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舊夢依依

小的話是從那些刻在楊樹上已經被刮花的眼睛開始的。“簡記者,這些事本是不爲人知的家事,既使就是像三旦哥這樣走的近的家人也都只是猜測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娘錯認了你,跟你說了那麼多,還給了你日記本,這件事情你也應該是瞭解了一些了吧?”

小說着低下了頭,用手摸起了樹皮上那些眼睛。簡寧感到了小的難堪和心痛,四十多年的辛酸苦樂,在這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臉上再也難以掩藏下去,眼圈的紅潤讓簡寧堅定了這個故事的不簡單。

“這些眼睛是娘刻的!”這一點簡寧是想得到的,可是意義是什麼簡寧卻不得而知。“娘帶着我們等爹回來,從我記事起就在一直等,小學之前我們在山裡住,娘在進村必經的路邊等,娘在路邊開闢出一塊地種玉米,娘幹活,我和姐姐就在一邊玩耍,娘說我們要盯着路上的經過的人和車,有人來就趕緊告訴娘。四五年的時間吧,我和姐姐一直做着這樣的事情,一次次人來了、車來了,人走了、車走了,我和姐姐在不停地報告中長大了,娘也在向路邊奔跑和張望中變的乾枯瘦弱。後來,我和姐姐要回村裡上學,我們也搬回村裡跟姥姥一起生活。娘不再去路邊等了,可是每當她幹完農活就開始在院裡的楊樹下坐着愣神,我和姐姐跟她說話她都聽不到。不久後,我就發現娘每天都會在樹上刻着什麼,我和姐姐猜娘在刻什麼,結果我們都猜對了,娘刻的是一隻隻眼睛。娘說,這些眼睛就是她的眼睛,爲了幫助她在晚上也能一直看着遠方,看着爹來的地方,幫她等爹回來。我和姐姐都很好奇,還幫着娘一起刻,姥姥卻哭着說娘帶神經了!”

說到這裡,小動容地更加厲害,雙手開始抱着頭,輕微的嗚咽聲讓簡寧不僅心疼故事裡這個等的發癡的女人,也爲這個沉陷於故事中悲痛的男人感到心酸。簡寧不是一個善於安慰的人,只能樓着小的肩膀,讓這個思緒痛苦中的男人感受一點安慰。

“看到這些眼睛上的劃痕了吧?你知道這是誰劃的嗎?”確實,簡寧一開始發現眼睛時就看到了這些劃痕,不解也一直在心中。小擡起頭,悲傷中咧嘴似乎笑了笑,“是我劃的!”簡寧繼續在疑惑中看着小,“村裡的孩子都笑話我和姐姐是沒爹的野孩子,姐姐不願意出門跟人說話、玩,可是我是男孩子,我要保護姐姐和娘,我就和他們打架,有一次頭都被打出血了。娘心疼地一邊抹淚一邊給我包紮,我也哭了,那時我第一次感到爹的可惡,不僅不來接我們,還一直困擾着娘、影響着我們的生活。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幫娘刻過眼睛,而是把娘刻的那些眼睛都刮花,越刮的亂七八糟我心裡越解氣。”

想到這兒,說到這些,小搖着頭嘆了口氣,“那時我真是恨透我爹了,可是娘還在等啊等的,每天晚上在燈下還寫啊寫的,這麼多年我只知道娘拿着個本子一直寫,今天才看到娘寫了些什麼,娘這叫癡心?還不如叫傻癡!傻了一輩子,現在更傻了,還錯認了人!”小帶着不好意思的歉意看向了簡寧。

“沒事,小,我能理解!”簡寧趕緊向小表達着自己並不介意被錯認,事實也如此,對於這樣一種始於內心的不爲人知的情愫的理解,簡寧是感同身受的!

