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敢多拖時間,程辰第二日就找到張秋怡提出了辭職。
本來以爲會遭到一番刁難,但張秋怡卻出奇爽快答應了。
看來,一切正如林哲瀚分析的,哪有人天天放個定時炸彈在跟前的,張秋怡巴不得她趕緊捲鋪蓋離開。
忐忑不安了整整一星期,最後也沒等到星月起訴時美的消息,程辰那顆揪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昂鼎的案子就這樣被輕輕翻了頁,不管是星月,還是時美,兩邊都安靜得像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一切又回到了正軌。
在林哲瀚的安排下,程辰停職兩個月的處份改成了一個月,再過一天,她就可以回時美上班了。
程父去美國療養的簽證都已經搞定,正好上班前一天就是他出發去美國的日子。
周家有錢,所有一切都想得周到,從程家出發的車輛安排,還有隨行陪同的護理人員,包括到了美國那邊的吃穿住行,事無鉅細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周家一家人加程辰一起將程父送到機場。
程父拉着女兒的手一臉不捨:“丫頭,你答應過爸爸的事情不要忘了,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不要熬夜加班,一切以身體爲重,知道嗎?”
抹了抹眼角,程辰擡着頭,生怕一不小心在父親跟前掉下眼淚。
“爸,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到了那邊你也要聽話,要配合醫生和護士的工作,哪裡有不舒服一定要說,心裡不要惦念着我,我這邊的事情一處理完就過去找你。”
程父欣慰點點頭:“你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爸爸媽媽,現在你媽媽不在了,爸爸又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丫頭,爸爸對你有愧啊……”
六十來歲的古稀老人,說到過世的妻子,又想到馬上離開女兒,竟然哭得像個小孩。
程辰再也忍不住了,半蹲在地上,用力投入父親的懷抱,兩父女緊緊抱在一起,一個哭得像大小孩,一個哭得像小小孩。
看到此番情景,一旁的周母也忍不住跟着抹眼淚。
周父伸手摟了摟妻子的肩膀,二人轉身離開將時間留給這對父女。
周志敏也轉身準備跟着父母一起離開。
程父突然叫住他:“阿敏!”
他回頭也跟着程辰一起蹲在輪椅旁:“程叔叔!”
鬆開女兒,程父握住周志敏的手:“阿敏,程辰就拜託你照顧了,叔叔知道你馬上要結婚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對待辰丫頭,事到如今,我也不奢求你們二人在一起了,只求你能像對待妹妹一樣對待她,叔叔先謝謝你了!”
聽完程父的請求,周志敏也有些眼眶溼潤,他空也一隻手搭在還在抽泣的程辰肩上:“程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程辰的。”
程父又拭了拭淚,聲音有些哽咽:“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
機場,火車站,汽車站,但凡和遠行有一點關係的地方都充斥着兩種奇妙的情感,一種是重逢後的喜悅,一種是送行後的悲傷。
程辰擡頭,看着頭頂藍天劃過的飛機,默默在心裡爲父親祈禱!
謝絕了周志敏送她回家的好意,程辰一個人攔了輛計程車回家。
空蕩蕩的家裡,沒有一絲人氣。
茶几上還放着今早她爲父親泡的綠茶,喝了一半還有一半剩在那裡,幾片飄零的茶葉孤獨沉在杯底。
沙發上是今早的最新報紙,平日裡這個時間,他都喜歡一個人坐在陽臺讀報。
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向臥室,那是父親和母親的臥室,自從母親過世後,她就再也沒勇氣踏進那間屋子,父親也怕睹物思人,回來後直接搬到了書房睡。
打開房門,再次進到這間房,仿若還似昨天一樣。
那時,母親正換上她發工資給她新買的裙子,母女倆一起站在鏡子面前比俏。
屋內的一切都用白布蒙着,緊閉的窗讓屋內陰陰暗暗的,一股淡淡的黴味撲鼻而來。
程辰走到窗邊將窗打開,唯一沒被白布遮蓋的全家福相片掉到地上。
她蹲身將相片撿起來,那是她二十歲那年和父母一起拍的照片,父親和母親坐在一起,她站在他們身後,雙臂緊緊擁住二位,三人對着鏡頭笑得非常燦爛。
眼淚打在相片上,剛好暈開了母親的笑容。
程辰抱着相片一個人坐在地上靜靜抽泣起來。
周家。
周志敏的車子剛停穩進到車庫,一個白色的身影就從屋裡飛奔出來。
麗莎像一枚子彈頭一樣扎入周志敏懷裡。
從後座出來的周母看到此景,不悅的搖了搖頭,一言不發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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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裡了?他們說你去了飛機場?你要離開麗莎是不是?”
麗莎急急問道,眼睛裡透露着緊張。
周志敏有些無奈,開了一程車回來,又遇上麗莎這般沒辦法解釋的癡纏勁,整個人覺得有些煩躁。
忍不住朝身後的傭人發火:“我不是讓你們看好她嗎?怎麼又讓她跑了出來?”
傭人埋怨的看了一眼麗莎:“她醒來沒見到你,就在房裡又哭又鬧,我去攔她,還被她抓傷了手臂。”傭人一邊訴着冤,還順勢將手臂露了出來。
周志敏看了一眼她手上新抓的刮痕,擺了擺手:“好了,你去找點藥塗塗吧!”
傭人露出鬆口氣的笑容,臨走時還不忘瞪了一眼麗莎,麗莎看到她的眼神,嚇得直往周志敏懷裡鑽。
“你又做什麼?”周志敏不耐道。
麗莎指了指傭人的背影:“她……打……打我……怕,好怕!”
知道她又開始胡言亂語,周志敏知道,想和麗莎像正常人一樣溝通真的很難。
只得壓住自己的煩燥和不耐,輕輕拉住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房間休息。”
好像是察覺到周志敏沒有像往日那般溫柔有耐心。
麗莎突然掙扎掉他的手,目光裡滿是受傷:“阿敏不想照顧我了,阿敏想送我回家。”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周志敏有些激動,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麗莎像正常人一樣完整表達訴求,而且她能感受到他的不耐,是不是代表她的神智正在慢慢恢復?
被周志敏的樣子嚇到,麗莎嚇得渾身發抖,口裡絮絮叨叨又念着不成話的句子。
見她那像稚兒一樣的表情,周志敏忍不住暗罵自己一聲,他在想什麼?想着麗莎恢復他就可以不結婚?想着他和程辰之間還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