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瀚一個人從“三生”走出來,因爲喝了酒不能開車,他就一個人漫無目的走在霓虹初上的街頭。
天橋上擺滿了地攤,都是些爲了生計而不斷奔波的人,手機貼膜的、賣花還有飾品的各色小販匯成了一條別樣的風景線。
只可惜,駐足觀看的人極少,多半都是行色匆匆趕路的路人。
這個城市,燈紅酒綠,卻極度缺乏溫度,那種人與人之間的關愛和溫暖,在這座寬敞又明亮的城市裡已經越來越難尋。
憑欄靠在天橋,看天橋底下車水馬龍像一羣羣正在搬家的螞蟻。
林哲瀚從口袋裡掏出香菸,摸索了半天卻沒摸到了打火機。
她走的第三年,也是他戒菸的第三年。
但現在她回來了,他卻又開始復抽起來。
尋不到打火機,他有些悻悻然,手裡捏着的香菸也不知該往哪裡放。
在他的左側不遠處,一對情侶正激烈爭吵着。
“媛媛,我們和好吧!我真的好愛你!我不能失去你!”
“你愛我嗎?你愛我就不會揹着我去其他城市,你愛我就不會所有事情都不和我商量,如果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我寧願不要你愛我。”
“我去其他城市工作是爲了給你更好的生活條件,我沒告訴你是怕你傷心怕你多想,如果這都不是愛你,你還要我怎樣?”
“爲什麼你總是把自己的想當然和以爲放在我身上,我看你愛的不是我,你愛的是你自己。”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爲了你和家人都斷絕了關係,你怎麼可以說這麼傷人的話?”
“對不起!我累了,我們分手吧!”
女人轉過身,正好看到林哲瀚手裡無處安放的香菸,她伸手奪過那根菸,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顫抖聲音低聲道:“能借我一根菸嗎?”
說完,不等林哲瀚反應,自己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點燃香菸,然後伴着那抹不可見的腥紅消失在天橋的盡頭。
林哲瀚擡手,本來是想跟她借下火的,但見她落荒而逃的急促腳步,只能轉身靠回憑欄。
那男人還在原地未走,只是靜靜看着女友遠去的背影。
許是有感觸,許是有同感,許是腦子抽風。
向來不和陌生人說話的林哲瀚居然破天荒的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還好吧?”
男人看了他一眼,二人像是認識很久的故友一樣並肩靠在天橋的欄杆上。
“在一起幾年了?”
“從大學開始到現在已經六年了。”
“六年啊!”林哲瀚吸了口氣:“還差一年就七年了。”
“是啊!前兩天陪她過生日的時候,我們還聊到會不會有七年之癢,誰知道第七個年頭還沒到她就離開我了。”男人感傷道。
望向腳底下的車流,林哲瀚苦笑:“才六年啊!我和她認識十四年,在第十個年頭確認戀愛關係。”
男人轉頭目露羨慕:“兜兜轉轉十年之久,最後還是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彼此,還好沒錯過,真羨慕你和你的她。”
“羨慕?”林哲瀚望了男人一眼:“說起來,我更羨慕你,至少還能像剛纔那樣大吵大鬧,至少爭吵過後還有迴旋的餘地,而我和她,連爭吵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男人楞了楞,轉頭看林哲瀚,霓虹照在他的側臉,卻像將他籠罩在一層濃郁的悲傷之中,他心愛的那個她一定是離開這個世間了吧,否則,他不會如此悲傷。
知道男人誤會了自己話裡的意思,林哲瀚笑笑:“她還在,只是成爲了別人的妻子。”
“啊!原來是這樣啊!”男人鬆了口氣:“既然那麼相愛,爲什麼還會離開呢?”
攤了攤手,林哲瀚反問道:“你呢?既然你那麼愛她,爲什麼會分手呢?”
“我……”男人低頭,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我怕她不幸福。”
“沒有你在她又怎麼會幸福呢?”林哲瀚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剛纔跟我借煙的時候已經哭了,我想,她此刻一定躲在某個地方等着你去找她,人生沒有幾次後悔的機會,去吧!去追她吧!”
男人受了鼓舞,眼裡流動着希翼:“你說得對,我要去追她,我要告訴她,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沒有她,我愛她!”
林哲瀚撇嘴,指了指女人離去的方向。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心靈導師,也不善於給人煲心靈雞湯,甚至有的時候,他都希望有人能做他的心靈導師。
許是感同身受吧,所以他纔會像個知心兄長對着一個陌人說出那樣的話吧!
也或者是他深埋在心裡想對某人說卻一直沒機會說出來的話吧!
擡頭望了望星空,繁星點點和地上亮着燈的整齊車燈遙相呼應,今晚就這樣吧!
他轉身準備離開。
已經跑遠的男人不知爲何又折了回來:“先生,請稍等!”
他停住腳步,疑惑看着對方。
男人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的打火機遞給林哲瀚:“我想,你需要這個!”
接過打火機,林哲瀚輕聲道:“謝謝!”
然後二人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
林哲瀚掏出香菸,用紅色打火機點燃,金黃的菸絲和藍色的火焰糾纏在一起,在繁華的夜空升起一抹飄渺的青煙。
那陌生人說得沒錯,他確實需要一個能點燃熱情的契機不是嗎?
自嘲笑笑,他將打火機放入褲子口袋,將才熄了一口的香菸扔入路邊的垃圾桶,對!是扔入不可回收垃圾桶內。
遠方,在天橋的另一側,宋子涵和唐禮並肩而站,看林哲瀚漸行漸遠的身影消失在天橋之上。
唐禮牽起宋子涵的手:“我們也走吧!我想,此刻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和打擾。”
宋子涵回握住唐禮的手,歪頭朝他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牽手?”
唐禮得意一笑:“這也是你第一次沒有拒絕我的牽手。”
“所以,你現在是在埋怨我嗎?”她笑着反問。
唐禮連忙搖頭,將牽手的動作變成了十指交纏,見宋子涵非常佩服,他笑得露出整齊的牙齒。
“不!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