對於淚的牽掛,就像珊對秋的等待一樣,感情上的專注,行動上的執着,簡寧感覺自己和珊是一種人,他們着迷於自己世界裡的感情,或是追尋,或是期盼,抑或是自我的戀愛和陶醉,愛情似乎並不是兩個人的你來我往,而是一個人的沉迷和執拗!所以,簡寧將自我意識的解放上升到個人行動的奔赴,在追淚的過程中,與淚的私會讓簡寧感受到全身心的投入和釋放,這樣的感覺,簡寧相信也一定是在等待中變老的珊的堅定信念的源泉。

“大娘的心事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吧,也不能用我們認爲的不符合常理的想法去否定她的行爲。小,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多理解、多包容吧!”簡寧真實的內心是沒有辦法與別人分享的,如果珊還能正常起來,也許會是一個可以談得來的朋友,可現在對於小,簡寧能說的也就只有這樣了。

“這些年,我們吃的苦太多了!我心疼娘,也努力快點長大,能夠幫娘分擔生活的壓力。可是,我越大越不能忍受娘一直叨叨等爹的話,還有這些日記,娘一直在寫,我和姐姐都沒見過,但是我早猜出裡面一定是寫給爹的!這個不知在哪,從來沒出現在我們世界裡的爹,讓我們吃了那麼多苦,娘卻一直在心裡裝着他,等着他!我真的難以理解,到現在都不能釋懷。”

說到這裡,小又沉沉陷入悲憤的情緒中,“娘帶着我們吃了多少苦,常人真的難以想象!”簡寧能體會到珊的愛戀,對於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娃打拼的苦卻是難以體會的,在小的眼裡孃的苦正是對爹恨的來源。

“村子裡容不下我們,娘就帶着我們到了鎮裡。可是那時候的鎮子裡就能容的下我們娘仨了?一樣啊,也容不下,我們白天跟着娘四處遊走、被人驅逐,晚上在車站裡睡,還得提防車站管理員,每天東奔西走、躲躲藏藏,我和姐姐那時只有害怕。本來一個農村婦女就不好找工作,娘還帶着我們兩個孩子,就更不好找了,後來好不容易找了個能安定了下來的餐館工作,工錢還低的可憐,就這樣娘每天累的半死,還是不停地寫啊寫的。就像姥姥說的,我也覺得娘快神經了,這樣一個不顧妻兒死活的男人,值得娘這樣一片癡情嗎?”說到這兒小又搖起了頭,回憶往事讓小的情緒一直處於痛苦的不穩定中,無奈、心疼和憎恨充斥着小開始發紅的額頭。

“小,老人的事情我們做晚輩的很難理解,好在現在都好了!”簡寧不時地在小說話的間隙說一兩句,並不是簡寧急於發表自己的看法,僅僅是怕場面冷下來尷尬,對於珊老人的故事簡寧是帶着一份崇敬的,那個年代的不合理事情有它的時代性,作爲這個故事的聆聽者,理智還是讓簡寧能理解珊的情感和秋的不歸。可是對於故事中不是主人公的主人小,他經歷的苦和他糾結的恨,也是人正常的感情。

人的感情不能用對錯來形容,他的經歷、認知在你不懂的空間裡存在,你一輩子也可能進不去,所以你不懂,也正因爲不懂,所以不解,也正是不解,所以你認爲他是錯的。同樣,你的世界他進不來,他也會認爲你的不對。因此,包容在人與人之間就顯得格外珍貴,我可以不懂、不解你,但我依然在矛盾中對你保持一份真誠的尊敬。簡寧希望被人這樣看待,當然他也是這樣去看待他人的,可小沒有這樣高的認知,他恨爹的拋棄,也對孃的癡情厭煩。

“現在是好了很多,我和姐姐都成家了,條件也好了,想着讓娘跟着我們享享福,可是,你也看見了。前幾年,我孩子上小學後,她覺得沒什麼事了,非得一個人回村子了,要等爹去。我和姐姐怎麼說也不聽,一個人回來了,就在這破窯洞裡一住又是好幾年,我和姐姐一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她,給她送點東西回來,回來一次勸一次,人家可好,門口開墾了一片地種玉米、蔬菜,說是爹最喜歡吃她種的菜,說了一輩子的爹還不知道在這世上不了,還回來吃她的菜!”

說到孃的這些行爲,小一臉的不屑,他不相信爹能回來,不相信爹還記得娘,甚至不相信這世上是不是有這個叫秋的爹。“還有這棵楊樹去年夏天讓雷擊了一下,折了一截,心疼的娘大病了一場,後來一下雨就往外跑,來看這棵樹,着急壞了我和姐姐,就怕她出點什麼事。我這娘啊,這該怎麼說她呢,這叫癡情嗎?”小的不屑一顧與簡寧的入木三分形成鮮明的對比,他這種暗戀一顆星星的心情和追尋一個虛幻愛情的行爲,比之珊一輩子的想念、等待,有過之無不及吧!

