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周紹雍踏出一步想喚住她,卻被周毓琛打斷了。
“阿雍,別胡鬧了。”
周紹雍止住步子,不滿道:“六叔是怕七叔生氣?不過就是看看罷了,我又不會如何。七叔他從來不愛近女色,難得……”
周毓琛無奈:“你這聽風就是雨的性子……”
“傅二娘子卻不如傳聞中那般不堪。”周雲禾小聲地與周紹雍道。
周紹雍也點點頭,“看來此中必有曲折。”
周毓琛敲了敲他的頭,“你又能知道了,等你七叔知曉你今日這般放肆,仔細他動氣。”
周紹雍卻不很怕,“他在查蕃坊失火一事,才脫不開身來管教我。”
周毓琛默了默,蕃坊失火,確實古怪。
幾人回身去茶坊,周雲詹和周雲霰走在後頭。
“詹弟,在看什麼?”周雲霰問身邊的人。
周雲詹收回視線,搖搖頭,“沒什麼。”
周雲霰沒有忽略他視線望去,那抹隱去在人羣中的影子,眸光閃了閃,“走吧,不要看了。”
傅念君回到府裡,只覺得滿頭亂麻。
她一直以來的想法,就是敵明我暗,哪怕決定插手朝局之事,也只能暗暗攪動渾水,這幫皇家子弟,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如今她若是這麼和周毓白扯上了關係,必然盯在自己身上的眼睛就多了很多,就如今天一般。那她日後再有什麼舉動,除了防府裡那幾個,還得防府外,怎麼想都覺得吃力。
“娘子……”
芳竹給她端了燕窩上來。
一次見到這麼多俊俏郎君,這還是頭一遭呢,誰知娘子竟這般懊惱,哎,她覺得娘子如今是心思越發重了。
“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嗎?”
傅念君問道。
該記着的事,她一刻都不敢忘。
大牛來給她回話,說是跟着傅淵出門的人回來了,已經打聽清楚,他今日確實和大理寺評事鄭端有約,但是鄭端的夫人魏氏到底有沒有同行,就不能確定了。
“那間王婆子茶肆呢?魏氏常去的那家,打聽清楚了沒,東家是何人?”
結果清清楚楚,背景一乾二淨。
“娘子,這種積年的老店,怕是不好做手腳的。”儀蘭也道:“王婆子茶肆開了少說也有二十年了,要真說有問題,難不成二十年前就有問題?”
傅念君也緊緊鎖着眉。
可她就是懷疑,懷疑那個魏氏的背景不簡單,懷疑她常去的那家茶肆必然有什麼隱情。
如果不是她庸人自擾,那就只可能是對方本事太大,把線索藏匿地她連一點點都抓不到。
“算了,暫時不去查了,一樣,鄭端和魏氏夫婦盯着些,還有,派兩個人去打聽打聽登聞檢院朝請大夫荀樂的近況,事無鉅細,概仔細整理彙報於我。”
大牛領了命退下。
芳竹和儀蘭更覺得傅念君奇怪,這些人,她們娘子到底是幾時認識的?
******
說到正月十七這日,在姚氏的忐忑之中,崔衡之的事終於也漸漸在傅家傳開了。
說到前一天晚上,崔涵之親自趕往府衙,想領回已經被各路義士折騰地沒個正形的崔衡之,可是開封府的官吏自少尹大人伊始,到下屬官差,個頂個的清高正直,崔郎中和崔涵之兩人出面還保不下個崔衡之,愣是讓他在獄中飢寒交迫地過了一夜纔算放出來。
本來是要開堂審案的,可是苦主消失了,也沒個能提供證詞的,問了揪崔衡之過來的熱心義士們,只說昨天就沒看見那被輕薄的女子了。
蘇姑姑自然是早就功成身退,不留半點痕跡。
傅念君原本也就是這個目的,打一拳就跑,何況這一拳,也夠重了。
如此最後崔衡之總算被帶了出來,整個人卻精神恍惚,癡癡呆呆,身上惡臭難聞,如同在垃圾堆裡扒拉出來的一般,就是街頭的乞丐彷彿還比他乾淨些。
崔郎中氣得恨不得將他逐出家門,雖然說證據不足,可崔衡之“菜花淫賊”一名聲早就悄悄傳開了。
人言可畏,尤其是崔郎中這般愛惜羽毛之人,當下拂袖而去,看也不去看這兒子一眼。
還是崔涵之找人把他擡了回去。
崔家的張姨娘早已哭得呼天搶地,恨不得用額頭撞碎了門口的青磚。
蔣夫人也哭溼了好幾條帕子,嘴裡不斷念叨着,“真是丟臉……崔家,五哥……可怎麼辦……”
兩個婦人各自爲了兒子,什麼都能怪到對方身上去。
張姨娘怨恨崔涵之,覺得是他與傅念君算計了自己兒子。
蔣夫人怨恨崔衡之,覺得他丟光了自家和兒子的臉面。
崔郎中一個都不理,只大怒:
“再哭,把你們全綁去傅家!”
然後竟二話不說把張姨娘塞了嘴捆了關柴房去了。
如此就剩下蔣夫人一個哭得抽抽噎噎的,“老、老爺,爲、爲什麼是綁、綁去傅家……”
也不知是不是和張姨娘比哭爭長短讓她有些得意了,竟問了這麼一句蠢話。
她不明白自家哪裡對不起傅家了,說起來還不都怨傅念君那個妖孽,她纔是專門來禍害崔家的!
崔郎中氣得鬍子直抖,手上一個控制不住,擡手就把書房裡平日寶貝地不得不了的青花三足筆洗砸爛在她跟前:
“你去問問,張氏那個蠢貨和傅家夫人怎麼合計的?啊?九哥有什麼本事能搭得到傅家去,說到底都怪你,你纔是崔家的主母,如果不是你處處看不上傅家二娘子,上次還被攛掇着想私自攪黃了五哥的婚事,張氏敢生這麼大的心嗎?用庶子頂嫡子……”
崔郎中冷笑一聲:
“你們把傅相公當什麼了!九哥和張氏敢動這種妄心,還不是你縱的!他去撩撥人家傅氏的嫡長女?啊?狗膽包天!”
“傅家就是派人把他打死了我在朝堂上也不敢說一句話!你以爲傅二娘子有這麼大膽子敢把九哥算計到這地步?這是傅相默許的!就是要給你們這些掀不開眼皮的愚蠢婦人看看,就是用後宅的手段解決,該怎麼解決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