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們幾個知情的人才知道,誰纔是該守在病重的他身邊,那個人,不是她,也不是他的弟弟或者爺爺。
似乎是在繼續意識結束前的映像,眼簾掀開朦朧之中還是那個模糊的白色身影。
長髮,小臉,緊張的神色,天使的光芒……
“是你!”
幾乎是出於本能,他伸手抓住了那個手邊觸手可及的細細手腕。
“別離開我,這回別丟下我!”
眼睛被雪白的光芒刺的甚至有些疼痛,可就是倔強的不願閉上眼緩解一下眼睛的痛苦,生怕一個眨眼,眼前的一切,又是虛無。
他的反應卻刺痛了他面前的人,另一隻手扶上他的手臂,她輕輕的,試圖喚醒他。
“殤!醒一醒好不好?”
但靠着毅力終究抵不過身體的生理疲憊的,他終於無法忍受的緊閉上如同被刀子割開的雙眼,緩了好大一會,再次睜開,依然模糊,可是這次漸漸清晰了,也沒有了剛纔的映像。
當眼前白色的身影漸漸清晰後,一抹失落也不由控制的爬上他的眼睛,眼睛也本能的去尋找一隻待在身邊的那抹綠色;這次也毫無意外,被親人們放在了離他最近的牀頭櫃上,是系在一支梔子花上的綠色繡紋錦帕;眼睛尋找到哪裡,就再也移不開了。
面前的女孩面色有些蒼白,一身白色洋裝腰身束的恰到好處,可能就是這身白色和那放下的長髮的原因,以至於產生了錯覺,錯覺明朗後是失落,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沒注意到自己的情緒變化,當然,也無法主意到身邊人的黯然失落。
當他猛然回神後,身邊那人已經笑顏如花了。
對他說;“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昏倒可嚇死我了?怎麼會自己那麼不小心呢?”
他虛弱無力的揚了揚脣角,眼睛瞄了眼窗外的天空,是藍色的,雲是白色的;大白天呢,果然不適合再做夢了呢。
他總是這樣,或許連他自己都習慣到無法意識了,當真的面對她時,他總能很溫柔。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溫柔的,讓誰都沒辦法不相信,他不愛她,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金熙渝俯下身子抱住還沒辦法離開病牀的他,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她只傳給了他委屈的聲音。
“殤!你知道嗎?我很恨你啊!你總是這樣,哪怕你壞一點,也能讓我狠下心離開你,該多好。”
他笑,手無力的拍在她薄薄的背上。
“對不起,委屈你了;可是你不知道嗎?我本來就這麼壞呀?所以,我沒辦法讓你離開。”
他肩上的女孩破涕爲笑,又沒辦法隱藏住的悲涼,轉而坐在牀邊上輕輕的伏在他的胸膛上。
“可是,當你有一天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意時,你還會不想讓我離開嗎?哪怕,只能讓一個傻傻愛着你的女孩子存在你的身邊。”
她今天的悲涼心態讓他莫名,甚至感覺這女孩已經再做
着撤退的打算了。
他將她半扶起,認真的看着她的臉。
“惜渝,你今天怎麼了?是不是我昏迷的這兩天又出什麼事了?”
他自然不會知道,事早已在他第一次昏倒在她面前,睡夢中呼喚着的人時就已經出了,只是從來沒有人告訴他,他自然不知道,雖然,她也不知道,他呼喚的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的人本來就不該受到譴責的不死嗎?他也不是有意的吧?
於是她笑着搖頭。
“沒有,突然間發現,愛你愛的離不開了。”
她又赴回他的心口上,躲避開他的目光,錦御殤安心了。
“既然離不開,就不要離開了唄!”
她苦笑,好吧!
不管真正的事實是如何,起碼,他現在的心意是真實的吧?那麼她就可以安心的享有這一刻吧?
然而,事實上這樣一點心願都是奢侈的,兩人都太過大意,談情說愛間竟然連第三人在場都不知道。
“咳!”
一聲有意爲之的聲音讓他們猛然反應過來,反過神起身視線一起往門口的聲音源投過去。
是面色不是太自然的錦家二少,他的身邊,還有此刻真正可以理直氣壯呆在這裡的人,看那樣子似乎很久了,因爲那個突來的聲音,甚至有些埋怨的向身邊的人投去責備的目光。
面對她,兩個人又是各懷心事。
然,不等他們再有所反應,第三個到來的人讓他們都繃緊了神經。
“你們這倆孩子,怎麼就站門口呀?”
