鶯鶯燕燕的一堆,自然乾淨不了。
所以周毓白就這麼堂而皇之?
他理所當然:“原來以爲你爹爹和兄長會將你關到天荒地老了,那日在街上遇到純屬意外,我也不知道的,你看,要見你一面當真是艱難。”
傅念君蹙了蹙眉,“所以剛纔的丫頭是你的人?那點心呢?又是怎麼回事……”
周毓白的臉色也微微變化:“我的人需要用騙的將你騙過來?”
傅念君:“……”
這混賬!他是不是覺得他勾勾手指頭她就會自己過來!
周毓白眉間的暖意收斂,沉眸道:“這盧家後宅確實亂,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我知今日你身邊必不太平,只是沒想到她們的法子這麼粗疏。”
傅念君心裡的氣悶漸漸散了些。
她也知道周毓白不可能只爲了要見她一面就安排這些。
盧家確實有問題。
她問道:“爲什麼是我?是誰盯上我了?”
周毓白的目光鎖在她臉上,仔細打量了一圈,最後嘆了口氣,“有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你是聰明,還是真的不設防。”
“我若不設防,此時便已經叫連夫人給賣了吧。”
她想到剛纔盧拂柔的種種模樣。
“原本以爲盧娘子還算是個好的,適才給我上加了藥的糕點那表現卻實在太過差勁。”
她以前不算討厭盧拂柔,兩個人因着錢婧華,只是來往平平,就算中間隔着個崔涵之,她也無法想象一個無冤無仇的小娘子會來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