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正月初五過後飯店就要開門,馬老闆給我放的假也就到初五。初六早上我就要返回飯店,一聽說我又要走,娘初五早上就開始抹眼淚。
我看着娘也實在是心疼,正好大妮和小還沒有開學,於是就讓孩子們留在村子裡再陪娘幾天,好讓娘心裡好過一點,雖然我知道,娘是永遠也不會開心的了,可是孩子們一聲聲的“姥娘”還會讓娘露出笑容。
初六一大早我便起來了,給娘和孩子們蒸了一大鍋饅頭,足夠一週吃的了,還將帶回來的豬肉全部都燉好。能做的事我就這樣一件一件做了起來,最後就剩下打掃院子。院子裡的雪還有一層,我拿着掃把認認真真地將每一塊角落掃的乾乾淨淨,就這樣一直掃到了楊樹下。一隻隻眼睛蒙上一層薄薄的雪霧,我蹲下用手輕輕擦拭着每一隻眼睛,讓他們都明亮起來,看得見更遠的方向,替我等着你回來。
雪後的冬季死一樣的沉靜,天空還沒有放晴,灰濛濛地,讓人的心情跟着低落了許多。我慢慢擡着頭,筆直的樹幹青白色的外衣,長長的枝丫盡力向着天空伸直,既使是那些旁枝末節也在向着天空綻放最多姿的軀幹。果然是我們精挑細選的好品種,寒風的凌冽,暴雪的戲虐,依然在以不屈的姿態傲然於天地之間,就像我對你的愛,任憑這世態炎涼的摧殘,我仍然相信至死不渝。也許是我擡頭看的久了吧,陽光開始刺透雲層,穿過枝幹,曬到了我的臉上、眼裡,我閉上了眼,任陽光撫摸楊樹的每一根樹杈後灑在我的臉上,就像當年,你透過楊樹看着我的目光,那樣的溫暖,而此時我的臉像當年一樣開始發熱發紅!
娘、大妮、小都起牀了,我也做完了我想到能做的一切。陪着他們吃了一個津津有味的早飯,小四子的三輪車也在門外響了起來。娘又開始抹淚了,“娘,別難過,過幾天我還回來!”我安慰着娘,衝着孩子們安排着,“好好聽姥孃的話,每天別亂跑,陪着姥娘,過幾天媽回來接你們!”“聽孃的!”孩子們是喜歡村裡的,一撒野就可以玩整整一天,聽着我的安排,孩子們高興地回答着。
坐在小四子的三輪車上,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上次拒絕了他的好意,我一直過意不去,可是回村、出村還是要坐這村裡唯一的交通工具。回村時有孩子們,坐在車上還好,沒有什麼不自在,這時就剩下我們倆,沒話說時,尷尬是有一點點的。我將早上蒸好的饅頭帶了幾個出來,放在了小四子的車後,“小四子,這饅頭你帶回去吃吧!”“哎,不用了,妮子!你留着吧!”小四子開着車大聲回答着。“我幹活的地方是飯店,我帶這回去不是多餘嗎!”“哦,那也是,那就留着吧!”聽到小四子同意留下饅頭,我心裡舒服了一些。
“妮子,你老闆對你好嗎?”聽着小四子這樣的問題,我心裡一怔,帶着恐懼地想,難道他聽說了什麼?我也不敢多說,只是若無其事地說着,“也沒什麼好不好的,幹活掙錢唄!”“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小四子開始說起他幹活中的種種事情,似乎他並不知道我在飯店的事情,於是我的心又安穩了下來。
下午天黑之前,小四子的車停在了鑫來飯店門口,我跳下車,衝着小四子擺着手,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可是一路的顛簸讓我的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小四子卻開口了,“妮子,哪天你要想通了,就來找我!”好久沒有聽到這樣溫情的話,我真的有一點被感動了,可也就那麼一下下,我愛的是秋,等的是秋,其餘的人,等來世吧!我笑了,衝着這個老實的莊稼漢笑了,擺了擺手,扭開頭趕緊走進了飯店的門。
我知道,我這一生會是一個可笑、可悲、可氣的笑話,既使是笑話,我依然在心裡深深地愛着這樣一個人,別人是不能代替的,秋,這就是你,你是我的愛,更是我的命,我等待的是這一生追尋的夢,也是宿命送給我的一份厚禮。我要等你,因爲我只愛你!
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