後面出現的聲音讓在場的四個人都感到空氣成冰封的狀態,緊接着錦御浩去阻止某人的時候已經晚了。
“爺爺……”
進來的人見裡面還有一個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出現在這裡的人,溫和的面色明顯的一待,接着緩和了些,很有距離的開了口。
“金小姐也在這呀?很奇怪,現在還是工作日的上班時間吧?是代表你們部門的員工來看望上司的嗎?”
與他相比,較爲年輕,閱歷尚淺的金熙渝情緒倒是調節的沒那麼純熟自然了,她面色僵硬的揚起笑,手腳也侷促的離牀遠了一些。
“是!董事長,既然你們都來了,我就先告辭了,不好意思,打擾了!”
顯然,這樣的現象正是老爺子所希望的,所以他一點也沒有再去挽留。
“是嗎?那就有勞金小姐向你部門的員工傳達一下我們這些家人的謝意了,也有勞金小姐在殤住院這段期間,對你所在的部門多多照顧。”
老人家的態度,不軟不硬,客客套套的,讓人心口噎的難受。
她卻沒有任何反駁,抗拒的理由,甚至勇氣。
向老人家急匆匆的鞠了個躬,回身拿起包時看到病牀上的人明顯的擔憂目光,可是這個時候在他的家人,他的妻子面前……雖然明知是假的,她還是沒辦法再像剛纔那樣給予他平靜的對待,甚至帶着怨氣抵着頭避開那些
視線急匆匆的飛奔而出。
錦御殤的逾越神色在門口依然停留着的爺爺,嚴肅的面上時得以驚醒;再看向另兩個人,弟弟無聲嘆氣,一副無可奈何,無所畏懼的樣子,如果他沒看錯,他還有點同情他這個做哥哥的意思;另一個,也是他的“妻子”,靜靜的,竟有點看不出她那是什麼意圖。
爺爺責備的目光消失在他轉而離去的背影中,他的聲音還沒來的急出口,女孩就很快的反應過來,安撫他們。
“我去,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一時間病房裡的人就剩倆兄弟了,相對兩無言,錦御浩聳聳肩,認命的過來,爲剛剛醒來的哥哥端茶遞水,表示兄友弟恭的傳統美德。
“唉!怎麼着好命的大少爺?是想喝水呢還是吃點水果?要不要我現在先下去給你叫兩個‘盛黃樓’的傳統美食給你補補?你是不知道呀!你昏迷這兩天,爺爺都不知道跑了多少次醫院和公司,一面要看你,一面要督促着我兼職你的那份工作;還有兩個大小美女輪流換班守護着你,哎!功名利祿家族和睦,情人老婆和平相處,哎!該知足了吧?死也無憾了吧?”
雖然嘴上這麼念着,錦二少還算蠻細心的給自家哥哥倒了杯溫開水,掖好被角才坐那,爲自己的兄長削起蘋果來。
錦御殤閉上眼睛,他現在什麼感受估計連這爲一母同胞的弟弟都是無法體會的吧?
接過水飲了兩口後又將手放到牀頭櫃上,躺在牀上閉上眼,混合着粗重的嘆息聲,和這弟弟說話。
“你一沒心沒肺的花心大少,怎麼會了解我現在的苦處?換到你在我現在的立場,一方是毫無關係,卻非要拖下水的無辜旁觀者;一面是心愛的三年之久女友,還有一心爲小輩安排安穩的未來的長輩,三座大山壓的就足以讓你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壓垮,福氣,其實有時並不像外界的人看起來那麼容易承受。”
錦二少手上正在削蘋果的刀子停住了,擡頭看他,溫柔的笑起來。
“所以我其實一直都感謝,還好你是哥哥!”
所以,在所有壓力壓下之前,還有一個長孫在上面,以至於爺爺不會直接拿他來頂;雖然這個哥哥其實身體一點都不好,雖然這樣做很自私,可是他還是選擇自私的在他的庇佑下,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二十多年;雖然有時,感覺他的福氣好的,讓他都會感到嫉妒;感恩的心意,卻從來不曾消失。
深吸口氣,他又一副沒心沒肺無所畏懼的樣子說道。
“所以,你還是趕快好起來吧,好好照顧自己本來就不算健康的身體,家裡那個小鬼你不在折騰的更是瘋狂了,還有公司的事,哎呀!真是累死人了,真懷疑那些文件是不是人做出來的,竟然那麼長連一點可欣賞的鑑賞力都沒有,他們是文員,以爲自己是在寫文藝小說呀!長篇大論一堆有的沒的文字條約,真是,你這幾年就培養出那樣一堆只會玩文字遊戲的團隊呀!”
錦御殤對這弟弟的反應哭笑不得,雖然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