想到珊,想到自己,簡寧也低頭咧了咧嘴,旁人如果知道自己的行爲,恐怕也會和小知道珊的癡心一樣恥笑自己吧!“你也覺得可笑吧,簡記者!”雖然簡寧笑的是自己的荒唐,可是小看到簡寧咧嘴卻認爲這是對娘行爲的嘲笑。

“沒有,沒有,你娘真的很可愛,她這一生我聽了是很感動的!”簡寧爲剛纔自己的表情趕緊向小做起了解釋,“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呢?”簡寧將話題一轉,說到了當下。

“現在,娘病的厲害,又不去看病,我怕是時間不久了!”說着小的眼圈紅了起來,“她這一生,就是一個字,苦!唉!”想到母親的一生,作爲陪着母親走過的兒子,小知道自己就是盡全力讓母親過上好日子,母親也不會真正的快樂起來。

“她這一輩子就是盼着爹回來,可是這樣的願望誰能幫她實現?”

“你沒有去找過你爹嗎?”

“壓根也不想,他都不要我們,我們找他幹嘛!再說,當年他是北京下來的知青,在村子裡就住了幾年,後來杳無音信。村裡的老人好像說過,他考上什麼美術大學了,這去哪兒找他?”

聽着小的話,簡寧心中一動,幫珊找到秋,讓這個老人在閉眼之前等到自己的愛人?這個想法在簡寧的腦海閃過,自己作爲一個記者,這樣跨越四十多年的故事一定會是一個最棒的專題素材,可是老人和她的家人會願意作爲新聞出現在各大報紙上嗎?

於是,簡寧試探地問到,“我幫你娘找找你爹,你同意嗎?”聽到簡寧的話,小擡起了頭,簡寧繼續到,“我做記者這麼多年,還是有一定的關係和渠道的,說不定能幫你找到你爹,你覺得怎樣?”

小皺了皺眉,“要登報嗎?”

“也不一定登報找,可以先去檔案或者一些知情的老人那裡問問!”

“我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情!”

“我能理解,我也只是想幫老人找到愛人,讓她能夠活明白這一生,能夠瞑目吧!”

“唉,我也想了結了孃的心願,可是這太難了!”

“這樣的事情以前我們也做過,找到的也不少!”

“我看到過,電視、報紙、網絡,最後都圓滿了,可也成了茶餘飯後的話題了!”

簡寧想到了小的顧慮,如果不做專題,不報道,僅僅是幫忙呢?“要是能不擴大化,就是私下幫助尋找,怎樣呢?”簡寧若有所思地單手抵着下巴,也是問小也是自問,怎樣才能找到老人的愛人呢?

“這樣可以嗎?能找到?會不會太麻煩了?”小有一絲心動,看着簡寧的目光也變的有光澤。

“肯定是不太好找,不過可以試試!你同意?”在找人這事上,簡寧以前是做過了,徵得家人同意是第一步,小對自己的爹有很大怨恨,所以小的意見是很重要的。

“說實話,我是不想找,這樣的人找他有什麼意思,可是娘……”說着小看向可窯洞,“娘一輩子的心願也就是這了,這都臨了了,唉,要不算了,就算能找到,娘還不知道能等到他回來不了!”

看着小猶豫中又打起退堂鼓,簡寧卻莫名地生出一種責任感。“要不試試吧,老人有這個念想,也許不會走那麼快!”

小看着簡寧,愣着思考了一會,半天的停頓,只聽小的口裡蹦出兩個字,“好吧!”在一天多的幫助中,小已經知道娘對簡寧說了好多的話,可是這位記者卻緘口不言,保守着秘密,信任也油然而生。“你幫了我這麼多,讓我怎麼感謝你呢?”

“緣分吧!”簡寧想到了緣分,三旦攔住了他的車,珊把他認成秋,尋找淚和愛的旅途本身就帶着唐吉坷德的可笑,而中途小碗的傾心、珊和秋的愛情都在豐滿着這趟旅途的內涵。不一樣的形式,一樣的情感,簡寧想,淚的意義也許並不是自己心中的一個虛幻的夢,而是讓一段美好的感情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所以,簡寧決定了,這樣一件事情既使不是能給自己的工作帶來任何助益,但心靈上的安慰和成全一樣會給自己追尋的過程增添一份動力和意義!淚就這樣在簡寧的腦海中,幻化成一段紮紮實實的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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